兩個侍從有些失控地大聲反駁米拉的話語，他們的雙手顫抖着，好像耳朵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事。
總管的臉色也看起來有些暗沉，顯然是對米拉的話語起了反應。
米拉很是不解，她徑直道：
“那當然是一起復活啊，都在那一瞬間，無論男女、老少、貧富，都在那一瞬間全復活了，根本沒有先後。”
侍從的臉更黑了，他想要激烈地駁斥些什麼，但估計是顧慮到米拉身後的皇女，一時間又憋住嘴巴，將話語都卡在脖頸裡。
總管的手哆嗦了幾下，他臉上的和氣很僵硬，險些要維持不住了。
這個大言不慚的女孩，簡直就是個小異端！
艾諾絲嘆了口氣，自己理應考慮到這一出，米拉是個來歷不明的外邦人，她接受的教育，所曉得的神學，全都與丹斯切爾人並不相同。
自己爲米拉跑來跑去，卻忽略了這個問題，實在是失策。
艾諾絲拉了拉米拉的肩膀，朝總管說道：
“我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東西都放門口吧，願神祝福你們。”
總管僵硬地點了點頭，他也不想再在這裡再呆下去了，還好他在這裡呆得足夠久，也見過不少口出狂言的學士，所以纔沒在皇女面前爆發，他應了一句之後，再端端正正地向艾諾絲皇女行了個禮。
“那麼殿下，我們就先離開了。”
說完，總管也不逗留了，身後的侍從緊跟着總管，不時地瞟了幾眼口出狂言的米拉。
看着他們的身影遠去，米拉小臉上多了幾分不滿，咕噥道：
“他們怎麼了，明明就是一起復活啊。”
艾諾絲聞言，無奈道：
“米拉，要學會入鄉隨俗，在這裡，唯一正確的教義是牧首與皇帝共同頒佈的教義，因爲那是神所默許的，你注意些，不要提及你曾經學到過的，有什麼話在心裡說，或者告訴我，但不要說到嘴邊。”
米拉顯得有些不服氣，她努了努嘴道：
“可事實就是事實啊。”
艾諾絲下意識地拿手背按了按額頭，舉止典雅，有些頭疼道：
“嗯…難道你親眼見過嗎？”
“我…”
米拉一下哽咽住了，她當然沒親眼見過，她是從天使們那裡聽來的。
可她又不能暴露自己的來歷，一時間咕噥着，什麼話說不出來。
艾諾絲拍了拍米拉的肩膀，輕聲道：
“既然如此，請儘量剋制住吧。”
話音落耳，米拉有些不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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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與艾諾絲來到了屬於他們的宅邸，這條街道是專門租給來到千城學院求學的學生的，這些宅邸的裝橫當然不俗，帶着濃郁的帝國早期氣息，在大氣中不失典雅，桌子上鋪着繡有雙頭鷹的桌布，上面的餐具帶着金邊。
孩子的不甘來得快去得也快，米拉好奇地打量着一個個細節，宛如一個厚臉皮的鄉下學生一樣。
她的眼裡，滿是對人間事物的好奇。
儘管她小的時候跟隨着母親見過許多人間的故事，但那時的她還沒學會觀察細節，無論看到什麼，都囫圇吞棗地納入眼中，不過現在不同了，她想要仔仔細細地看個遍。
艾諾絲拆下肩膀上的淡紫色披肩，簡單疊好放在牀鋪上，宅邸是雙層的，還帶有小閣樓，可以說是街道上最好的那一批。
等米拉看得差不多之後，艾諾絲出聲喚她，
“米拉，你的古言似乎領悟得很好。”
米拉轉過頭，略感困惑地看着她。
“爲什麼突然說這個？”
皇女直視着米拉，勾起禮節性地微笑，
“沒什麼，我在想，你的古言學是不是掌握得很好。”
“什麼是古言學？”
米拉更加困惑了，她蹲下身，由下往上地看着艾諾絲。
“這樣嗎？看來你並不知道什麼是古言學。”
艾諾絲的手放在脣邊，看上去像是虛咬拇指，這是她思考時習慣性的動作。
“那麼什麼是古言學？”
米拉追問道。
“簡而言之，就是鑽研古言的學科，通過研究各地的語言來還原出最早的邏各斯語，最後推導出神所賜予的古言。”
艾諾絲皇女說完之後，補充道：
“古言是先知諾恩時代的恩典，距今已經數千年了。在時間的磨礪之下，就算是長壽的精靈們，如今的語言也跟遠古邏各斯語大不相同。”
米拉恍然大悟，喃喃道：
“這樣啊！”
見此，艾諾絲皇女進一步問道：
“米拉，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古言是從哪裡學來的？”
米拉聽到後馬上搖了搖頭。
她總不能說是從天上的神那裡直接學來的吧？
“這樣嗎…”
艾諾絲皇女如此道，她對此並不意外。
接着，她注視着抱腿仰望自己的米拉，說道：
“那麼，明天你就入學了，恭喜你，米拉。”
米拉用力地點頭，頭髮甩上去又落下來。
“如你所見，我待人或許有些倨傲，還請你寬恕。”
“不會、不會。”
米拉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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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晚降臨時，米拉在洗漱後邊在自己的房間裡睡了，艾諾絲皇女站在她的房門前，那孩子不僅沒有關門，連虛掩都沒有，皇女從沒見過這樣沒有防備的人。
“米拉，你的來歷…真是讓人好奇啊。”
看着穿着單衣、擺大字呼呼大睡的米拉，皇女喃喃道。
睡夢中，米拉無意識地撓了撓肚子。
艾諾絲搖頭失笑，她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環境，才能養出這樣單純的女孩。
這女孩看上去像是出身於家境富裕的貴族家庭，但哪個家庭會這樣放一個女孩隨便亂跑？
“難道是神靈的使者？”
說完之後，艾諾絲又搖搖頭。
自從三千年前的天國降臨之後，無論是主，還是其他諸神，祂們的行蹤都在罕見於世了。
就好像一下子全部收斂了一般。
當然，也可能那個所謂神靈行於大地的年代是先人們的集體幻想。
反正艾諾絲這一生都很少聽過神蹟。
更何況，身爲帝國的皇女的她…
其實對神近乎毫無信仰。
畢竟，她有一顆黃金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