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衆的增多,原來的新規律園漸漸難以容納這麼多人,混亂也隨之而起。
最初的混亂,出自於表象,信衆的增多,導致新規律園擁擠不堪,西蘭不得不懇請卡薩斯派出工匠來擴建新規律園。
在能工巧匠們的支撐之下,新規律園得到了大規模擴建,原本單一的神廟,開始分成了多段式的建築,信衆規模的問題得到了暫時的解決,西蘭對此很是滿意。
但更讓西蘭感到棘手的混亂不是出自於表象上。
而是在於信仰之上。
新規律園裡,隨着信衆的增多,不同的人開始分化出不同的方向,對於先知的故事,提出了不同的理解。
有的人說:先知並非是與神同行,而是升上了天空,成爲了一顆星辰。
又有人說:他見到先知與神站在雲上,輕輕一吹,那原本高飛的暴君就跌倒了。
更有人提出顛覆的言論,公然宣稱:所有先知,都是神創造出來的幻象,是神在籍由這些幻象來引領我們。
那信徒畢恭畢敬道:
縱使西蘭嚴厲地駁斥了智者的言論之後,仍有人默默支撐卡加烏斯與主,就是同一位神的觀念。
但西蘭並非先知。
瑪利瑞又點了點頭,那正是她的觀念。
在那信徒離去之後,西蘭的憂慮更加沉重。
大公會議,這要影響深遠,甚至將左右後世無數王國興衰的大會,在阿加的新規律園中誕生了,它頭一次現世,便伴隨着脣槍舌劍。
那就是召開一場大會,尋找、並確立信仰上的共識。
那話語讓西蘭瞪大了眼睛,他反問道:
大公會議的第二日,安卡加烏,一位來自於三眼猿人的貴族的信徒,他的名字寓意,是“卡加烏斯使其平安。”
爲此,瑪利瑞引用三部神聖經典的記載作爲論據:
“天使曾化作巴澤爾來到地上,遭人迫害,神施展大能,將他救贖。
精靈祭司們駁斥了安卡加烏的言論,畢竟那雖然頗爲煽動,卻漏洞百出。
“有人說,信仰的道路就像是王公貴族,有各自的階層之分,按理來說,你是先知的追隨者,應該把你稱作西蘭大人。”
他不由地開始擔心,不同派別的互相攻訐,會讓新規律園日後將出現大規模的分裂。
而被卡加烏斯曾經創造出的我們,身上竟然擁有一部分的精靈血統。
可這實在收效甚微。
安卡加烏對某些狂妄的智者,宣稱卡加烏斯就是主的言論嗤之以鼻,在大會的一開始,他便激烈批駁了這種言論。
天使在地上曾警告世人,而先知也曾預言四十次日食,試問一下,這般相似之處,除了神的天使,誰又能有如此能耐呢?
而後,又從《王與先知書》中尋找論據,表明在造物之初,只有主這一位至高神存在。
縱使他是新規律園的首領,但他的影響力遠遠不及諾恩。
我聽一位卡加烏斯的祭司說,在遠古時代,卡加烏斯就被荒漠中的三眼猿人視爲造物主。
我跟隨着先知多年,從未聽他提及過自己是神的天使。
你應該叫我…司鐸,或是門徒。”
倘若先知諾恩是天使,那麼爲何天使曾經不信神呢?”
諾恩從不在我們面前作假。”
“瑪利瑞,我的瑪利瑞,我不得不駁斥你,願你不要記恨我。
若縱容思想的混亂,新規律園不僅僅面臨分裂的問題,更面臨對主的信仰,被卡加烏斯或是其他神祗所取代的問題。
精靈祭司們先是以雙王書中的記載舉例,指出卡加烏斯不過是諸神的一員,甚至並非諸神遵奉的王。
西蘭擁有堅定的信仰,卻不敢隨意地偏離先知的道路。
那話音落下,便驚起一片歡呼和稱讚。
見到瑪利瑞微微點頭,西蘭繼續問道:
信仰上的混亂沒有被遏制,反而因爲更多人的深入瞭解,出現了更多的分歧。
丹尼爾主動挑起一場論戰,而論戰的焦點在於:先知究竟是凡人成爲先知,還是被神早已預定的先知?
…………………………………………
司鐸,那是阿加王國,對於掌管文書之人的稱呼,而門徒,自然指的是先知的門徒之意。
爲此,他更加頻繁地講道,企圖以此來遏制信仰上的混亂。
在西蘭看來,這位所謂的智者,他的論證簡直漏洞百出,可對於大多數理不清二者之間關係的信徒們來說,這個論證是多麼有說服力。
“您接過了這座新規律園,我們以後該怎麼稱呼您?
我們應該把你叫做大人嗎?”
在齊齊做過禱告之後,大公會議便正式到來。
這是新規律園建成的首次大會,它將齊聚近乎整個阿加王城的信徒,只爲尋求一個信仰上的共識,尋找到真正通往天上之城的道路。
而根據精靈們的記述,他們曾經與三眼猿人宣佈友誼,作彼此的弟兄,我想,或許卡加烏斯是主的兄弟,主爲長,他爲幼。
在這種情況下,西蘭徹底完善了他的想法。
因其規模龐大、且公開進行、廣而告之,時人將其稱之爲——大公會議。
“不,別叫我大人,我不過是個佈道人。
他開始寄希望於祈禱,盼望神顯現神蹟,引領信徒們走上正確的道路。
“倘若先知並非天使,又怎能解釋他所行的奇蹟,倘若他不是天使,神又何以將傳播古言的重任交予一位凡人?”
而瑪利瑞,不過是大公會議的一個縮影。
“你爲什麼這麼問?”
………………
“主創造了邏各斯人,也即是精靈,而卡加烏斯創造了三眼猿人。
當年偉大的拉姆王在位時,精靈與三眼猿人通婚,誕生出了石奴人。
但在兩日之後,大公會議將引來最爲嚴肅的爭端。
在與多方討論之後,西蘭決心在三十日之後召開大會。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那位信徒在新規律園中較有威望,被人們視爲一位智者,卻常常口出驚人。
但到了批駁的最後,安卡加烏話鋒一轉,他覺得,應該論證出卡加烏斯與主的真正關係。
而作爲精靈與三眼猿人通婚的石奴人先知,諾恩則是兩位神祗關係的明證。”
“你認爲先知諾恩是天使,而先知亞爾不是嗎?”
可做足事前準備的西蘭,看出了她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先知雖然不在我們面前作假,但不代表不隱瞞。”
首先發難的,是一位名爲瑪利瑞的女信徒,她首先宣稱,先知並非純粹的石奴人,而是一位從神的國度中到來的天使。
信徒微微頷首,接受了這個稱呼。
先知還在的時候,新規律園的規模不大,再加上人們對於先知的尊崇,思想上的混亂往往剛剛產生苗頭,就在先知的佈道下化作灰燼。
首先,先知諾恩如亞爾那般攀登高山,他的行事與先知亞爾的行事幾乎一致,既然如此,爲什麼先知亞爾得到的僅僅只是揀選,而非救贖呢?爲什麼先知諾恩得到的既是揀選,又是救贖呢?
其次,你說先知諾恩在少年時遭迫害,可在那時,先知並未皈依,他明確地說過,自己是在一位老祭司的引領下皈依的。
某一日,有信徒問西蘭,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腦海裡逐漸出現了一個大概的想法。
而某一日,一位信徒的講說,徹底堅定了西蘭的想法。
與會的,不僅僅有阿加之地的頗有名望的信徒們,亦有從遙遠的精靈古王國而來的精靈祭司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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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西蘭卻首先站起身,提出了自己的駁斥。
那一日,他在祈禱之後,公然向擁護他的信衆們宣稱:
“卡加烏斯,與我們的主,祂們是同一位神!
可他的祈禱沒有作用,什麼也沒有發生。
一位名作丹尼爾的石奴人自由民站了出來,他淵博的學識、對神聖經典的倒背如流,曾讓西蘭印象深刻。
持有類似於瑪利瑞的思想的信徒們不在少數,既有平民奴隸,也有貴族,他們認爲,先知諾恩的低賤出身僅僅只是表象。
再不加以約束,必將招致大患。
相較於此前幾日煽動性十足,卻漏洞百出的言論,丹尼爾挑起的論戰,格外棘手,同時也充滿了神學的哲思。
這不是巧合,卡加烏斯與主,就是同一位神!”
西蘭的反駁讓瑪利瑞頓時啞口無言,她那潔白的臉龐漲紅了,呆呆地站了半響後,只好規規矩矩地坐下。
而先知諾恩,他的行事與巴澤爾多有類似,先知諾恩曾在少年時飽受迫害,做奴隸的一員,最後卻憑藉着神與自己,成爲了先知,這無疑就是神的救贖。
瑪利瑞雖是女子,但那一番激昂的聲音下來,震盪着新規律園的廊柱,任在場的衆人誰都不能小覷。
而天使巴澤爾,自小便是虔誠的信徒。
安卡加烏的聲音落下,遭到了遠道而來的精靈祭司們的駁斥。
西蘭深吸一口氣,或許神在藉此考驗自己。
這種情況太過可怕,西蘭感到深深的危機。
他出身自一個信仰虔誠的貴族家庭,自小便走遍王城中各大卡加烏斯的神廟,縱使他在戰爭期間選擇皈依,但信仰上,仍有很深的卡加烏斯烙印。
只是我們來到阿加之地,原來的思想失散了,沒有被傳承下來。
瑪利瑞聽到後,欲言又止。
共識要與三部神聖經典的言語相符,作爲信衆們集體思想的體現,而過度違背共識的言論,將不可在新規律園中傳播。
西蘭便提出了自己的反駁,那聲音平淡,
“但是,你的論證顯然彼此衝突,
還有一點至關重要,我們的主,曾經造出了邏各斯人,也就是貨真價實的精靈。
要我說,那是對先知的揀選,也是救贖。
那個想法不過是雛形,可西蘭越是思考,越是覺得這個想法極爲可行。
顯而易見的是,瑪利瑞的思想不能成爲共識。
而我們看看先知亞爾,在《王與先知書》的記載裡,同樣身爲先知,先知亞爾卻從未有過警告或是預言。
我認爲,精靈與三眼猿人的通婚,在這之中,一定隱藏着主與卡加烏斯的真正關係。
要我說,先知諾恩即是神的天使,他從神的國那裡來。”
她說:
思想上的混亂,西蘭爲此深感憂慮。
種種不同的言論,在原本一切平等的新規律園中,漸漸形成了不同的派別,而且各自有各自的擁磊。
問題的棘手之處在於,
倘若先知是從凡人成爲先知,那是否意味着,他只是足夠幸運,才成爲先知,是否只要他人足夠幸運,同樣能成爲先知?
而倘若先知是被神早已預定,那麼是否先知什麼都不做,依然會成爲先知。先知自我的努力,究竟有何意義?
而西蘭在深思之後,驚愕地察覺到,在這個問題的表象之下,隱含着一個關於自由意志的問題。
若支持前者,那麼自由意志是否取代了神的位置,成爲整個世界的實質統治者。
若支持後者,那麼我們是否根本不存在自由意志?我們的思想和命運是否從來就沒有自由?
大概四千字,下午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