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聲中,申德福拿出示警符牌,做最後的確認。
符牌漆黑的面上,流出有指向性的氣機,鎖定了惡蛟旁的女修。
“果然是役靈宗餘孽!”
上一劫末,役靈老祖開宗立派,即爲“役靈宗”,但因與東陽正教結怨,被滿門屠滅,役靈老祖重傷下拖命而逃,僅以身免,由此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近年來,役靈老祖壓住傷情,直趨北地,專殺東陽正教修士,攪得東陽教衆一日三驚,着實被折騰得很慘。在此期間,教中便發明了這麼一個示警符牌,是收集了役靈老祖的氣息,還有當年攻破役靈宗後的一些戰利品,以魔門秘法煉成。
其最主要的功能,就是當役靈老祖出現在百里範圍內,符牌就會震動示警,牌面變成血紅色,給教衆準備或逃命的時間。
符牌還有一個不怎麼能用到的輔助功能,即發現了受役靈法門加持的生靈,而附近又沒有役靈老祖的蹤跡時,牌面則會發黑。這原是做堅壁清野的準備——役靈老祖可以駕馭世間一切飛禽走獸,驅役它們以爲耳目,或者乾脆就作爲暗殺的工作,令人防不勝防。
有了這牌子,便可以先下手爲強,剪除役靈老祖的羽翼,只不過做爲大劫法宗師,那一位的行事何其老辣,東陽教衆着實很難捕捉到這樣的機會。
這符牌,自從教中三魔君聯手追殺役靈老祖,將其再次重創後,教中弟子都不怎麼用了。但這回東海上役靈老祖駕馭天梭魚潮重現,雖說劫後再度不知所蹤,但像申德福這樣的聰明人,還是很自覺又拿出來配上,果然收到效果。
見過受役靈法門加持的飛禽走獸,但大活人還是第一個。除了當年役靈宗的餘孽,還有別的解釋嗎?
就算有,申德福也會自覺屏蔽的。
如此天降功勞,無論如何都不能有個閃失。
他胖臉上笑容不減,眼中藍芒卻是大盛,已經用上了東陽正教秘傳的“震心術”,一聲低喝:
“役靈宗餘孽!”
本是要一語攻破對手心防,卻不想幾乎與之同時,惡蛟身邊的女修也是喝道:“你這人當真沒有道理,路遇就下殺手,當我們天法靈宗好欺麼?”
申德福一呆:“天法靈宗?”
他當然知道天法靈宗,南國奇門嘛,也是以役使靈獸知名的,論歷史,還要早在役靈老祖成名之前。
但很很快就反應過來,嘿嘿冷笑;“好啊,原來天法靈宗也是役靈宗的餘孽……今日你落到申爺爺手上,合該倒黴!”
至於話裡面荒謬之處,申德福完全不在乎。
說起來,役靈老祖專注與東陽正教爲敵數百年,教中也一直懷疑,是不是暗中留下了傳承,如今終於找到了端倪,管他真假與否,都是大功一件。
至於天法靈宗……南國一箇中型門派而已,在東陽正教面前,又算個屁!以前都不屑理會,如今若真是一樁功勞,回頭請幾個人,發力滅了就是。
當然,在此之前,還要“取證”。
這條入雲蛟龍,還有……
他居高臨下,往周邊山林中一掃,忽地歡喜不迭:“哈,還要狡辯,這血靈秘遁的法門,正是役靈宗獨有,瞞過別人還成,又如何瞞得過你東陽正教的爺爺我!”
話音未落,那個剛剛還義憤填膺的女修,已然發力,正面撲擊而上。
胡丹驚呼一聲:“小九!”
這……豈不是不打自招?
雖然申德福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肯定這女修的來歷,但真等着完全確認之後,還是有老大的驚喜。
當然,他不會因此而心神失守,而是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注意,他修煉的是東陽正教的“勾月夜魅法”,算是根本法門的一條分支,威力甚著,步虛法域更是早早就結成了,且在上面有上百年的造詣。
隨陰影擴張,有一道勾月若隱若現,黑暗陰影固然是困鎖敵方氣機的有力手段,但勾月化現,纔是勾取人命的辣手,而二者之間,又可以相互轉化,明暗虛空變化,極是玄妙。
站在雲杉之頂,百尺距離雖也不算什麼,卻足以讓他判斷出小九的氣機虛實:
這個叫‘小九’的女修,本身修爲和自己還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而她也知這一點,故而是把本人當餌,讓那頭分明有着步虛實力的入雲蛟龍暗中偷襲。
好吧,那蛟龍可化雲成霧,虛實變幻,確實比較棘手。
申德福拿出絕大部分精力,通過步虛法域,限定那蛟龍氣機變化,同時雙眸藍芒劇盛,往胡丹、遊公權兩人處一照,勃然而發的精神強壓,使得修爲遠遜於他的胡、遊二人都是一激,氣機失控之下,都是發一聲喊,反被激着發起衝鋒。
殊不知越是如此,他們形神精氣,都會以更快的速度流泄而出,被步虛法域吸收,更增益對方的力量。
這種玩弄人心的手段,本就是魔門最擅長之事,申德福更是駕輕就熟,直接將胡、遊二人那邊的“收穫”轉化,反手便加壓到已經從面掩殺上來的惡蛟身上,發一聲喝:
“孽障!”
已經張嘴撲殺上來的惡蛟,發出含糊的利齒摩擦聲,一頭栽了下去,重重撞在雲杉樹根上,四丈許,有千斤之重的軀體落下,似乎整個地面都震了下,一時宿鳥驚飛,卟啦啦連成一片。
前面的小九見了,分明有些驚怔,當即止住衝勢,申德福則是哈哈大笑,就勢便轉移了目標,要一鼓作氣,把小九制住。
可就在此刻,他心底忽地警兆翻動,匆忙間轉換視野,只見得四面八方,鳥影翻飛,亂成一團,有的像是嚇昏了頭,撲扇着翅膀就往他這邊撞過來,而其中有一隻雲雀,其翅尖分明流動着一層銀白的光芒。
法域便是申德福氣機的延伸,那雲雀與之接觸,獨特的氣機感應讓他臉色驟變,卻是想起之前曾聽詹基提起過的東海交戰細節。
“……靈殞鳥!”
想到其上攜來的靈殞絕雷之威,申德福只覺得頭皮發炸、鼠蹊抽緊,欲待避讓,可這一手連環計的時機用得太好,他拼盡全力,盡起法域隔阻限制之能,又發力猛縱,才跳出二十尺開外。
後方,銀白雷火轟然炸開。
衝擊力轟在背上,申德福喉頭髮甜,口鼻濺血,卻是放鬆了一點兒:“還好,不是役靈老祖親制……你娘!”
森然之意倏然而入,一點寒星就從黑暗中迸出來,在他眼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