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錯,正是如此。”
樊若雷大起“英雄所見略同”之感。說起來妙手坊善制巧器,一般結構複雜,可不能由着天然之物的性質來,兩邊煉製手法,其實法理相逆,縱然如此,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仍是看得興致勃勃,和鬼厭討論起這種煉製手法的優劣。
“順天應物是一樁,可以最大限度發揮本來材質的功用,更易化生靈性。只是受限過多,無法應用多種材料生克變化之妙,祭煉也有些困難。嗯,材質本身的話,天生天養,成就法器,很難控制方向啊,如果要解決這一點,那麼在材質培育方面,應該有些特殊手段纔是。”
純比修爲,鬼厭一根指頭,就能打得樊若雷哭爹喊娘,可在煉器這邊,卻是樊若雷所說,鬼厭勉強能夠聽懂而已。故而鬼厭多聽少講,寡言守中。不過心中卻從這些法器上尋到了一些脈絡,在一個茬口,問道:
“霧中法器,都是一類體系?”
“沒看到有什麼例外的,不如此,難得這種妙化自然之美,當是同出一源。”
“那就是一門特殊傳承了。”
方一點頭,樊若雷忽想起一事:“南湖道兄,你可知這場會後,還有一場?”
“是嗎?”
這時遠處有人打招呼:“樊先生。”
“唔,是米島主。”
來的正是橫帆島主米陀,這邊三個都認得。
米陀還是那面黃肌瘦的樣子,只不過在園中,還丹上階修士也屬少數,又是召集人之一,大多數人對他還是很尊敬的,一路走來,氣勢倒是頗顯不凡。
“樊先生,這裡的法器,可還看得入眼麼?”
說着,還向鬼厭、豐雨點點頭,兩人都是他請來的,自然就有一份交情在。
樊若雷嗯嗯兩聲,又說起和鬼厭討論的那些結論,言語中對“南湖道兄”也是頗多推崇,一方面是對步虛修士的尊重,另一方面,鬼厭所言雖不甚多,但句句都很精到,沒有泛泛之論,聽在耳中很是舒服,讓他不自覺也把鬼厭的水平拔高。
“原來南湖道兄還精通煉器?”
米陀很有些驚喜的樣子,他隨即壓低了聲音:“不瞞幾位,園中這場會,只能說是拋磚引玉之用,此會之後,還有一場,到來的都是各路高人,有幾位甚至不在玄園仙長之下……”
樊若雷吃了一驚:“專爲萬里迷霧而來?”
“樊先生還不知道?經幾位前輩察探,初步估計這處迷霧,是近古時代的遺蹟,追溯歷史,當在十劫以前,原本深藏海底,因海中異變,浮了上來。因護持法陣與外界元氣發生反應,故成此霧。”
聽他言之鑿鑿,樊若雷也有些信了:“待我想想,當年外海以煉器聞名,又精於‘海物’炮製的,是海淵門?還是海人異族?”
米陀搖頭:“尚無定論,還需要好好研判一番。”
樊若雷躍躍欲試,又轉過視線:“南湖道兄?”
鬼厭看着米陀:“玄園、海無涯兩位,也要參會?”
“那是自然。我再給幾位道友透露個消息,這個交易會,不但在紫巖島有,在吳鉤城也有,而吳鉤城那邊的高人,會後也會到外海來……當然,論劍軒的劍仙們,可看不上這兒。”
說着,米陀露出一個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鬼厭頷首:“還真要去長長見識。”
米陀當即又給了三人信物,這次是一枚玉符,還講解了使用之法。然後就告辭,在園中各處遊蕩,顯然是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鬼厭沉吟,看起來,是有人想組織一個臨時的散修團隊,進入迷霧範圍內探索。不管成敗如何,多一些耳目,也就多一些線索。若是小五誤闖此處,早一刻發現,也少一份風險。
而且鬼厭覺得,那個組織者,似乎對迷霧瞭解頗深,剛剛@*小說 *wwW.*class12/玄圓話裡話外都有暗示,他和樊若雷也發現了煉製手法上的線索,這裡很值得琢磨。
這時,樊若雷還在思索與法器煉製手法相關的脈絡、傳說,魂遊天外,倒是豐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喜憂變化,正是天人交戰。
末了,他忽地將手中玉符往鬼厭手中一遞,搖頭道:“不去了,不去了。”
鬼厭和樊若雷都看他。
“本來就是請南湖道兄和若雷兄兩位,我這邊只是個添頭……再說去的都是玄圓仙長、海無涯前輩那樣的高人,我真去了,才叫魚目混珠,純是拖累而已。”
不止是拖累,還可能是“探路卒子”吧。
參加這樣的探寶隊伍,所得收益,一般來說都很驚人,但以強凌弱,用人命去添機關陷阱之事,在臨時團體中也是屢見不鮮。
鬼厭修爲高深莫測,可以不論,樊若雷則是機關傀儡大家,靠山硬,又與海無涯交好,也不必說,只有他,區區一個散修,也只有還丹中階修爲,平日裡自保還好,但真到極端環境中,一個不慎,就可能讓人給“填”了進去。
豐雨確是個有眼色的人,也能下決斷,可這種決斷,簡直是在心口上挖肉,一時大爲心痛,也悵然若失,再說兩句“後會有期”的話,便匆匆離開。
樊若雷搖搖頭,有些可惜,不過對這種選擇也不好說什麼,兩人的交情也不到爲人蔘謀的地步,故而不久便再提振精神,與鬼厭討論法器。
園中修士越來越少,交易會將近尾聲,兩人訂下後會之期,要到接下來那場聚會之後,再說日後行止。正要分頭離開,旁邊忽有人道:“兩位,那枚玉符,可有出手的意思?”
說話這人來得突兀,樊若雷是到他開口時,才發現被近了身,一時心頭髮緊。
鬼厭也有些意外,來人腰脊稍有佝僂,臉色黧黑,飽有風霜,顯得有些蒼老,然而就算這樣,也是身形高大,比他還要稍高一些。可這樣一個人,竟是精通潛形匿跡之法,移過來時,他魔識感應也稍有滯後,這就很了不起了。
他和樊若雷對視一眼,都覺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