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才遞給護士,見護士還在發愣,莫清客氣地對她道了謝,便依舊回到原位倚在牆上等待着。
不一會兒,急診室的燈滅了,莫清站直了,上前去迎接剛被推出來的病牀。
女人還是蒼白着一張精緻的小臉睡在牀上,只是頭部被纏上好幾層紗布,血跡已被清洗乾淨。
莫清一路跟着她,把女人送進科室拍X光,他便站在外邊,透過玻璃窗看到女人沒有半分動靜地躺在牀上,被緩緩送入機器裡檢驗。
他的心莫名揪成一團,他害她受了傷,歉意滿滿,可是看着她動也不動任人擺弄失去生氣的模樣,莫清的心裡竟有股從未有過的異常情緒。
初卿微微睜開眼,感覺眼前世界一片天旋地轉,像打了馬賽克一樣模糊不清,腦袋一陣劇痛,她下意識伸出手,半空中卻有一隻溫熱的掌心握住了她。
她意識尚且朦朧,只隱約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晃,之後眼皮子便重若千斤般不由自主地耷拉下去,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裡。
病人要轉移到普通病房裡,莫清隨行一側,跟着病牀轉移,他清淺的目光一直鎖在女人身上,看着她蒼白精緻的臉,就像封藏在冰天雪地裡的公主,他的手握了一握,竟想上前去觸碰她臉頰,唯恐只是個鏡花水月,如雪花在指尖消融。
正遲疑着,女人長睫輕顫,莫清屏住了呼吸,她就闔開了眸,仿若陷在森林迷霧中,她的眼沒有焦距,莫清心裡一揪。
移動的病牀有輕微搖晃,似乎扯到她的傷口,女人無意識地擰着眉,伸出了手,纖長的指微動,像翩躚的蝶落在莫清心尖。
莫清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住了她,柔荑在寬大的掌心顯得如此嬌軟無助,他有力而又不失溫柔的裹緊。
眨眼間,她又疲憊地昏睡過去,莫清卻沒再放開手。
普通病房裡有兩張牀,一層簾布隔開兩個牀位,旁座還有個苟延殘喘的老婆婆,佝僂着背側睡着,無人作陪,空氣裡有彌散不開的藥味,夾雜一些難言的腥臭味道。
莫清初一踏入便皺緊了眉,掃了一眼老人枯瘦的身子,又知醫院資源緊張,終沒再說什麼。
護士們將初卿安置好,便把病人的隨身物品拿給莫清,一個小巧的斜挎包,又提醒莫清辦妥住院手續,這纔在莫清善意的微笑下羞紅着臉離開。
周邊簾布拉上,便形成一個天藍色的封閉空間。
莫清在包裡翻出一張身份證來,照片上的女人明眸善睞,笑容明媚,莫清摩挲着姓名一欄,瞥了眼牀上安靜睡着的女人,咬着字輕輕唸了一遍,初,卿,不由微微一笑。
他將小包放在一旁,拿過病歷,將女人的基本信息填上,幫她拈了拈被子,又叫來一個護士幫忙看着,這才拎起病歷去辦理住院手續。
回來時,醫生正在查崗,女人還在昏睡着,他打着手電筒翻了下女人的眼皮察看着。
莫清不動聲色地站到他身邊,醫生檢查完畢,從桌上拿起報告,抽出裡邊的腦顱X光片,指着裡邊清晰可見的頭骨位置跟莫清解釋着。
“這位初小姐腦部受到創傷,只傷在皮質層,好在沒有形成淤血,只是會造成輕微腦震盪,需要臥牀休息,這幾天還需要留院觀察下。”
莫清看了一眼醫生白大褂上的名牌,真切感謝道,“好的,謝謝吳醫生。”隨後,眸光一轉,看向牀上的女人,“請問吳醫生,她什麼時候纔會醒來?”
吳醫生將光片不緊不慢地塞回牛皮紙裡,“應該快了,她現在精神還有些渙散,多休息下有助她恢復。”
莫清微微頜首,朝着醫生溫潤一笑,送離了醫生。
隨後莫清掏出自己的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家人,告知自己暫時有事耽擱了,晚點再回去。
這纔將手機放下,落座在一旁的凳子裡,女人睡得安穩,秀眉如黛,不再緊鎖,好似墮入一場美夢裡,粉脣微抿,像是個溫淡的笑容。
莫清看着女人的模樣微微出了神。
……
初卿意識真正清醒的時候,睜着眼瞪着眼前的天花板重影看了許久,才慢慢對了焦。
“你醒啦?”驚喜的男聲在旁邊響起。
初卿下意識想側過頭,腦袋突然一陣抽痛,“嘶——”,她倒抽了一口冷氣,伸手剛捱到頭上的紗布,就被人強硬的截住。
男人緊張兮兮的喚道,“別碰。”
他的手很大,掌心還有些乾燥的溫暖,握在她腕上有些熟悉的感覺。
初卿不由自主低下頭,她的腦海裡現在混亂成一團,頭上的紗布像個緊箍咒一樣勒緊着她的思維,昏昏漲漲的難受。
莫清看着她難受地咬着脣,還以爲自己抓疼了她,忙不迭地的鬆開,見她還是不吭一聲的皺着眉,又不敢用力碰她,只得手足無措地站起來。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是頭痛嗎?”
他接二連三的發問沒等來女人的半句迴應,懊惱地抓了抓頭髮,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做錯事的男孩。
“你等着,我幫你叫醫生。”說着,莫清拔腿就要往外衝。
初卿現在終於有點回過神來,“等等——”
莫清驀地剎住腳步,一回頭,就看到初卿已經躺坐起來,她的目光向他望來,標誌的小臉面無表情,而視線……卻沒對焦在他臉上。
初卿疲憊地閉了閉眼,“牆上應該有呼叫設備的。”
莫清一愣,下意識往牀位旁邊看去,的確有個紅色按鈕,卻聽女人溫淡的聲音繼續響起,“抱歉……我剛纔頭有點痛,沒反應過來。”
他看着初卿,她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脣,“現在……視力好像也有問題,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叫下醫生?”
莫清微微怔忪,隨即目光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明明受了傷的是她,卻比他還要清醒理智。果然心亂則亂,他搖搖頭無奈苦笑了聲。
初卿眼前重影遍佈,看不清男人的真實面容,卻也勉強辨認出他的動作,以爲自己爲難了男人,便歉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