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部受了創傷,輕微腦震盪。
言司遠扒開逆行的人流,腦海裡盡是這兩句話迴盪着,突然一個釀蹌,他歪靠在牆邊,竟覺得腳步有些虛浮無力。
他扶住臉,隱在黑暗裡,神色難辨。
沒事的,那個女人剛纔還在電話裡衝他生靈活現地發火呢……
言司遠笑了笑,最後又垮掉了,抿緊了嘴往樓梯口方向走去。
初卿驚回了神,擡頭看着莫清溫潤的笑容,眉眼彎彎,親切近人,沒了那些刺探的審視,他的確沒有再踐踏她的底線了。
初卿不知是開心好還是鬱悶好,但看着男人發亮的眼神灼灼地望着她,像某種期盼迴應的軟糯小動物,她便不禁鬆了心防,輕輕點了點頭。
莫清立刻拿起她的水杯將之前的冷水倒掉,又重新裝了熱水,摻成溫水後才遞到初卿面前。
他愉悅的哼着歌,享受幫她效勞的過程,這讓他感覺仿似在被這倔強的姑娘需要着。
初卿伸手,沒夠着,莫清笑了笑,反其道而行,移開了些許。
“我們現在可以算是朋友了嗎?”男人得寸進尺地問道。
初卿淡淡瞥了他一眼,彷彿能看到他身後的尾巴在不停搖擺,眼睛更是撲閃着晶瑩的光澤,好似在等待別人垂憐一般。
驀然想起這個男人剛纔默默的守護,初卿心裡一暖,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莫清卻耳尖聽到,幾乎雀躍地要跳起來慶祝。
但他還是剋制了自己的衝動,將水重新放到她面前,“喏,給你。”
初卿還是看見了玻璃杯的好幾重影子,晃得人眼花,她的手一搭,抓到了男人溫熱的手背。
言司遠卻在此時突然闖了進來,看到面前一幕幾乎目眥欲裂,上前一把揮開兩人交纏的手。
莫清另一隻手及時掩住杯壁,卻還是溢出了些許液體滴在了雪被上,斑駁的痕跡就像一些不堪入目的過往。
初卿也在怔愣中回過神來,掃了一眼莫清沾溼的手,看向面前怒氣勃發的言司遠。
她的聲音冰冷刺骨,“你來這裡做什麼?”
言司遠卻充耳不聞,直直看向對面的男人,銳利的審視着他,“這個男人是誰?”
氣氛彷彿繃緊的弦,一觸即發,莫清卻不顯絲毫狼狽,還不緊不慢地收拾着自己,又重新忙上忙下斟了一杯水,這次卻是當着言司遠的面徑直拉過初卿的手握在杯上。
這才淺笑着看向言司遠,“你好,言司遠,我叫莫清。”
兩個高大俊秀的男人,同樣閃耀奪目,此刻卻是分庭對抗。
兩個對峙的男人,一溫潤有禮,一冷峻寒漠,默不作聲地審度對方,任誰都無法忽略兩人身上的鋒芒。
言司遠眯了眯眼,看着對面男人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一張臉白淨得像個文弱書生,心裡先是鄙夷,再待打量,卻看到男人眼眸隱現的精悍,像蓄勢待發的暗箭,卻是不容小覷。
他擰了擰眉,神情顯出了幾分重視的嚴肅。
不過是幾秒的交匯,兩個男人心裡卻不約而同地給對方下了定義。
——不是好惹的角色。
莫清看着眼前同樣英俊非凡的男人,氣勢更是盛氣凌人,他不過聽了這男人一句話便已揣測出他是電話裡的那位,果然,喚他一聲言司遠,他既沒否認也沒避開他試探的目光,已是坦然的默認。
言司遠率先撇開目光,無視了莫清剛纔的問好,也沒有在意男人話裡透出的熟稔,只徑直望向初卿,滿臉冷然的不悅。
“才一會兒不見,這就是你找好的下家?”
初卿握着水杯的手捏得指骨發白,因顫抖而搖晃的水面將她的情緒暴露無遺。
莫清聽言先是困惑地看了兩人一眼,最後目光卻牢牢定在杯子水面上蕩起的漣漪,女人的面色白得像鬼。
他心裡一緊,下一秒已是擋在初卿面前,截住了言司遠冷凝的視線。
“我不知道言先生說的‘下家’是什麼意思,但這樣逼問一個受了傷的虛弱女士,恐怕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風度吧?”
莫清似笑非笑地看着言司遠,眼裡卻是不逞多讓的冷意。
如此激將的語氣,言司遠臉上卻沒有波瀾,只是眉目戾氣埋深,眯着一雙湛湛寒芒的眸盯着面前的男人。
“呵,那你又是什麼身份來說這些話。不嫌自己管得太寬了麼。”他語氣平平,像睥睨之下的漠視,似乎沒將莫清放在眼裡。
莫清卻扯了扯嘴角笑了,沒有在意言司遠話裡的譏誚和輕視,只側首溫柔地看了初卿一眼,那一眼很輕很柔,像春風意外撫平了初卿心裡的燥意,她微微發愣。
言司遠看見兩人脈脈對視,下意識握緊了拳頭,一字一頓從喉嚨裡冷冷溢出。
“怎麼,你們的關係很見不得光?還要眉來眼去給對方打掩護嗎?”
“我是初卿的朋友。”莫清回頭,插着褲兜笑得風光霽月。
這個男人但凡笑着,眉目就如含了情,任誰看上去都覺得那目光絞着纏綿悱惻的情意。
就連言司遠也不例外。
言司遠俊美無暇的面孔驟然陰沉了幾度,看着莫清那嘴角的笑意越發刺眼,這個男人當他是傻瓜來糊弄麼。
他勾着脣角,笑意綿長陰鬱,滿滿的嘲弄和不屑,“是嗎?”
“是莫清送我來醫院的。”一直安靜的女人突然出聲。
她平靜無瀾地陳述着一個事實,聽在言司遠耳裡卻是突兀地像在打掩飾一般。
他漆黑的眼眸裡忽然掠過一層薄薄的暗色,譏誚的目光越過莫清的肩頭滑落到初卿白皙柔嫩的臉上,看到她頭上纏着的繃帶又是微微一頓。
莫清摸了摸下頜,側身不動聲色地擋住言司遠眸裡的寒意。
“哎,說了這麼多,初卿你還沒給我介紹這位言先生的身份呢,我記得你剛纔那電話還結束不到十五分鐘吧,這位先生竟然這麼快就趕來這裡了,看來的確很擔心你呢。”
莫清沒有回頭,咬文嚼字的話裡,透着的親暱直向着身後的初卿,而玩味的目光卻直直望進言司遠的深眸裡,嘴角掛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仿似只是好奇言司遠的身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