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隱打着手電跳了下去,在地道站定後看向上面喊道:“喂,你不許下來。”
這話是衝蘇三說的,蘇三點點頭,卻在肖琴也跳下去後,裝作腳一滑,哎呀一聲也跳了下來。
“不是叫你……”
“啊,我是滑下來的啊。”蘇三一臉無辜。
羅隱無奈地叮囑:“裡面情況不明,跟緊我,小心點。”
蘇三急忙點頭。
肖琴說:“羅隱我有點怕。”
“怕就上去等着。”
羅隱打着手電往前走,肖琴上前一步,將蘇三擠到後面。蘇三撇撇嘴,想着她家連遭打擊,我不和她計較。
往前走了一段,前方豁然開朗,手電所及處目測能有二十餘米寬,牆壁是堅固平整的條石壘成,蘇三問:“你家修建這種地下工事是爲了什麼?做防空洞嗎?”
羅隱則皺着眉頭暗地思忖:這大樓周圍都是樹林,附近沒有人家,也正是因此,肖家圖清靜在這裡辦了醫院。這地下的建築修建起來也容易神不知鬼不覺,只是一所醫院修這樣大的防空洞有用嗎?
“不,這不是防空洞。”肖琴環視四周,指着石壁說,“這裡有鐵鉤子,是掛輸液瓶子用的,這裡曾經安放病牀,這麼大的大廳,能放下很多牀。”
這裡曾經有很多病人嗎?
蘇三吸吸鼻子說:“好醜,一股腥臭味,像是……”
像是什麼?像是菜市場豬下水那裡的氣味。
蘇三還沒有說出來,羅隱已經看到這臭味來自哪裡了。
就在大廳的盡頭,放着一張病牀,上面躺着一個人。不用走近,羅隱就斷定這已經是死人了。
肖毅仰面躺在牀上,一動也不動,兩眼睜的大大的,臭氣四溢是因爲腹腔被打開,下腹部的腸子也被掏出來纏在他的脖頸上,乍一看他像是被自己的腸子勒死的一樣。這樣痛苦的死法,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相反嘴邊還帶着一抹詭異的笑,和泡在溫泉中的肖老爺的笑容很像。
肖琴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她是法醫,已經一眼發現肖毅的確是被自己的腸子勒死的。肖毅的手還緊緊拽着一段腸子,像是想舉起來繼續往脖子上纏。
肖琴撲在羅隱懷裡,哭嚎起來。蘇三隻能俯下身,仔細查看病牀周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隱約間蘇三聞到一點點淡淡的香味。這地下已經瀰漫開腥臭味,哪裡還有香味呢?
她站起身,手裡舉着一個刀片說:“這個就是兇器了。”
肖琴擦乾眼淚,接過那刀說:“這是手術刀。”
兇手很專業,在病牀一邊的櫃子上還放着一小瓶酒精,看來在打開腹腔之前還用酒精消毒過。
這一切程序有模有樣的。
“有淡淡的香味,和溫泉池子裡的氣味很相似,如果那是麻醉劑的氣味,那麼肖毅死前也被麻醉過,所以被人打開腹部,臉上也沒有什麼痛苦的表情。”
羅隱指着屍體問肖琴:“你還能給他做屍檢嗎?”
肖琴用力地擦了一把眼睛說:“我還能撐住。”
這時就聽着外面響起嘈雜的腳步聲,盧局長的聲音傳來:“羅老弟,怎麼這麼臭,發生了什麼事。”很快,他帶人轉了過來,手電光一晃,白光正照在纏着腸子的脖頸上,再加上肖毅大睜的眼睛,微張的嘴巴,嚇得盧局長啊的一聲,手電掉到地上。
“啊,怎麼會這樣!”
謝雨欣也跟着警察進來了,一眼看到那慘境,大叫一聲暈倒在地。蘇三急忙上前探探她鼻息說:“她暈過去了。”
“先別管她。盧兄,你來看一下,死者是肖毅,看情景是被自己的腸子纏繞脖頸勒死的。”
“什麼?這種死法?他……不疼嗎?”早有警察將掉在地上的手電撿起,雙手奉送到盧局長面前。
“也許是用了麻醉劑吧。”
盧局長看着仰天躺在牀上的肖毅說:“這個姿勢,好奇怪啊。”
蘇三看了一眼試探着問:“我們中學時候做過生物試驗,這樣樣子很像試驗用的青蛙。”
羅隱點點頭,他也覺得這姿勢是有些奇怪。
這時謝雨欣已經緩過氣來,正好聽到大家討論的這句話,嘆口氣幽幽地說:“報應啊,報應,這都是報應。當年那些患者就是這樣死去的,有的人被注射了傷寒菌等着死亡,有的被活體解剖,腹腔就是這樣被打開的,一模一樣!”
“哪些患者,你說的清楚點。”羅隱和盧局長對視一眼。
“當年這個醫院的貧困患者,有很多是無家可歸的,死了也沒家人跑來找事,這些人是最好的試驗材料,可以做細菌培養,還能用來做新藥的研製開發工作。有時候爲了清楚地看清病患部位的異常,就要進行活體解剖,那場景和現在是一樣的。只是並沒有用腸子勒死。”謝雨欣醒來後異常冷靜。
她在牆壁上摸索一會兒,前方嘩的一聲,兩邊的牆壁打開了,原來這是個機關,裡面是被玻璃牆分割的一個個小單間。
“那個兇手能找到這裡卻沒找到最主要的機關。其實這外面都是安置觀察的病人的,真正要做藥物試驗的都是在裡面單間。”謝雨欣嘆口氣,“也就是像我先生這樣的,都是在裡面。”
“你們到底都做了什麼?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地方存在?這麼隱蔽?你們像老鼠一樣躲在地下做什麼?”
肖琴瘋了一樣衝上來抓住謝雨欣的胸前的衣服用力搖晃着。
謝雨欣冷笑道:“肖大小姐,你失去了父親,我失去了丈夫,我現在心裡不難受嗎?”
“可是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會有什麼傷寒菌,那不是……那不是……”肖琴想到可怕處不寒而慄,說不下去了。
“不止傷寒菌還有鼠疫、霍亂、炭疽、瘧疾…還有鼻疽,731實驗生產的東西這裡都有,這是一個大型的中轉站,大量的病菌從這裡分裝散發到江浙各地,44年的時候就往衢州投放了一批。這一切都是你父親的決定。”
謝雨欣冷靜地講完,臉色木然,眼神呆滯,往事噩夢一般如影隨形這麼多年,她終於可以和盤講出了。
“爲什麼,爸爲什麼這麼做。”
“他沒有選擇。要麼做要麼全家死,你那時被送到國外讀書,可是整個肖家都在蘇州,那些人是他的老同學老朋友,都來找他,開始還能好好說話後來下了最後通牒,老爺子招架不住就同意了。”謝雨欣推開肖琴的手。
“怎麼可能這樣?肖老爺那些年扶危濟困,免費收治貧苦病人,這難道都是假的?”
盧局長環視四周冰冷的石壁,心裡發毛,可又忍不住爲肖老爺子辯解。
“所以說,人性複雜,當然……”謝雨欣惡毒地一笑,“那些病人好了的就好了,不好的呢?你知道是真的病死了還是試用新型的藥物去了?”
她接着指着牀上如同試驗青蛙一般的肖毅:“這就是報應啊哈哈哈,我們肖家得到報應了。”
“不可能,我爸爸不是這種人。”肖琴雙手捂住耳朵,格外痛苦。
“憑什麼?我們都被迫做過泯滅良心的事,憑什麼你就能在國外逍遙度日?不公平,這不公平啊!”
謝雨欣像是瘋了,哈哈大笑後又開始嚎啕大哭。
羅隱伸手在她脖頸後面一掌,謝雨欣軟綿綿地倒了下去,羅隱架住謝雨欣,蘇三也上前幫忙。
“盧兄,將屍體運走吧,最好……”
羅隱看看黑壓壓的石壁,心裡有不祥的預感:“最好將這大樓周圍的土地都檢查一番,我擔心可能有發現。”
盧局長點點頭,面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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