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明德沉吟斟酌之時，蘇情一直在安靜地等待，等待着總編做出決定。
在蘇情看來，肖飛的散文集子想要大紅大紫可能性很小。充其量不過是社裡一本普通的出版書籍，想要給文藝社帶來效益，靠它不太行，能保本不虧就是很大的成功。
他想不明白，總編爲何會看好這個年輕人。
肖飛的小品文寫得的確十分的精妙，但跟餘秋雨這樣的名家相比，缺少了點磅礴的氣勢，煽情功力這方面差得更遠，在文化底蘊上也差了不止一籌。
這樣的文章，放在枕邊讀一讀，確實是有益的。
但國內的讀者有多少是買賬的，那可真說不準。
傅明德終於想通了，他決定，給肖飛一個機會，以版稅的方式付稿酬又怎樣，書賣得不好，社裡也支付不了幾個錢，書賣得好，大火了，那大頭還是出版社來賺。
現在的出版社，一般出版名人的書籍，稿酬差不多都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基本稿費，也就是保底，另一部分則是印量稿費，印多少本按照約定好的版稅點數乘以印量付賬。
現在肖飛不要基本的稿費，只要版稅，沒準對出版社也算好事。
傅明德就在電話裡說道：“跟肖飛談，按8%點數談，實在談不下了，可以答應他10%的點數。”
蘇情有點意外。
他沒想到，總編居然會要求壓低肖飛提出的版稅點數，而不是一口答應下來。
難不成總編真的要將肖飛的集子當成本社的重點書籍包裝推出嗎？
“好的，總編，那印量怎麼說？款項支付的方式怎麼說？”蘇情畢恭畢敬地問。
傅明德說：“印量就先按5000冊吧，支付方式按出版後一個月內全額支付版稅談，如果書賣得好，加印的量在三個月後支付。”
蘇情終於確認。傅明德似是對肖飛的集子真的很是重視，給出的條件也很寬厚，不過，從第一次印刷的量來看，傅明德的心裡也很忐忑，只是想少印一點試試水。
一般來講，出版社看好的書籍怎麼着也得萬冊起印的。
掛掉電話，蘇情交了費，回到肖飛和劉澤來身邊。
他這通電話打得時間不短，足足打了十來分鐘的樣子。
由於蘇情打電話的時候聲音放得很低，肖飛不知道他跟領導請示的結果是個什麼樣子。不過，看蘇情臉上的神情，肖飛知道，不會有太壞的結果。
蘇情看了看肖飛，剛要說話，肖飛搶在前頭開了口：
“兩位老師，現在已經是11點多點了，咱們找家飯店，要個包間，邊吃邊聊吧。”
劉澤來道：“也好，站在這裡也不好說話。”
蘇情到了嘴邊的話就又縮了回去。
三人就在附近找了家門臉看上去挺整潔的飯館走了進去。這時候還不到飯點，店裡還沒上客。
看到三人進來，店家熱情迎了上來。
肖飛讓其幫自己找間方便說話的包間。
進到包間裡，先點了幾個涼菜，上捆冰鎮啤酒。肖飛給劉澤來和蘇情倒上酒，端起酒杯來說：“兩位老師遠道而來，招待不週的地方請多多見諒，來！咱們先走一個！”
“好！幹了！”劉澤來舉杯道。
“幹！”蘇情嚥了口唾沫也說，剛跟總編溝通了一大會兒，他有點口乾舌燥。
三個玻璃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三個人都是一飲而盡。秋老虎肆虐的天兒，走了很遠的路，又累又渴的時候，喝上一杯冰鎮啤酒，別提多爽。
一氣兒喝了三杯酒，蘇情就開了口，對肖飛道：“肖飛，我跟你交個底，剛我跟總編打電話，他同意以版稅的形式支付你稿酬，總編電話裡讓我給你壓壓價格，他說，可以給你8%，但若是你執意不肯答應，10%也不是不可以，你如果現在還堅持自己的意見，我們現在就可以按10%的版稅簽訂協議。”
肖飛一聽，心說，好嘛，領導交代給他的話，轉臉兒就給他賣了。
不過，他喜歡。
10%的版稅已經算是很高的價位，一般的作家出書根本就不可能拿到這個價格的。
肖飛心裡的底線其實是5%，能有5%的版稅，運作得當的話，這本書也不會少賺，最起碼也可以賺個幾萬元的。
作爲一個新人，有時候你不得不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些。
“蘇老師，如果貴社給我10%的版稅點數，我們現在就可以簽訂協議。”肖飛一臉平靜，掩飾着內心的喜色說道。
於是，格式協議再被拿出，兩人開始商量詳細的條款。
肖飛得知，文藝社只打算首印5千冊的時候，堅決地表示了反對的意見：“蘇老師，這不行，印數太少了，首印最少也要2萬冊。”
怪不得河西文藝出版社一年年沒什麼起色，沒有做事的魄力，縮手縮腳不敢放開來幹，沒有點冒險精神，只想儘可能的安穩一些，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這樣的心態能發展壯大才怪。
蘇情聽了肖飛的話，苦笑着說：“肖飛，這是我們付總編的決定，我是不能擅自做主的。”
“肖飛，你就不要爲難蘇情了，他只是個小兵，你跟他談再多，說了也白說。”劉澤來端着啤酒杯子說道。
肖飛輕輕搖了搖頭，如果不是爲了搶時間，如果不是爲了將來能借重到文藝社的力量，他真沒什麼興趣跟他們合作。
他決定，還是拋出自己的籌碼來，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也許談判能更順利一點。
“蘇老師，如果我告訴你，我有一本長篇小說即將在《收穫》雜誌9月份出刊的‘長篇小說專號’上發表，我的小品文系列以及一篇文學評論即將刊發在第五期《收穫》正刊上面，你覺得你們總編會不會同意增加首印量到2萬？”肖飛輕聲說道。
蘇情一下將兩眼瞪得雞蛋一般大：“什麼？你居然有長篇將要發在收穫長篇小說專號上？你的小品文也將被收穫隆重推介？”
他顯然是不相信的。
蘇情已經聽說，收穫要出刊長篇小說專號的事，可他知道，想在收穫上發表作品太難了。肖飛不過是個高中生，憑什麼能夠登上收穫雜誌？
他一定是在吹牛！這是蘇情心裡做出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