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孫敬捂着鼻子來到了書店門口。
臭!太特麼臭了,簡直讓人沒法呼吸。
他看見店裡頭,一個滿身屎尿淋漓的男子朝着門口一步步挪來,嘴裡悽慘地叫着:“來人哪!幫幫我呀!”
“警察同志,剛纔這人手裡拎着個桶走進來,來到籤售桌那裡時,也不知怎麼地,他就舉起那桶一下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我估計着他肯定跟外頭那幾個也是一夥的,這人是想以實際行動來完成屎尿文學這個行爲藝術的表演吧?這可真夠敬業的。”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伶牙俐齒對着孫敬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我就在這人身後呢,我看見他端着那桶是想往肖飛身上潑呢,當時,肖飛還提醒大家注意避讓,可下一刻,我只覺得眼前一花,這人手裡的桶就扣他自己腦袋上了,我看哪!他就是故意來找事兒的,警察同志該把他抓所裡好好拾掇一頓。”另一女孩也說。
“反正他就是咎由自取!”
“對!他就是過來搞破壞的,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吃了個大虧!”
“看把三味書屋給弄得,人家老闆得好好收拾一下了。”
過來參加籤售的讀者七嘴八舌地說着。
聽到這裡,孫敬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眼前這個屎人,是個破壞分子,該抓到所裡去好好審問一下他的動機。
可是,看他這一身屎尿的樣子,怎麼能就這樣把他帶到所裡去呢?
那還不膈應死個人啊!
孫敬這裡正在爲難。
李天然從外面擠了進來,他看見肖飛還囫圇着一點事都沒有,這才鬆了口氣,李天然衝着孫敬一攤手:“警察同志,我是作家社的編輯,你看這事兒弄的,我們就是搞個籤售會,竟然也有人來搗亂。現場給我們搞成這樣,這活動還怎麼搞?”
孫敬撓撓頭說:“這是個意外,這位老師不要着急,事兒都出來了。急也沒用,想辦法收拾殘局吧。”
這時,老闆李世強從樓上下來了,看見樓下亂糟糟的情況,他眉頭皺了皺。
不過。老李也沒說什麼,反倒是看了一眼抖索得不成樣子的張鏘,憐憫地說:“樓上有個簡單的淋浴間,過來先沖洗拾掇一下吧,今兒算我倒黴了。”
“啊!李老師,那太感謝您了,就他現在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帶他走吧,他這一身屎尿溼漉漉的。估計這走一路能凍成個屎尿疙瘩,髒死個人!”孫敬趕緊的道謝。
“沒事,沒事,我說你,快點跟我上樓吧。”李世強提高了嗓門跟張鏘說道。
張鏘這會整個的人都快崩潰掉了。
他是個自尊心特強的人。
現在自己把自己弄得一身屎尿,還慘遭圍觀,他覺得自己臉都快丟光了。
他現在急於擺脫這一身的屎尿髒臭,聽得李世強招呼,他趕忙跟了上去,孫敬皺了皺眉。看看張鏘走過去留下的臭烘烘的印跡,也跟上了樓。
現在,張鏘對他來說就是個犯罪嫌疑分子,他得看緊了。
三味書屋樓上是個茶座。
這時候。倒是也有幾個客人。
李世強一邊帶着張鏘往裡頭的淋浴間去,一邊跟僅有的幾個客人道歉着:“老幾位,對不住了,下面出了點事,這小夥弄得一身髒,得跟這裡洗一洗。您幾位要不先避一下吧。”
那幾位也是老客,經常過來借地兒聚的,都是文化圈裡的人,剛纔也知道樓下出了事,這會看見個臭烘烘的人跟着李世強上來,他們也都表示了理解。
肖飛也跟着上了樓。
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事都算是因他而起的,他不能躲着。
肖飛知道,這三味書屋幾乎可以算的不怎麼盈利的,今天鬧這麼一出,樓上樓下都得大清洗一下。
這可都是損失。
“李先生,今天的事因我而起,把您的店弄得不成樣子,您的損失我來賠付好了,這裡是兩千塊錢,您拿着請幾個人好好清理一下,有的書都被弄髒了,沒法再賣,您也再進新的好了。”肖飛將一沓錢輕輕放到李世強面前的桌子上。
李世強濃眉一挑,面有不愉:“肖飛,你這是幹什麼?你這不是打我臉嗎?錢收起來吧,來這裡的都是朋友,今天這點損失我還是受得起的。”
肖飛見李世強臉上神情不似作僞,他也不是那種喜歡推來搡去的人,就笑了笑把錢又收了起來說:“那李先生這個朋友,肖飛算是交下了,李先生以後有用得着肖飛的地方,儘管說就是。”
“好說,好說,哈哈!我老李比你大得多,託大一點,肖飛你也不要先生長先生短的了,就叫我一聲李叔好了,嗯,直接叫老李也成,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跟文化人打交道交朋友,以後有空了,常來咱這裡坐坐。”李世強豪爽大笑說道。
“那成,以後我就叫您‘李叔’了。”
幾句話一說,兩人這算是熟絡了。
李世強此人胸襟坦蕩,這輩子交了不少的文人朋友,跟許多知名作家都是至交,今兒結識了肖飛也是很高興。
“肖飛,那人你認識嗎?”孫敬湊了過來問。他用嘴朝着淋浴間的方向努了努。
“剛纔沒認出來,不過,聽聲音似乎有點耳熟。”肖飛說道。
“我看,八成是你的仇敵故意來報復你的。”孫敬說,“心腸真是歹毒啊!居然想用屎尿潑人,可是,肖飛啊,我就是有點好奇,他怎麼就把桶扣到他自己腦袋上去了呢?”
孫敬這話是以拉家常的架勢說的。
但肖飛卻聽得出來,對方這是在問線索。
“我看出來他想對我不利,情急之下,踢出來一腳,正好踢在桶底上,也是巧了,那桶就飛跳起來,正好落在他自己頭上去。”肖飛笑着說。
“該!真是該啊!這纔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害人終害己!”一旁李天然說道。
“那肖飛老師,等一會兒恐怕還要麻煩你到所裡做個筆錄去。”孫敬說,他說完這話,怕肖飛會誤會,又說,“沒您什麼事,就是這案子吧,需要您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行,沒問題。”肖飛說道。
“孫警官,這不好吧?今兒我們這籤售還沒完呢,您也得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吧?”李天然卻唱起了反調。
最後,孫敬沒辦法了,只能是在這樓上簡單問了肖飛幾個問題,不再堅持要肖飛去所裡。
張鏘在簡陋的淋浴間裡使勁兒搓洗着自己的身體。
這淋浴間裡有浴霸,熱水是電熱水器燒出來的。可張鏘還是覺得自己渾身冰涼。
他覺得自己今天這一天簡直像是在做一個怎麼也做不完的噩夢。
身上的那種臭氣用了很多的肥皂,搓了一遍又一遍,他還是覺得如跗骨之蛆一樣的去不掉。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裡一直洗下去。
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很想逃走。
他看見這小小的淋浴間裡,有個小窗子,是開向書屋的後面的,若是能打開窗,跳出去,他沒準就能逃走了吧。
可是,他沒有乾淨的衣服穿。
難不成光着身子跳窗嗎?
他一邊洗一邊想,但外面的孫敬有些不耐煩了,過來敲門,聲音嚴厲地說道:“洗好了就趕緊出來吧,奉勸你一句,不要想些沒用的事,那樣只能對你更不利!”
“警官,我,我沒衣服穿。”
孫敬在淋浴間裡弱弱地說道。他知道,自己今天這道坎是跨不過去了。
“我這裡有一套舊衣服,先拿給他穿吧。”剛打電話找了人過來店裡收拾殘局的李世強剛好上來,便說道。
張鏘在淋浴間裡磨磨蹭蹭穿好了李世強的衣服,從裡頭打開門,低着頭走了出來。
肖飛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張鏘?”他皺眉低呼出聲。
“你認識?”李天然問。
“北大中文系的學生,跟我有過那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衝突,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幹。”肖飛冷聲說道。
這時,孫敬已經拽着張鏘來到了肖飛跟前,孫敬伸手托起了張鏘的下巴,跟個調戲良家少女的惡少一樣問肖飛:“肖飛,這人,你認識嗎?”
張鏘眼神哀哀地看着肖飛。
張鏘這會兒真的是無路可走了。他知道,自己若是得不到肖飛的諒解,估計警察真會給自己一個刑事拘留的處罰,然後,他們還會通知學校。
若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就完了。
肖飛看見了張鏘那哀求的眼神,有那麼一瞬,他是真的想跟孫敬說一下,輕輕放過張鏘。
可是,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認識張鏘的經過,他發現,張鏘這廝屬於典型的那種小肚雞腸爲人陰狠的人,自己壓根就沒得罪過他吧?他竟然處處針對自己。
今天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足夠警醒,那桶屎尿直接就兜頭潑到自己身上去了!
這廝,絕對不可以原諒!肖飛心想。
既然他自己申請要領個便當早早謝幕,那就索性成全了他吧。肖飛這麼想着,心一橫,就聲音冷冽地對孫敬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