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平行時空中移動那個edge實在是撲街死得太慘,以至於2040年穿越回來的顧誠對於edge網絡的運營歷史一點印象都沒有——對於其技術特徵的常識性知識倒是不缺,因爲可以直接查閱手頭的資料補課。
他並不知道,在那段歷史上,中移動從2006年開始醞釀edge升級計劃,試圖“不改變gsm網絡基站佈局、不升級基站射頻部分設備、僅升級基站編碼調製部分硬件及相應的系統軟件,即將移動的手機上網網速提升3倍”,然後這個計劃升級、佈局了大約一年,到2007年才正式進入商業化運營。
可惜的是,這種在外國已經落後於時代的修修補補技術,在國內根本沒有老百姓買賬,那些被移動視爲“刁民”的百姓太精乖了,都不肯乖乖把油水伸出來讓偉大的央企薅這一把羊毛割這一把韭菜。
最後,edge以不到一百萬的用戶量規模,活活拖了一年半多,到2008年四季度,三大運營商普遍商量好了放開3g牌照、讓華夏的移動互聯網進入3g時代後,edge的投資也就白白浪費了。
後世的3g網絡時代,三大運營商累計花掉的佈局資金大約是7000多億人民幣,才把全國大部分人口稠密的地區覆蓋上了3g網絡信號。其中中移動的td-scdma制式“g3”花費就有4000億左右,電信的evdo制式“天翼”花費了2000多億,聯通的wcdma制式“沃”用掉了1000多億。
而眼下即將被提起的edge“修修補補”計劃,看上去比3g時代的“徹底回爐重造”要省錢很多——歷史上移動的edge計劃只用了400多億人民幣,就搞定了。
但問題是這玩意兒根本沒有任何商業競爭力。它資費價格高企,性能比聯通的cdma提升又不明顯,幾百億基建投入後要在套餐費上賺回來,註定了其單位流量價格根本不比聯通的cdma有優勢。
而需要相對高速上網的筆記本用戶、手機用戶,當時已經被聯通的cdma套餐佔得差不多了,移動的競爭根本沒有製造出新的剛需,完全是零和博弈。最後消費者不買賬,白白浪費了400億國帑,卻什麼都沒撈到。
說句良心話,理論上edge制式升級的這部分“調製編碼”技術,倒是和後來的wcdma的編碼部分可以有一定兼容(信號射頻部分是要完全廢棄換代的,2g和3g網絡的根本差異就在於射頻部分)。然而問題是後來到了3g時代後,wcdma是華夏聯通用的,華夏移動這時候又開始梗着脖子裝政績,說要弄“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td-scdma”,結果edge剩下的唯一那一點技術積累價值也廢棄了,也不可能和聯通共享。
400億相當於白丟白虧了,不但連個響都沒聽見,連技術儲備的意義都沒達到。
幸好華夏移動家大業大,後來3g4g時代哪一波不是幾千億乃至上萬億的錢往下砸,這一波區區400億的憑白虧損,也就沒掀起多大風浪。
……
顧誠並不知道這些狗逼倒竈的齷齪歷史,但是他僅僅憑藉市場分析能力就能看出,華夏移動在走一步非常傻-逼的、以“洋人用4次技術升級颳了老百姓4遍錢才走到3g時代。我們雖然比洋人落後了那麼多年,但一定要把洋人走過的彎路都走一遍,也刮老百姓4遍錢才能走到3g時代”爲指導思想的臭棋。
中移動的思想其實很精明:少花400億、少搞一代落後的重複建設,那怎麼行?那得少解決多少就業問題、少養活多少基站設備調製編碼設備供應商、多少包工頭呢?
央企賺了錢,那是國家的,跟經營者一毛錢關係都沒有。而400億建設搞下去,哪怕搞出來一堆廢鐵,訂單都是關係戶私企民企外企賺走了,無數吸附在央企身上的吸血蟲,需要這些血液循環來變得腦滿腸肥。
而且這本來就是摸着石頭過河,這些石頭洋人也絆倒過,咱不絆倒一下太可惜了。
“這幫國企豬,真是吸飽了血還不知足!明明外國3g都那麼成熟了,那麼多國家都能買到核心技術了,非要再走一遍連技術積累價值都屁沒有的edge!不行,這事兒既然被我撞見了,那必須教他們做人,把這事兒給攪黃了,逼他們直接上3g!”
顧誠當着一羣妹子的面,擲地有聲地說。
說話的時候,他站起身,踱步對着落地窗遠眺,一副憂國憂民的偉人姿勢。
他已經把這個國家的傳媒產業,當成他自己家的生意來愛惜了。
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後世馬騰的一句“名言”。
不得不說,馬騰這人雖然很多地方人品不行,但是預言力還是有點兒的。後世的馬騰在2012年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華夏必須搞4g移動網絡,但是華夏移動、華夏聯通和華夏電信三大運營商要擺正心態,乖乖認了“4g網絡雖然要搞,但搞起來之後最大的獲益方不會是移動聯通電信,而是bat”這個命運。
三大運營商是央企,註定了八輩子做管道,被過頂傳球的命。
這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顧誠看不起國企,而是有明證的。
歷史上07、08年華夏移動開始搞“飛信”的時候,一開始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都驚呼“在騰雲打工的兄弟們,快細軟跑吧,移動的飛信來了!qq要完蛋了,飛信不但聊天不要錢,連發短信都不要錢,qq絕對幹不過它的!”
騰雲的股價在09年出現停滯,很多投資人觀望“飛信”能不能幹掉qq,也是其中重要原因。
然而後來的結果,兩世爲人的顧誠再清楚不過了。
“飛信”什麼原則上的大錯都沒犯,但是然並卵。它是國企做、國企運營的,從頭到腳死氣沉沉,改良體驗撥一撥動一動,完全不知道用戶體驗爲何物,還有諸多內部既得利益團隊(比如靠短信營收發獎金的部門)這種作梗背後捅刀,宣傳的時候陽奉陰違,最後無疾而終。
“這事兒你直接找移動肯定是不可能的,400億的利益呢,都等着輸送給關係戶。你就算說破天去,或者在中央認識人往下壓,都沒用的。”李瑩聽了顧誠的決心之後,並不意外,但也沒有直接拍馬屁逢迎,而是冷靜地指出了問題。
“這個我當然知道,別說是網絡升級這種大事了,就算是讓他套餐降個價,首相發話都沒用,何況是我。”顧誠自嘲地冷笑了一句,內心不由自主聯想到了十年後李首相發話求降價都然並卵的典故。
通訊門閥,盤根錯節啊。
李瑩見顧誠並非一時腦熱,已經充分認識到了其中難度,她也略微鬆了一口氣,曲線救國地婉轉勸說道:
“我覺得,如果你真要有決心幹,不如還是從狗咬狗的角度入手——用移動有心佈局edge這事兒,找到聯通或者別的單位遊說,讓他們看到威脅,然後讓他們相應提出一個可以明顯淘汰掉edge網絡的制式升級計劃來,這樣倒逼說不定還有點戲。”
聽了李瑩的諫言,顧誠一邊微微頷首若有所思,一邊隨口解說:“找聯通沒用,聯通的鋪網能力太弱,響應太慢了。還是找電信靠譜。”
李瑩卻是一愣:“找電信?找電信能有什麼用?電信根本不做移動網絡啊,人家經營的是固定寬帶——雖然如果找電信的話,我倒是關係比聯通還多不少呢。三年前艾科諾公司來華推銷adsl寬帶設備的時候,我就是cmo,跟華夏電信那些老總都是談笑風生的。”
顧誠愕然了幾秒,立刻反應過來了其中烏龍:他是知道歷史的,自然知道08年之後華夏電信也被國家放開了牌照,拖到3g移動互聯網的競爭之中。從此以後,華夏移動網絡纔是三大運營商相互競爭的格局。
而眼下才剛要06年,距離電信拿到移動網絡牌照,還有將近兩年時間呢。
當然,網絡准入牌照這種事關重大利益的事情,肯定不是一朝一夕、這個月申請、下個月就辦下來的。華夏電信到07年底、08年初牌照纔有眉目,但場外的遊說工作肯定是醞釀了很久、提前展開了。
有沒有可能,現在電信公司內部已經有高層在運作爭取牌照的事情了?如果自己幫它一把,和電信暫且形成戰略同盟,有沒有可能把3g時代的提案提前弄出來,乃至倒逼edge那個修修補補的辣雞胎死腹中、讓華夏從06年就走入3g佈局時代?
歷史上的華夏移動互聯網市場,是08年纔拿到牌照、09年開始佈網搞建設、到10年才勉強信號覆蓋可用。
如果現在可以提前到06年就拿到牌照,那麼到08年底應該基站和鐵塔都可以豎得差不多了吧?
仔細想想,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因爲當初顧誠就把cdma的數據上網業務提前一年半倒逼了出來,也倒逼着各大固定寬帶運營商提前一年半升級網絡。
所以本時空華夏的網絡基建,本來就是比另一個時空發展快了將近一年半的。
現在把本國的3g時代也提前兩年,應該過渡陣痛並沒有那麼強烈。
如果可以把這道門檻也邁過去,未來整個華夏的網絡基礎建設就板上釘釘比另一個時空永遠領先至少兩年了。
說不定2012年4g的lte就能遍佈全國。說不定2018年就可以進入5g時代。
而顧誠是這個星球上最懂得如何把高網速業務發揮、建設好的人,他沒有道理不促成這件事情。
“瑩瑩姐,這事兒要麻煩你了——立刻動用你當初在華夏電信內認識的所有關係!一定要挖出電信有沒有打算轉向移動互聯網牌照的計劃。如果有,我們可以幫他們一把,和電信形成戰略聯盟,倒逼移動升級網絡。”
顧誠的實力,雖然已經是百億美元級別的了,但是在2005年年底這個節骨眼,和山嶽一樣龐大的電信、聯通、移動依然不在一個數量及上。
再給他五六年時間,他才能在體量上談一談徹底超越三大運營商。
所以眼下他最好的選擇,依然是借力打力——不要和任何一家運營商剛正面單挑,而是挑唆兩家運營商狗咬狗,他在背後爲其中一家運營商搖旗吶喊加buff,再偶爾奶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