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衆人,在聽完胡宗憲的這一番勸慰後,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正當衆人開始商討接下來的應對之策時,只見一位神色匆忙的侍衛,進入了議事大廳。
其剛一進入議事大廳,便單膝跪地,向胡宗憲稟報道。
“稟總督大人,總督府外,有一位自稱是江西巡撫曹順和派來的人,說是有一封信要當面交給您!”
胡宗憲聽聞此話,激動地快要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旋即吩咐道。
“快讓他進來!”
“遵命,總督大人!”
那名侍衛在應聲以後,沒有作絲毫停留,很快便轉身離開。
議事大廳內的衆人,在從侍衛的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後,此刻他們的心情跟胡宗憲一樣,無比地激動。
甚至於連大氣都不敢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門口,眼中是無法掩飾的熾熱。
不多時,在侍衛的引領下,來人進入了總督府議事大廳。
其剛一進入議事大廳,在單膝跪地的同時,還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將信封取出,然後看向坐於上首的胡宗憲,畢恭畢敬道。
“總督大人,這是我家大人給您的回信!”
“在臨行前,他叮囑在下,說是務必要信親自交到您的手中!”
胡宗憲在聽完來人的這番話後,旋即開口道。
“嗯,把信拿過來吧!”
“是,總督大人!”
來人在得到胡宗憲的允許後,方纔從地上緩緩起身,向着胡宗憲一步步靠近。
而周遭負責護衛胡宗憲安全的侍衛,則神經高度緊繃,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來人的同時,手已經悄然摸到了腰間的兵器上,只要這個人有任何異動,他們就會當場將其格殺!
所幸的是,自始至終,來人都沒有做出任何容易引起誤會的動作。
眼見胡宗憲從來人的手中將信封接過,在場的那些侍衛,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原本握住兵器的手,也悄無聲息地放開。
胡宗憲在從來人的手中接過信封后,將目光收回,旋即開口道。
“嗯,本官已經收到信件了!”
眼見自己此行的目標已經完成,來人心中的石頭也悄然落地,整個人也不由得放鬆下來。
胡宗憲見此情形,對來人如此道。
“你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吧!”
“多謝總督大人!”
隨後,來人便跟隨總督府的侍衛,離開了議事大廳。
此刻,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到了胡宗憲手中的信封上,對於他們來說,信封裡的內容,將決定他們能否安然度過眼前的危機。
也正因爲如此,衆人的眼中滿是期盼,而爲了不打擾到胡宗憲,衆人屏息凝神,連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胡宗憲將在場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盡收眼底,笑了笑,然後不緊不慢地將信封拆開,開始瀏覽起上面的內容,信中的內容如下。
“汝貞兄,你先前遣人送來的那封書信,我已經收到,目前江西這邊,可供調動的糧食,共計兩萬八千石。”
“我已經派人將糧食即刻裝船,不出意外的話,大概三天後,糧食就會被分批次運送至浙江,還望汝貞兄不必擔憂!”
待胡宗憲將目光從書信上的最後一個字離開,迎着衆人那期盼的目光,輕撫鬍鬚,朗聲笑道:“哈哈,好啊,好啊!”
見胡宗憲滿臉喜色,衆人也不由得對書信當中的內容,產生了好奇。
隨後,只見馬寧遠率先站了出來,向胡宗憲詢問道。 Wшw★ TTKдN★ C ○
“老師,信中的內容是什麼,能不能給我們說說?”
馬寧遠的話音剛落,一旁的何茂才也緊跟着應和道。
“是啊,總督大人,您就給我們說說吧!”
此刻,胡宗憲的心情不錯,因而沒有拒絕衆人的請求,只見胡宗憲將信封收好,緩緩道。
“江西巡撫曹順和在信中說,目前江西可供調動的糧食,共計兩萬八千石!”
“他現在已經命令下屬,將糧食即刻裝船,倘若不出意外的話,大概三天後,糧食就會被分批次運送至浙江!”
在聽完胡宗憲的解釋後,所有人那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鄭泌昌在聽完胡宗憲的這一番話後,臉上滿是興奮之色,猛地從座椅上站起,激動道。
“總督大人,請恕下官直言,兩萬八千石糧食,就算運到浙江的只有兩萬石,也已經足夠撐過這段時間了,甚至還綽綽有餘!”
“再過一兩個月,等桑苗成熟,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鄭泌昌的話音剛落,一旁的高翰文也緊跟着應和道。
“是啊,總督大人,有了這兩萬八千石糧食,官府就再也不用爲那些桑農而發愁了!”
就在這時,何茂才趁着這個機會,向胡宗憲提出。
“總督大人,要不咱們趁着這個時候,將倉庫裡的救濟糧,都發給那些桑農吧?”
“這樣一來,也可以省不少的事情。”
胡宗憲在聽完何茂才的這個提議後,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妥之處,旋即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拒絕道。
“不行,在糧食還未真正運送至浙江之前,絕對不能夠掉以輕心!”
胡宗憲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環視一圈後,又繼續道。
“本官問你們,倘若到時候負責運送糧食的那些船隻,在途中發生了什麼意外,導致無法按時將糧食運抵浙江的話,我們該如何應對?”
話音落下,不等衆人給出迴應,胡宗憲便自顧自地繼續道:“到時候,江西那邊的糧食還未送到,而浙江這邊的糧食,卻已經消耗殆盡,伱們好好想想吧,後果將會如何?”
當在場的衆人,順着胡宗憲的這個思路繼續往下想時,腦海中所呈現出的畫面,讓他們感到不寒而慄。
在這之後,只見何茂才臉上浮現出羞愧之色,旋即低下頭,向胡宗憲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總督大人,是下官唐突了,下官由於太過激動,從而導致沒有想到這一層,險些釀成大禍!”
胡宗憲對此並不在意,只見他將目光從何茂才的身上收回,轉而繼續道:“無妨,在這段時間裡,救濟糧的發放數量,儘量保持與先前一樣。”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撐過這段時間!”
胡宗憲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紛紛從座椅上起身,異口同聲道。
“是,總督大人!”
……
江西,南昌府。
此刻,夜幕降臨,曹順和在結束一天的公務後,回到了自己在城中的宅邸。
往常的曹順和,是妥妥的易睡體質,只要躺在牀上一沾枕頭,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夠睡着。
可是今晚,無論曹順和如何輾轉反側,就是沒有一點睡意,除此之外,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悸感,充斥着他整個身心。
無奈,曹順和只得披上外套,從牀上爬起,然後來到書房。
在將書房的燭火重新點亮後,只見曹順和從一旁的書架上,隨意取下一本書籍,他打算看會兒閒書再睡覺。
碼頭旁,靜靜停靠着十幾艘負責運送糧食的大船,而碼頭周圍,除了零星的幾名差役以外,再也不見其他人的蹤影。
或許是感到厭煩了,只見幾名差役停止巡邏,聚在一起聊起了閒話。
“唉,咱們哥幾個可真夠倒黴的,大晚上的不睡覺,偏偏得看着碼頭上的這些破船!”
“這人吶,就是沒法比,你看人家老李,整天啥事也不幹,就圍着張大人轉,他活的可比咱們舒坦多了!”
“我呸,要不是他偷摸給張大人送了一大筆孝敬,人家才懶得正眼瞧他呢!”
“哦,居然還有這事,要不,咱們改天也湊筆錢出來,孝敬孝敬張大人他老人家?”
“得了吧,官府的這點薪水,養活自己都難,哪能夠湊得出來這些錢啊,而那些大人們,前不久,朝廷可是剛爲他們漲過俸祿!”
“還是讀書好啊,考中了科舉,就什麼也不愁了!”
那些差役中,不知道是誰,提出了這麼一句感慨,引得了在場所有人的共鳴。
“是啊,還是讀書好啊!”
而正當他們聊得正火熱之際,卻絲毫沒有發現,有一羣黑衣人,已經悄無聲息地繞過了他們,直奔那些停靠在碼頭邊上的船隻而去。
“咦,你們聞到什麼味道沒有,好像是什麼東西燒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名差役停止閒聊,在用鼻子仔細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後,旋即向一旁的同伴詢問道。
“哪來的什麼味道,我怎麼什麼都沒聞到?”
“來,咱們剛纔聊到哪了,對,就是東香樓的姑娘啊,在那方面可是一絕,據說……”
這名差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的差役給打斷了。
只見這名差役猛地從地上站起,面色煞白無比,渾身顫抖着,用手指指向碼頭邊上,停靠着的十幾艘大船。
“火……火火,船着火了!”
“什麼!”
衆人聞言,不由得大驚失色,旋即順着那名差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先前那些停靠在碼頭邊上,那十幾艘負責運糧的船隻,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且火勢越來越大,看不到任何能夠將其撲滅的希望。
而被橘黃色的火光所映照出來的,不僅僅有碼頭周邊的光景,還有那些差役們無比恐慌的面龐。
“着火了,快來人啊!”
“着火了!”
……
曹順和意猶未盡地將手中的書籍合上,此刻,他的腦海中,仍然不停浮現出書中那些光怪陸離的情節,緊接着,一股睏意襲來。
正當曹順和打算回去睡覺的時候,只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管家推門而入,向曹順和稟報道:“老爺,不好了,方纔官府那邊派人來通知,說是碼頭那邊出事了!”
曹順和聽聞此話,原本醞釀許久的睡意頓時消失不見,整個人一下子振奮了起來,沉聲追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面對曹順和的追問,管家不敢有絲毫隱瞞,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給出了迴應:“老爺,碼頭邊停放的那十幾艘用以運送糧食的大船,着火了!”
“什麼!”
在管家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後,曹順和不敢有絲毫的停留,穿上官服以後,在侍衛的護送下,急匆匆地趕到了碼頭。
或許是因爲能燒的,都已經燒乾淨了的緣故,當曹順和趕到碼頭的時候,火勢已經逐漸小了下來,官府的人也趁着這個機會,開始大力滅火,並嘗試着從中搶救些許倖存下來的物資。
曹順和見此情形,臉上滿是陰沉之色,看着不遠處那些仍在燃燒的大船,一言不發。
負責碼頭的官員眼見曹順和親自前來,自知大禍臨頭,爲了減輕自己的罪責,連忙上前,向曹順和解釋這其中的緣由。
“巡……巡撫大人,這……這……”
曹順和只是頗爲冷漠地瞥了這名官員一眼,並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而是吩咐道。
“把今晚碼頭上負責巡邏的差役,都給本官叫過來,本官要親自向他們問話!”
“是,是是,巡撫大人,您……您稍等,下……下官這就去把他們叫過來!”
聽聞曹順和的吩咐,那名負責碼頭的官員,在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着額頭上不斷滲出的細汗的同時,誠惶誠恐地應聲道。
不多時,先前那些負責在碼頭附近巡邏的差役,都被盡數押了上來。
這些差役剛被押送上來,便‘撲通’一聲跪伏於地,不停地在地上磕頭,以乞求曹順和這名江西巡撫的寬恕。
“大人,您就饒我們一命吧!”
“這可是官府的差事,我們可都是盡心竭力,不敢有絲毫放鬆啊!”
“大人,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親需要贍養,下有一歲大的孩子嗷嗷待哺,求求您饒我一命吧,下輩子我一定替您當牛做馬!”
這些差役們說着說着,還頗爲悲嗆地哭了起來,講述着各自的不易,聞着無不傷心落淚。
而曹順和只是瞥了他們一眼,便收回目光,沉聲道:“你們要是再敢廢話,本官馬上就送你們去見閻王!”
聽聞此話,那些差役如遭雷擊,只得唯唯諾諾地跪伏於地,不敢再說半句話。
緊接着,只見曹順和伸出食指,指向碼頭邊,那已經快要變爲殘骸的十幾艘大船,沉聲詢問道。
“現在本官問你們,停靠在碼頭邊上的這些船,到底是怎麼燒起來的?”
聽聞曹順和此話,那些差役們在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後,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給出一個較爲信服的說法。
這些差役心裡十分清楚,倘若他們將事情的緣由如實告知的話,肯定免不了一死。
別的不說,就單憑玩忽職守這一項罪名,他們就得掉腦袋!
官府那邊,要是遲遲緝拿不到兇手,爲了以儆效尤,他們這些差役,就會被官府單獨拉出來,當做替罪羊處理!
在這之後,眼見曹順和的耐心已經快要消耗殆盡,其中一位差役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用手指向天空,旋即信誓旦旦地向曹順和稟報道。
“大人,不瞞您說,就在不久前,弟兄們看見了半空中,突然飛過幾條火龍,在這之後,那些停靠在碼頭附近的船隻,就莫名其妙地着火了!”
這名差役的話音剛落,剩下的那些差役也緊跟着應和道。
“是啊,大人,我們真的看見了半空中飛過的那幾條火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