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秋蕊和蕭明玉上了馬車,車廂裡白少雲和蕭明瑞同坐其中,兩男兩女,四人相顧無言。
白秋蕊和蕭明玉兩個女孩挨着坐一邊,她狀作無意的看了看身旁的蕭明玉。
她記得在寺廟後山,這小丫頭跟自己提過對自己的二哥哥有意。
可如今再一看,面對這麼近在咫尺的白少雲,小丫頭卻是猶如未見。
白秋蕊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可能是因爲遭遇了這麼一茬子事兒,蕭明玉心裡已經開始畏懼了。
“秋蕊表妹,你們真的沒事吧?”
沉默的車廂裡,最終還是蕭明瑞最先打破了沉默。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秋蕊,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明明他想說的不是這句話,話到嘴邊卻又莫名其妙的變了,只得問了一句有沒有事。
白秋蕊在想着關於寧王妃和李氏二人的事,蕭明瑞這一出聲讓她回過神來。
她朝着蕭明瑞淺笑道:“多謝表哥關心,我和明玉沒什麼事,幸好有沈大人及時相救。”
蕭明瑞聞言神情有些失落,秋蕊表妹好像對那位沈大人格外關注。
轉念一想,他又想起白秋蕊已經是未來的世子妃了,心裡被壓抑的苦澀又蔓延了出來。
再過不久,眼前漂亮動人又純潔溫柔的表妹,就是別人的妻子了。
蕭明瑞垂下目光,寬袖中的手暗暗握成了拳。
要不是他的門第低微,只是商戶之子,或許他可以向舅父提一提。
等到衆人回了府中,柳氏早已經在大門前等候。
見白秋蕊下了馬車,她激動的話都說不出,趕忙上前將人抱進懷裡。
“蕊兒,你嚇死娘了,娘真的以爲你出事了。”
柳氏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此刻憐子之心甚重,已經紅了眼眶。
也不怪她怕成這樣,就在報信的刑部侍衛沒到之前,她聽見大少爺和表少爺三人回來,還帶回了一枚髮簪,這讓她怎能不擔驚受怕。
白秋蕊面對自己這個溫柔又疼愛自己的娘,自然是好好的安撫了一番,畢竟這個府裡對她無條件好的,也就只有柳氏了。
“二妹妹和表妹妹可回來了,柳姨娘從昨日一直擔心到現在,以爲你們有了什麼不測呢。”
一道嬌媚的聲音響起,白秋蕊一擡頭,只見白月月和蕭楚楚二人款款而來。
白月月看見白秋蕊整個氣定神閒沒事人的樣子,心裡嫉恨的火焰一下子就起來了。
這個小狐媚子,果然是被人救了,現在這樣子看着一點事都沒有!
白秋蕊盈盈水眸看着白月月,嬌俏白皙的臉上緩緩綻出明豔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對方。
薄脣輕啓,白秋蕊一字一句道:“這都要託長姐和大夫人的福氣,妹妹才能平安無事啊。”
白秋蕊這目光太過刺眼,眼底的嘲諷和了然的神色展露無疑,讓白月月不由自主的心頭一跳。
難不成,這丫頭知道了什麼?
對了,她是被沈淵救了,那安排的人是不是已經招供了一切,把自己和娘都供出來了?!
白月月越想越覺得可能,她神色有些閃爍,面對白秋蕊的目光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二妹妹……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白月月扯着僵硬的笑容,短暫的慌亂之後,她裝作不明白的問道。
白秋蕊早在白月月目光閃躲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知道了大概,她心裡閃過一絲不解。
難道真的是她猜錯了?
最開始她從胖和尚的嘴裡加上自己的推測,猜出背後指使的人可能是李氏和白月月。
可後面沈淵將瘦和尚捉拿回來,她看着瘦和尚那時的表情神色,確確實實說的是實話。
現在面對白月月,她只是想試探一下,卻發現對方真的心裡有鬼。
這一時之間到讓她拿不準主意了。
書中的白月月本是最後的贏家,只是白秋蕊知道原書所有的劇情,也知道白月月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能一路走到最後,完全是靠着她裝綠茶又扮柔弱,其實論心機她還比不上身旁的蕭楚楚。
這樣的人很容易露出破綻,方纔自己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讓她露了些馬腳。
只是這樣一來,那真正的幕後指使究竟又是誰呢?
還沒等白秋蕊想出個所以然來,白月月身邊的蕭楚楚開口了。
“兩位妹妹運氣真是好,只是這位沈大人出現的也真是及時,每次都能在妹妹有爲難的時候出手相救。”
蕭楚楚勾起脣角,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
這一句話出來,直接是讓人想入非非。好像是在向旁人說着,白秋蕊和沈淵之間有什麼私密的關係般。
否則,何以能在白秋蕊每次遇難都及時趕到。
這時蕭明玉幾人也下了馬車,蕭楚楚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忽然又上下打量了白秋蕊一番。
緊接着,只聽見蕭楚楚故作驚訝道:“兩位妹妹真的沒什麼事嗎?怎麼連穿的衣裳都換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衆人,包括蕭明瑞和白少雲也都注意到了兩人身上的穿着。
蕭明瑞一開始還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直到現在聽自己妹妹提起,才忽然回過神來,立刻看着白秋蕊身上的衣服。
他竟然沒注意,秋蕊表妹怎麼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
她和妹妹當真沒有什麼事嗎?
蕭明玉聽見自己長姐這麼說,平日裡低眉順眼的模樣已經消失不見,她擡起頭氣憤的看着蕭楚楚。
殊不知,她這麼一來,更是讓蕭楚楚抓着不放了。
“妹妹,你這是什麼了,長姐看你臉色不太好。你們……是不是被歹人欺負了?”
蕭楚楚臉上帶着笑容,說的話卻字字誅心。
她故意一遍又一遍的提起,就是想弄得人盡皆知,好讓白秋蕊聲名狼藉遭人唾棄。
然而,她是個有心思的,可白秋蕊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拉着蕭明玉的手安撫了一下,接着臉上揚起招牌營業式的微笑,那雙清澈靈動的眸子看着蕭楚楚。
“表姐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妹妹先前已經說了和明玉妹妹平安無事了。”
白秋蕊說話的語氣柔柔的,沒有半點氣憤,也不見羞憤和委屈。
她知道,這時候越是氣憤急躁,白月月和蕭楚楚就越是會拿着這個來大做文章。
十有八九便是污衊她和明玉已經被人欺辱失了清白,所以才惱羞成怒了。
雖然她和蕭明玉確確實實是沒有受到什麼欺辱,但是老話說的人言可畏,也不能不顧惜自己的名聲。
所以,白秋蕊即便心裡再氣,臉上依舊掛着微笑。
她看着蕭楚楚,話裡有話的反問她道:“姐姐方纔的說的話,難不成是希望妹妹出事嗎?”
這反將一軍的話打的蕭楚楚措手不及,她原本幸災樂禍的笑意和一副看好戲的臉色垮了下來,目光陰沉的看着白白秋蕊。
“妹妹誤會了,姐姐只是關心妹妹纔多問了幾句,怎麼妹妹到這般多心了。”
蕭楚楚臉上的假笑讓白秋蕊忍不住的嫌惡,她毫不客氣的嗆了她一句。
“哦,是嗎?那真是多謝姐姐了。在南月寺的廂房姐姐還一直想讓妹妹出去走走,現在看來還是姐姐早有遠見,一早就知道外面不安全。”
白秋蕊冷笑着開口,這句話直接讓蕭楚楚白了臉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白秋蕊三言兩句的懟到白月月和蕭楚楚啞口無言,接下來衆人又寒暄了幾句,隨後白秋蕊便和柳氏一同回了竹枝院。
小院裡白秋蕊讓丫頭們都下去了,自己和柳氏單獨待在了房間裡。柳氏得知她腳上的傷勢又重了,心疼的直掉眼淚。
白秋蕊安撫了她幾句,緊接着把自己遭遇的險情一字不落的告訴了柳氏,包括她險些被人欺辱也原話說了出來。
她對於柳氏沒有任何需要隱瞞的,因爲這是唯一對她照顧無微不至的親孃。
柳氏聽着白秋蕊說起經過,比她自己親身經歷的都要動人心絃。還沒等白秋蕊說到自己怎麼逃出兩個邪僧的魔掌,她就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
白秋蕊看着自己這一遇見事情就只會哭的娘,無奈的動了小心思,悄聲在她耳邊‘威脅’了一句。
“娘,您別哭了,若是讓別人聽了去,還真的以爲女兒受了歹人的欺辱呢,這讓女兒可怎麼嫁人啊。”
柳氏聞言點頭如搗蒜,趕緊攥着帕子擦了擦眼淚。只是,這哭聲止住了,淚水還是無聲的流了出來。
一想起她自己的寶貝女兒受了這麼多的哭,柳氏的眼淚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怎麼也止不住了。
白秋蕊安撫着她,同樣將懷疑幕後兇手是李氏和王妃的猜測告知了柳氏,只見親孃頓時睜大了眼睛。
見自己孃親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失聲說出一句:“這不可能,怎麼可能是王妃……”
白秋蕊涼涼一笑道:“娘,女兒本也不相信,可是是那賊人貪生怕死,爲了活命他自己親口承認的。”
想起在廂房中寧王妃親熱拉着自己有說有笑,原本白秋蕊也不願意相信。只是,她現在不相信也不行了。
握着柳氏的手拍了拍,白秋蕊道:“能坐上王妃位子的女人,又豈會是這般好相與的呢,孃親細想便是。”
這一番話讓柳氏沒了反駁的餘地,她看着自己的女兒因爲世子妃的位子飽受災難,一顆心揪了起來。
她原以爲自己女兒能做了世子妃,那就會變得尊貴無比,不再是不受人重視的庶出女兒,卻不想讓她受了這許多苦。
當下心中五味雜陳,也不再說起關於王府的婚事,只是抱着白秋蕊默默流淚。
緊接着,白宏在得知了白秋蕊和蕭明玉平安無事,立刻趕來查看,還特地跟白秋蕊提了關於王府的婚事。
說是收到了王府的消息,王妃對白秋蕊很是滿意,聘書已經到了府中。接下來便要商議納采、問名、納吉、納徵等等諸多禮儀規程。
白秋蕊對此神情淡淡的沒有什麼表示,她很清楚,不出兩天這門親事就要黃了。
她狀作乖巧懂事的一一應下,隨後特地跟自己爹爹說了沈淵多次相救自己的恩情,囑咐白宏一定要好好答謝。
對於這件事,白宏自然是滿口答應。
畢竟沈淵屢次出手救了自己的女兒,二人又同朝爲官且都掌管經手刑獄案件。
所以,白秋蕊前腳剛提了答謝沈淵,白宏後腳就帶着厚禮親自登門致謝去了。
白秋蕊聽見蘭兒向她說起親爹登門道謝的事,臉上微微一笑。
親爹是該好好答謝沈淵的,畢竟再過兩天,自己這門婚事能不能黃,就看沈淵給不給力了。
嗯……這提前答謝,也是應該的。
接下來的兩天裡,白秋蕊安心的在小院裡休養腳上的傷,然後就在這第二天的下午,身邊的小丫頭蘭兒一臉慌張的衝了進來。
“小……小姐,不好了!”
白秋蕊此刻正安靜的躺在牀榻前看書,屋子裡下午的陽光充足,暖暖的曬在她身上,別提多舒服了。
看着蘭兒急匆匆的跑進來,白秋蕊微一擡頭,脣角上還帶着看書時趣味的笑意。
“怎麼了?”
“奴婢方纔跟着夫人去老爺書房送點心,忽然就聽見了皇上要老爺查什麼案子,好像和寧王府有關……”
白秋蕊聞言,目光一亮。
苦等許久,總算是等到了!
當下白秋蕊立刻問道:“你還聽見什麼了,快說。”
蘭兒看白秋蕊這樣急迫的神情,以爲是自家小姐太激動太傷心,怯怯的看了她一眼,隨後才小聲囁嚅着開口。
“奴婢還聽見老爺和夫人說什麼,婚事暫緩,慢慢再議……”
白秋蕊此時心胸一下子就放開了,神色愉悅,連精神看着都好了兩分。
蘭兒見狀已經摸不清頭腦了,她家小姐還真是多變。
最初不想做世子妃,後面聽說要去寺廟燒香南月寺的佛祖靈驗,小姐一下子就高興不能自拔,對後面世子殿下的邀約更是一口就應下了。
這樣看小姐應該是願意嫁給世子的,而且那日在寺廟,她還看見小姐和世子單獨在一個房間裡。
雖然當時小姐說沒什麼,可是她後面越想越覺得小姐當時的神色很不對勁。臉上紅紅的,頭髮和衣衫還有些許凌亂……
這按理說,小姐既然已經傾心世子殿下,那現在聽見婚事暫緩應該傷心纔對。
可她怎麼瞧着自家小姐不光不傷心,反而喜上眉梢,就連精神好像都比前幾天好了。
這用藥都沒見好這麼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