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穎對於謝家的那些三姑六婆，說實話真的沒有任何好感。
一般他們是隔一年回一次鄉下的，爸爸會將辛辛苦苦存下來的一筆錢給那個奶奶。
以前謝永成開的一個小小的糖水店，除了要供她跟謝雨珊上學之外。頂多能度日，但謝永成硬是省吃儉用將錢省下給親媽了。
因爲那是爸爸的母親，程穎從來不說什麼，因爲孝順是作爲一個兒子的義務。
而鄉下的老奶奶，八十多歲了，一直身子骨很硬朗，對程穎也算挺好的，不會因爲她不是真真意義上的謝家人而討厭她，這一點，那些叔叔伯伯姑姑就做不到。
除此之外，那些叔叔伯伯。明知道她爸過得也拮据，每次回去卻用各種理由要錢，搞得像謝永成欠他們一樣，回一次家就要蛻一層皮。
程穎放下自己的包包，拉着謝永成的手安慰，她知道鄉下的老奶奶是謝永成的一塊心病：“爸你別急，奶奶的病大伯他們也沒有提前說一聲，難道咱們會不出錢？既然奶奶生病了，那咱們就回去看一看。”
自然是親眼看看才行的，誰知道那些親戚會不會把她爸當成冤大頭。
程穎目測這個新房子，心煩意亂，剛纔那些親戚才離開，肯定知道了房子的事。估計又跟她爸獅子大開口了。
謝永成聞言，急忙擦了擦眼淚，一邊點頭：“對，對，咱們回去看看。”
“你剛纔遇到你大伯他們了？”謝永成問程穎。
後者點點頭：“對啊，就在樓下遇上的，二姑說的那話也太難聽了，肯定沒跟你客氣，你可不要往心裡去。”
謝永成一臉的黯然，嘆了口氣，才沉痛地說：“我哪裡會往心裡去？她說的都是事實，是我沒有用，連自己的母親都照顧不好。”
“說什麼喪氣話呢？咱們這就回去，看看奶奶的病到底如何。”
兩人隨意收拾了點東西下樓，經過銀行的時候。謝永成拉住程穎，“先等會兒，去取點錢。”
程穎恍然大悟，她身上也就幾百塊現金，等會兒肯定要買大包小包的東西提着回去的。
走到自主提款機前，程穎顧着取自己這邊的，沒注意謝爸。
不多時，傳來謝永成倒吸氣的聲音：“阿穎，這是咋回事啊？我賬戶怎麼多出那麼多錢了？明明只有三千塊了！”
謝永成難以置信地盯着上面一連串的數字，難道是誰轉賬轉錯了？
“不行，我得趕緊跟銀行的人說清楚。不是咱們的錢，咱們不要。”謝永成說完，匆匆退卡，準備去銀行櫃檯。
程穎愣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將那張兩千萬的支票兌現了，只給自己留了五萬塊，其他的全都轉到謝爸賬戶上。
拍了拍腦袋，壞事了。這件事還沒來得及跟老爸說。
眼見謝爸腳步匆匆，程穎怕他慌慌張張去櫃檯鬧出一個大烏龍，趕緊伸出手，拉住他。
“爸，你別急，沒有搞錯，那本來就是轉給你的。”
“胡說，明明就是烏龍，怎麼可能一下子賬戶上多幾千萬的？阿穎，爸爸跟你說了，做人要誠實，腳踏實地。或許這錢很多，但不是咱們的，咱們不眼紅，不要這意外之財。主動告訴銀行的職員，讓他們自己去查清楚，總比到時候警察找上來好，你說是不是？”謝永成擲地有聲地問。
程穎醉了，感情她爸以爲她貪這筆錢啊？
她無奈地嘆了嘆氣:“這錢真沒有搞錯，你女婿孝順你的，或者說聘禮錢。”
“什麼？”謝永成大驚，驚得一聲冷汗。
這是一千多萬，不是一千多塊！
“你啊，就安心收着吧，我這幾天太忙了，忘了跟你說，就怕你嚇到。今天還是幸好，我跟你在一起，若是不然，你主動說這筆錢不是你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麻煩來。”
“阿穎你說的是真的？”謝永成眨了眨眼，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真的，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回去看奶奶。你的卡你自己收着吧，我已經取好錢了，一邊走一邊說。”
出去的時候，程穎見他還是不信，說到時候給陸湛打個電話，讓他親口問陸湛這筆錢到底是不是來歷不明。
謝永成被雷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被程穎拉着進了藥店，買了不少營養品和補品。
又買了好些吃的東西，不帶着這些，到時候那些親戚又不知道會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從江城回鄉下屏南，沒有火車也沒有高鐵，兩人只能到汽車站搭大巴車，用了三個多小時纔到，程穎有些暈車，下車後一張臉白得跟紙一樣。
“早知道你就不要來了，我自己回來不就可以了嗎？你倒好，受這個罪。”謝永成開始念念叨叨，拉着程穎往謝家走去。
謝家就在平陽村，近些年來村裡的經濟得到不小的改善，大部分人都已經住上了小二層，所以程穎對於那些親戚，才覺得奇葩。
只要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過得比她家寬裕，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還好意思宰割自己的兄弟，這臉皮得多厚啊？
到了謝家大伯的家門前，兩人的到來，像平地裡炸起一道驚雷。
“大哥，我回來了。”謝永成熱淚盈眶，他大嫂已經疾步出來接東西了。
這下倒也好，全部剛從江城回來，就坐在大伯家的客廳。
“呦，什麼風把老三父女吹來了？不是守着新房子離不開麼？好端端的回來，真讓人受寵若驚。”二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陣亂叫。
程穎本來臉色就不好，聽到那二姑姑的話，直覺皺眉。
擡起頭，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姑姑這是什麼話？奶奶生病了，我跟爸爸自然是要回來看看的。”
若不是念在她是爸爸的二姐，早就不客氣地反擊了，偏偏那謝家得二姐不懂收斂。
“叫得倒是親熱，這東西估計也花了一千八百的，只不過跟那手術費比起來啊，那是杯水車薪。老三，難道你不會想着，把這些禮品放下，就萬事可以了吧？”
程穎那個叫氣，這個二姑姑最是猖狂，每次見到她跟謝雨珊，從來不給好臉色，彷彿她們欠她的一樣。
就算是欠，也欠的是謝永成，這個謝家二姑算個屁！
“二姐，你誤會我了。”謝永成回答，一臉通紅地看着程穎，大概是爲他二姐感覺抱歉。
程穎纔不要自家爸爸的抱歉，又不是他的錯，不過攤上這種姐姐，也真的是爸爸的不幸了。
“哦，我誤會你了啊？那你說說，打算給多少錢手術費吧？你帶了多少？十萬還是八萬？可不要說一千啊！”二姐揚起聲音，意有所指地道。
程穎着實是忍不住了，兩年不見，這個二姑姑變本加厲的本事見長，只不過她程穎也不是軟柿子，任由自家老爸被人欺負的。
“二姑姑說這是什麼話呢？奶奶的手術費多少，自然要看醫院怎麼說，屬於爸爸的那一份，咱們肯定不會少的。”程穎不軟不硬地踢掉那個釘子，瞬間二姑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十萬八萬？若是他們兄弟姐妹各個都十萬八萬，她絕對不會有二話。
若是二姑想當着她的面還宰割老爸，也先問問她程穎同不同意。
“你……”二姑惱羞成怒。
程穎不以爲然，收起自己眼底的諷刺，笑意盈盈地轉向大伯：“大伯，咱們先去醫院看看奶奶吧。”
謝家其他人面面相覷，這程穎本事見長了啊，以前可不見她這般牙尖嘴利。
他們又怎麼會知道，程穎這是受了陸湛鼓勵呢，以前當他們是親人，就算在看不過眼，也只會揹着他們，跟爸爸私底下說。
而謝永成的性格本來就是軟綿好拿捏，若她不當機立斷說清楚，沒準真的被那個姑姑騙錢了。
大方可是要看對象的，對於這種吝嗇，斤斤計較的姑姑，要錢，程穎只有一個答案：沒門。
謝永成囁嚅着沒說話，只不過去醫院的路上，小聲地對程穎說：“你怎麼這樣跟你姑姑說話呢？這下她肯定生氣了，回頭給她買個什麼禮物，道個歉。”
程穎樂了，好不容易生出的成就感被謝永成這話降低了不少。
“爸，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管她生不生氣？難道眼睜睜看着你又被她欺負啊？她生氣就生氣唄，反正她小氣了一輩子，你可不要想着我去給她道歉。”
還買禮物，做夢去吧。
“兩父女這麼親親熱熱的，說什麼悄悄話呢？”小姑扭頭問坐在後面的父女二人。
程穎笑眯眯地搖搖頭：“感慨一下，鄉下變化真大，公路又大又寬，人人都住上小二層了，不知道銀行卡里存了多少錢呢。”
小姑臉色微變，呵呵乾笑：“不過是個房子，全部錢就投到房子上了，哪來的存款啊？”
“不對啊小姑，我聽說你家那邊蓋了三層半呢，還內外裝修，好歹花了個三五十萬吧？什麼時候我去拜訪拜訪，看看你新家怎樣。”
面對小姑愈發不自在的臉色，程穎呵呵一笑，不敢吭聲了？
現在物價上漲，小姑那房子有一百來平，三層內外裝修要個三五十萬，正常得很。
可這麼一個人家，每次給自家親孃就給兩百塊紅包，絕對不會多一毛。
吝嗇的鐵公雞，倒是跟二姑學了個十足。
看着這些人就倒胃口，她琢磨，關於那筆錢的事，得儘快跟老爸說清楚，免得他被這些精明的親戚算計了。
陸湛得知程穎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公司，直接打電話了過來：“你現在在哪兒？”
車上顛顛簸簸，程穎沒想到他電話來得這麼快：“我在屏南鄉下，回老家這邊了。”
“怎麼跑到那裡去了？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公司？是不是他跟你說了什麼？”
陸凌周的性子，陸湛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會找上程穎，在陸湛的預料之中，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剛好，因爲上報一事，陸凌周就炸毛了。
“哦，你爸讓我離開的啊，我不能跟他硬來，自然只能聽話離開了。正好我奶奶生病了，我跟我爸回來看看。”
“他沒說什麼難聽的話？”這可不像陸凌周的作風。
程穎豎起眉頭，對此哼哼一笑。
說起來，相比她這些七大姑八大姨，陸凌周的威脅的話，還沒那麼難聽呢。
“他說了我也沒當是一回事，這事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在車上，去醫院，不方便講電話。”視線撇到謝永成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程穎哆嗦了一下，老爸不會想着這個時候問陸湛吧？
“先掛了，再見。”說完，直接掛斷。
謝永成一臉的失望，還被程穎白了一眼。
車上豎起耳朵聽她說話的大有人在，若是那些錢被老爸說出來，第一條水蛭就是她的小姑姑。
“阿穎這是跟男朋友說話呢，也是，這個年紀了，談個男朋友很正常。”三嬸呵呵一笑，稱呼從程穎轉變到阿穎。
“嗯，是啊。”程穎也不多說，笑笑應付了過去。
只不過這事，大概不可能瞞多久，若是舉行婚禮的話，不請這些親戚說不過去，但是請了，程穎想到那個亂糟糟的場面，就覺得寧願不舉行婚禮了。
謝奶奶住在縣人民醫院的普通病房裡，一個房間住四個人。窗戶雖然打開了，只不過空氣依然不流通，她老人家躺在牀上，旁邊的人卻一個勁兒咳嗽，病房裡吵得不行。
“哦，三舅回來了？咦，這是程穎嗎？”坐在謝奶奶旁邊的一個女孩站起來，頭髮染了顏色，捲成大波浪，身上的衣服看着也精緻亮眼，活生生一個都市女郎。
程穎好一會兒，纔看清楚，這是二姑姑的女兒，好像跟她差不多大的。
只不過這變化可真是大的，以前就是個泥猴子，她跟謝雨珊也沒少吃這位表姐的虧。
“是啊，昭昭，辛苦你了。”謝爸跟她寒暄。
程穎環顧病房，覺得這環境也太差了，隔壁見天的咳嗽，奶奶怎麼睡覺？
“不辛苦，都是我該做的。程穎咱們有兩年還是三年沒見了？現在一看，你竟然變了個樣子，真不可思議。”
“哦，昭昭表姐你也變漂亮了。”程穎隨口說。
“有嗎？你說笑啦，咱們鄉下的人，變來變去不還是這樣。”
程穎就不再說話了，他們一行人來了也有一會兒了，昭昭連個眼色都沒有，不懂得起身倒水，請他們坐。
謝爸撲到奶奶身變跟老人家說話了，程穎藉着這當口從病房裡面退了出來。
沒一會兒就找到了奶奶的主治醫生，問老人家的情況。
“哦，你奶奶，倒沒有什麼大問題了。腿傷嚴重，只不過老人家一把年紀了，恢復要不短的時間，得好好養着。除此之外，還有點高血壓，注意飲食，加上一些輔助治療，也可以控制的。”
程穎點點頭：“那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聽說還要住院一個月？”
醫生奇怪地看着程穎：“誰說要一個月的？你奶奶已經住了一星期了，手術也已經完成了，這星期一過就可以出院了。”
等程穎從醫生那邊瞭解了情況出來，一張臉陰沉陰沉的。
本來以爲大伯老實憨厚一些，不會任由弟弟妹妹欺負自己的爸爸，沒想到看錯眼了。
所謂的手術費，壓根做手術就花了五千多，加上後期的住院費營養費什麼的，滿打滿算兩萬就足夠了。
可聽聽二姑姑怎麼說，叫自己爸爸準備個十萬八萬的，真當她程穎死了不成？
程穎咬牙，想肯定是那些人看到自家的新房子，才獅子大開口藉機狠狠訛老爸一筆。
到了病房門口，聽到裡面熱熱鬧鬧的，不時傳來笑哈哈的聲音。
“程穎回來了？怎麼臉色那麼難看？”昭昭表姐笑盈盈地站起來。
謝奶奶已經醒來了，因爲三兒子回來，臉上難得的多了笑容。狀長聖技。
謝永成急急起身，有些擔憂地看向程穎：“是不是還難受呢？要不去看看醫生，順便抓點藥，免得回去的時候再受一次罪。”
那些人又問怎麼了，謝爸解釋：“她坐不得大巴車，下車的時候就差點吐了，臉色看着嚇人。”
二姑姑扯了扯嘴角，似是而非地說：“哦，你對這個女兒倒是關愛得很。”
來的時候，她跟程穎父女不是一輛車，這下看程穎也算是苗苗條條白白淨淨了。
二姑姑眼底閃過一道精光，笑眯眯地問程穎：“程穎這個年紀，又找了好工作又大學畢業，也準備戀愛結婚了吧？我看這樣，姑姑認識一戶人家，我隔壁村的，據說家裡房子就蓋了五層，有小轎車，人家在大城市裡做生意的，有出息。”
程穎眼皮一跳，謝永成也聽出來二姐是想給阿穎做媒。
聽這條件還不錯，若換了以前，他或許會心動，攛掇程穎跟人家見見，只不過現在不行，阿穎都跟那個陸湛結婚了。
“二姐，阿穎這纔剛畢業呢，這件事不急。”謝永成這下留了個心眼，可不敢直接說程穎結婚了。
“哎呀，二十幾歲的大姑娘了，怎麼不急？若是可以，我還想着把昭昭說給人家呢，可是人家不喜歡。”
Www▪ttκд n▪CΟ 程穎冰着一張臉不接話，心裡氣得冒泡了，若真的這麼好的條件，這二姑姑的勢利眼肯定立馬攀上去了，怎麼可能留給她程穎？
再想到陸湛聽了可能出現的反應，心底一陣打顫，估計他會剝了她的皮。
“二姑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程穎勉強解釋了一句。
後面他們說了什麼，程穎沒有聽，跑到奶奶病牀前跟老人家說話抖她開心。
只不過，程穎小看了自己二姑姑厚臉皮的本事，當天死活不讓他們回城裡，對於程穎拿出來的一萬塊，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因爲天色晚了，謝永成也贊同住一個晚上，只不過沒想到，這一個晚上還能鬧出不小的問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