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再一次暴跳如雷。“我看你他麼是窮瘋了吧,老子退一步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你以爲我怕你啊!你丫給我聽好了,這趟貨老子還吃定了!等我一出去馬上在村子裡照單收貨,別說幾十萬,就是一分錢我他麼也不會讓給你!”
面具仰起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不知道爲什麼,此刻我真想一拳打扁他的面具,看看隱藏在它背後的那張臉到底是個什麼操型。
“呵呵……如果你執迷不悟,你覺得自己還出得去嗎?”
“你威脅我?告訴你,老子沒上大學那會兒也他麼是個混混,少在這嚇唬我,老子不吃你那套!”俗話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說起來我倒的確不是什麼混混,可在這種情況下就得這麼說,否則在氣勢上我就輸了。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違背‘祖訓’了?”
“我真是搞不懂了,尊不遵守祖訓是我們海家的事,和你有毛線關係!……難不成你也姓海?”
面具站起來,緩緩走到我面前,用那雙可怕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說:“好吧,既然這樣,我就不再勉強你了。”
我被那張猙獰的臉盯的毛骨悚然,聽他這麼一說終於鬆了口氣。“這麼說你肯放我走了?”
他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香菸遞給了我:“不過在放你走之前,你最好能聽我講完一個故事。”
我真想不通眼前這個傢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這種氣氛下居然還有心情講故事。我對着燭苗點燃香菸,狠狠嘬了一口,腦子立刻清醒了不少。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晚清時期,有一個在朝廷做五品步軍副尉的武官叫張祺瑞,他對朝廷,尤其是當朝老佛爺,那可謂是忠心耿耿,露膽披誠。然而有一天他被秘密宣進了宮,再回來的時候就像換了個人一樣,一臉憂雲,寢食難安。家裡人都很疑惑,便問他不快的原因。他除了唉聲嘆氣之外什麼也沒有說,直到過了幾天,才一反常態,將全族人召集到一起開了個閉門會。內容其實只有一個,就是秘密宣佈了一條族規,叫‘衛可生不可商政,惑挾之’!”
“什……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凡衛氏子孫都不得經商從政,否則就會招來天譴。而我們張氏一脈便是傳承下來天遣使者!”
“啊呸!你他麼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啊!咱先不說你有沒有那個能力,最起碼一點,老子不姓衛。連這些你都沒搞清楚還敢出來忽悠人啊!”
“呵呵呵呵……”聽得出這次他的笑聲是發自內心的。
那雙死魚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面具後發出了嗡嗡的說話聲:“我當然知道你姓海,叫海川,你父親叫海子成,祖父叫海峰,我甚至還知道你太祖父的名字,只是這些恐怕連你都叫不上來。不過有一點也許你並不知道,你們這支海姓後人其實是由衛姓慢慢演變而來的,事實上一百多年前你們就姓衛。而我應該叫你衛川纔對!”
不知爲何,就在他說話的時候,我的腦袋突然一陣發暈,緊接着眼前的景象慢慢出現了重影,就好像面具人在分身一樣,圖像越來越模糊,到最後只能聽到聲音,眼前卻一片混沌了。
“而我……應該叫你衛川纔對!”
他最後一句話在我耳邊反覆縈繞,終於瞳孔一散,立時沒了知覺。
……
記不清這是我第幾次暈了,之前從來沒有過,可每次吸了他給的煙,都會莫名其妙暈過去,看來這煙八成有古怪。我聽說有些人販子常用一種迷藥來拐賣人口,只要喝了這種摻有藥劑的水,便會迷失自我,情不自禁的跟着人販離開。難道他在煙裡也放了這種迷藥?
自從到了張個莊,匪夷所思的怪事接二連三的發生,莫非這次古鎮之行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局?如果是這樣,那面具人之前一定在我生活中出現過。……會是誰呢?
我慢慢擡起眼皮,發現面前有一絲朦朦朧的光線,定睛一看,原來正是之前用過的那把手電,它直挺挺的立在一塊大石頭上,光束打在凹凸不平的洞頂上,顯得有些陰森。
我急忙抄起手電打量四周,面具人不見了,不僅如此,四周的巖壁竟然也消失了。我站在一片相對平坦的碎石坡上,腳下黑漆漆的河水散發出無盡的惡臭。
這孫子倒是說話算數,果真把我放了。可他爲什麼還要在那之前講個故事給我聽,‘衛可生不可商政,惑挾之’,還什麼我姓衛叫衛川,真是莫名其妙,就算我真姓衛,那和他一個姓張的又有毛關係。
雖說他把我放了,可不知怎的,我心裡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如果整件事就這麼結束了,那他之前處心積慮的折騰這麼半天豈不全白費了?要說他還有什麼後手,那還是很極可能得。看來眼下最穩妥的辦法,還是儘快離開這個古鎮,或許沒了這個氛圍做依託,面具人的詭計就無法得逞。對,先和村長一起找到胡伯,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收貨,無論順不順利,必須趕在天黑之前離開。
心裡一旦有了譜,行動就有的放矢了。
我先在河邊找到那條破船,然後迅速跳上去順水勢向河道深處劃去。
這條地下暗河實在太長了,而且又開始陸續出現岔口。憑感覺胡亂行駛了一段,發現越走心裡越沒底。我終於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當再次面對岔口的時候,我索性將船靠在一側,想通過周圍的細節來判斷出口的方向。
兩條河道都很狹窄,尤其是左側那一條,用手電照去,洞頂的鐘乳石垂掛的越來越低,有些部位甚至要趴着才能勉強通過。我抓了抓頭皮,實在很難抉擇,畢竟這不是遊戲,一旦走錯很難重新再來。
我猶豫了片刻,伸手從口袋掏出一張紙幣丟在河裡。有時候遇到猶豫不絕的事,讓上天決定自己的命運也不失是一種選擇。
紙幣在兩條水道中間左右徘徊,一陣暗流涌過,才使它逐漸向左側岔口漂去。
得嘞,“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一次老子聽天由命了。
然而,船頭剛駛進石峰林立的洞口,我便暗叫了一聲不妙。眼前不知從哪兒一下子滲出了縷縷濃霧,剛開始還只是石壁兩側有一些,沒過幾分鐘,整個河面都已經變成了白茫茫一片,黑色木船慢慢劃過霧團就彷彿遊蕩在雲端一樣,有點駕鶴西遊的意思了。
緊接着眼前又出現了幾處岔口,我腦袋頓時就大了,心中暗想這到底會不會又是那個面具人的鬼把戲。難道他沒走,還在周圍折騰我?那他麼也太無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