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沒有像之前那樣一腳把門踹開,而是緊緊貼着木門努力辨別着裡面的動靜。門內沒有任何聲音,不過卻能真切的感受到一絲絲刺骨的冷風從門縫中吹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顫巍巍的敲了敲門,裡面依然沒有聲音,不過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裡不再是那令人厭煩你的地窖了。
那又會是什麼地方呢?我不知道。
假如胡伯也下到了地下室,那麼他會不會已經進了這扇門呢。我嚥了咽口水,調整好呼吸,慢慢推開了木門。門內漆黑一片,幾乎連一絲淡淡的反光都沒有,如果不是我帶着手電,恐怕在這裡寸步難行。
與之前看到的所有場景都不一樣,這裡根本就不是室內,確切的說更像是一個洞窟,左右兩側全是凹凸不平的巖體,一簇簇灰綠色的苔蘚從巖縫中滋長出來,亮晶晶的看上去很潮溼。洞頂不高,到處懸掛着倒錐形的鐘乳石,露水順着石尖慢慢向下滴趟着,在高低起伏的地面上匯聚成了一片片水窪。
噝……古宅下面怎麼會有這種地方。我朝四周打着手電,心裡覺得十分詫異。
“胡伯!?”……“胡伯”……“胡伯”……”我叫了一聲,沉悶的聲音在安靜的洞穴裡不停迴盪,久久不能散去。
面對未知的前方,此時此刻我有些緊張。剛剛在地窖迷失的時候,從廚房裡帶出來的那支鐵鏟已經被我弄丟了,現在能防身的東西只有手裡這把20公分長的手電筒了。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腳下的步伐邁的更謹慎了。
然而就在這時,眼前不遠處的牆壁上突然冒出了一個瘦瘦長長的黑影,他在光束中站了一下便又立刻消失不見了。
“胡伯,是你嗎?!”我急忙叫了一聲,看陰影根本沒打算理睬我,便放開手腳追了上去。
洞穴在前方折了個彎,我想都沒想便轉身衝了過去。然而讓人抓狂的是,前方竟然是一條惡臭的水溝,我完全沒有準備,腳下一空,頓時跌到了水裡。河水很深,而且冰涼刺骨,腥臭難聞,我拼命撲騰了兩下,才一把抓住了旁邊一個堅硬的東西,趁着朦朦朧朧的手電光,我發現這竟是一條破爛不堪的黑色木船,兩頭高高翹翹的,倒是有點像棺……棺材!
我來不及多想,罵罵咧咧的翻身上了船。今天算是他麼背到家了,一路跟着胡伯竟然到了這種鬼地方,現在全身又溼又臭,就像掉進了屍坑一樣。我惱羞成怒,放開嗓子衝着前方大罵了起來。
“胡伯…胡宗華!你他麼到底在哪兒啊,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跑出來搞什麼鬼!”
“……”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有什麼事你他麼出來給我說清楚,別他娘總躲在暗處裝神弄鬼!”
除了迴盪在四周的餘音,仍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是你大爺!”
我真怒了,一拳砸在船上,船體搖搖晃晃的更厲害了。我急忙蹲下身穩住船梆,不料剛買的香菸卻從上衣口袋裡滑了出來,掉進了漆黑的河水裡。
這人要是倒黴起來,真他麼是喝口涼水也塞牙!我罵罵咧咧的正準備趴在船梆上去撈,突然發現紅色煙盒周圍一下子冒出了許多水泡,緊接着,漆黑的水面上好像有個模糊的影子正在慢慢浮現出來。是自己的倒影嗎?不,當然不是。那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由深及淺正在慢慢向上浮。我打着手電,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團逐漸清晰的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分明……
“啊!”我大叫一聲,身體向後一仰,跌坐在了船艙中。看清楚了,水裡居然是一張……一張醜陋猙獰的臉,而且他還正在朝我……朝我笑!
我把眼睛瞪的大大的,屏住呼吸等待着水裡的醜鬼瞬間從船下躍起,或者是一隻乾枯蒼白的大手突然扒住船梆,慢慢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笑臉……然而等了半天卻什麼也沒等到, 周圍依然靜的出奇,就像沒發生任何事一樣。
我戰戰兢兢的爬過去,趴在船梆上重新打量那包紅色煙盒,漆黑如墨的水面下什麼也沒有。
難道是我看錯了?我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一遍。確實沒有。
尼瑪!這個地方現在真是越來越詭異了,此時我連一秒鐘也不想再待下去。不過原路返回是沒有出路了,現在唯一的機會是繼續向前。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條地下暗河看上去雖然平靜,但卻不是死水,因爲那包香菸並沒有停在原處不動,而是正在緩緩向前漂浮。這說明水底有暗流,只要順着水勢向下走,說不定就可以找到出口。於是我撿起扔在船上的一支木漿,開始努力向洞穴深處劃去。
隨着木船慢慢漂向下游,巖洞逐漸開闊起來,水下的暗流此時也開始變得湍急,破舊的船身被推的左擺右晃,有好幾次都險些撞在巖壁上。我努力維持着平衡,直到過了水流最急的一段這才鬆了口氣,躺在牀艙裡開始仔細回想今晚所經歷的一切。
胡伯,這個今天最反常的人。他先是莫名其妙的走出賓館,然後又無聲無息的進了古宅,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一直跟在身後,可……可他爲什麼要裝作視而不見,好像還有意引我一樣呢?難道他中了邪?
我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坐了起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就在兩天前我不也像得了癔症一樣,在這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看來村長不是危言聳聽,這個古鎮恐怕真……真有不乾淨的東西!
不行,趁現在還清醒,我得馬上離開這裡,等天亮以後先找村長商量一下再想辦法回來救胡伯吧!
我抓起船槳,正要划水前行,突然發現手中的漿柄無論怎麼用力,都根本無法划動,就……就好像被什麼人在水裡握住了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我皺起眉頭慢慢探頭向水裡望去,就是這一望差點沒把魂兒嚇出來。漆……漆黑的河水裡,一隻蒼白乾枯的大手正死死抓着船槳,那張猙獰醜陋的臉不知什麼時候又從水底浮了出來,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