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痛不如短痛”,這是我們解決問題時常會掛在口頭的一句格言。
就是在這句話的鞭策下,卓羣乾淨利落脆的解決掉了他和女人之間產生的一系列麻煩。
徹底糾正了他生活裡的錯誤。
但是,爲了避免再被阿奈找到糾纏,他也不可能留下來參加今年的狩獵季了。
相比較而言,對卡佩先生和莊園的不捨,倒是比被孤身一人上路這件事本身,更讓他傷感。
不得不承認,卓羣這輩子儘管活得很荒唐。
但在法國的幾年裡,他卻並非空度時光,一無所獲。
除了學會了法語、狩獵、釣魚、衝浪、滑水、訓狗和品酒,以及剛剛入門的指尖魔術訓練法之外。
他還真正交到了一位真朋友,莊園主卡佩先生。
卡佩先生是個有錢的鰥夫,生於本地有名的望族。
老婆是和他青梅竹馬的姑娘。
但在他四十歲的時候就死了,他從此沒有再娶妻子,一直自己過了十幾年。
而當他兩個兒子長大成人後,也各自去了巴黎和里昂這樣的大城市工作、娶妻生子。
他們只有在夏日度假或是聖誕節的時候,纔會帶着妻子兒女回來。
因此在這幾年間,除了管家、廚娘和園丁、馬伕,卓羣便成了他生活裡最親密的人。
或許正因爲卓羣沒有一般人青年人桀驁、輕浮、自大的毛病。
很懂得禮貌,對傳統抱有敬意。
也或許因爲卡佩先生和卓羣的精神年齡接近。
他們不但世界觀、價值觀趨於一致,而且內心都倍感孤獨。
於是自然而然處出了真摯的友情。
卡佩先生不但與卓羣分享狩獵、酒窖、菸草、美食、魔術把戲的快樂。
他還經常把自己的人生經驗和體會對卓羣傾訴。
好些話就連對自己兒子、孫子,他都不會說,但卻能對卓羣坦言無忌。
可以說他們亦師亦友的關係,已經達到了不是家人卻勝似家人的地步。
所以面對這樣的離別,卓羣採取態度比應付阿奈和黛拉,都要嚴肅認真得多。
他一點也不敢草率,專門買了一大盒路易斯?威登雪茄作爲臨別禮物。
就在黛拉去收拾東西之際,他在主人的書房裡找到了卡佩先生。
當時的卡佩先生正在書房裡擦拭他的獵槍,屋裡的壁爐燒着火,上面的位置掛着一個巨大的鹿頭,那正是卡佩先生五年前的傑作。
而五十多歲的年齡已經足以讓一個人變得睿智起來。
卡佩先生只因爲在不該看見卓羣的時間發現了他,而且看到了他手裡的禮物,就大致猜到了他的來意。
“我的朋友,我還以爲你正在靶場練習呢。看來,你是怯戰了。怎麼,你就這麼怕打賭輸給我嗎?”
“對比起,先生。看來您已經猜出來了,我就是來告辭的。這是一點小禮物,爲了感謝您多日款待。”
“嘔,天哪,五十歐元一隻的雪茄?而且還是這麼一大盒?看來你短期內是不打算回來了。怎麼,你要離開那麼長的時間?就連野豬也不打了嗎?我還以爲今年你會獨自獵殺一頭呢。”
“先生,我確實很想。可恐怕不得不走。有一些事情起了變化。”
“我能問問是什麼事兒嗎?也許我能幫上忙。”
卡佩先生邊說着邊從盒子裡抽出一支雪茄,然後把槍放下,點燃雪茄,抽上了。
卓羣看到他滿意的吞吐,很是欣慰。
“非常感謝,不過您插不上手。簡單的說,主要是因爲我和阿奈分手了,她做了一些讓我不高興的事兒,我不想再見她了。而她肯定會來這裡取行李的,您知道的,她這個人是什麼樣。如果她找到我,那就會變得更沒有意思了。”
“果然是這樣,我就知道。”卡佩先生嘀咕了一聲,然後親切的拍了拍卓羣的手。
“年輕人,你是個好小夥子,樣樣都好。可就是選女朋友的眼光差了點。所以要我來說,這倒不見得是件壞事。”
“是的,我現在明白過來了。我和您的看法是一致的。所以請您別爲我擔心。”
“很高興你能這麼想,那你下一步打算去哪兒呢?有什麼計劃沒有?”
“其實挺倉促,談不上什麼計劃的。不過在尼斯和您的莊園裡度過的這段日子,倒讓我明白了一點。這世界上美好的東西很多,遠比女人和金錢更可愛,值得我去好好看看。我覺得應該去瑞士、德國、奧地利和意大利轉轉了,也許還有英國和塞爾維亞。我還想嘗試一下東方快車是什麼滋味。”
“我真是羨慕你。擁有充沛時間的人是最值得羨慕的,何況你還這麼有錢。這樣的日子我年輕時也過過,真是美好的時光。這個主意再棒不過了。祝你旅途順利,玩得愉快。”
卡佩先生說到這裡,發出了一聲老年人特有的嘆息,聲音很低,但仍透出了不捨。
所以跟着又說,“當然,你也要記得,我莊園的大門隨時衝你敞開。只要你想來,隨時歡迎。”
卓羣爲此真心感動。
“謝謝您,卡佩先生,我必須得說,您是我在法國所遇到的最好的人。聖誕節無論我在哪兒,都一定會給您寄卡片的。”
“哈哈,我對你的看法也是這樣。在認識你之前,我對東方人沒什麼好感。但現在不同了,我這輩子欣賞的人寥寥無幾,你是其中之一。比我的親人都瞭解我。”
卡佩先生笑了笑,跟着又想起了一件事。
“啊,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今天就走?”
“是的,恐怕時間很緊。畢竟巴黎飛過來只需幾個小時,如果可以,我打算午飯後就走。”
“那好,我會讓艾伯特(卡佩莊園的管家)用車送你的。而在此之前,我得開一瓶好酒給你送行。就那瓶朱爾斯?羅賓好了。來吧,我們一起去酒窖。”
“您是說那瓶1858年的干邑?不,這太貴重了……”
“哈哈,貴重?不,一點也不。我的朋友,我們的友情配得上這樣的好酒。”
就這樣,卓羣在和卡佩先生分別前,共同暢飲了他那珍藏了一百五十多年的美酒。
以至於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有了醉意,不太有什麼胃口了。
卡佩先生甚至在席間當衆懊惱的說。
可惜自己沒有女兒,孫女又太小,否則一定會找卓羣爲女婿,或孫女婿。
這話的態度相當認真,並不似醉話或玩笑。
於是讓跟着蹭飯的黛拉不禁再次包含深情的凝視卓羣,看上去十分的幽怨。
卓羣好不尷尬,也只有趕緊岔開話題,以免再另生枝節。
最終,午飯過後,在烈烈的寒風裡,艾伯特開車把卓羣和黛拉載到了阿維尼翁機場。
而卓羣也和黛拉就此擁抱作別,各奔旅途了。
至於阿奈,雖然當天晚上就趕到了莊園,但已於事無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