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羣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後怕。
停車場裡險象環生的這一次經歷,就像一股極冷的陰風,吹進他的衣服。
使他的胃與心,一齊感到寒冷,渾身都顫個不停。
特別是隨後,經辦此案的警官還補充說明了一下國內綁架案的特殊性和嚴重性。
告訴卓羣,由於我國對綁架犯罪量刑比較重。
基本都是無期,死緩,死刑,和殺人案區別不大。
所以國內綁匪往往爲了增加破案難度,綁架後通常會殺人滅口。
就更是引發了卓羣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實再不敢想象自己落在這些人手中,最後會落個什麼樣的下場。
因爲就憑這個原因,即使他不會變成植物人,恐怕也沒什麼機會生還了。
哪怕是夏巍峰不想要他的命,那些綁匪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那麼毋庸置疑,害怕過後就是憤怒。
卓羣無以倫比的憤怒。
這既是痛恨夏巍峰狠毒如是,差點剝奪他的生命。
也痛恨自己實在不該對這條毒蛇心存幻想。
幼稚的以爲只憑一點香餌就能把夏巍峰打發走。
他開始清醒的認識到一點,有些人的貪婪成性和陰險狠毒相輔相成的。
也恰恰是因爲他們如此的惡劣,纔會攥取到超人一等的地位和財富。
反觀自己,由於財富來的太過容易,形同作弊。
他心智和處事方式壓根沒能隨着財富增長而成長。
重生以來,他總以爲天下的一切都是給他預備的。
豪華轎車是給他代步的,街燈是給他照亮兒的,商場是爲他開着的。
只要他能賺錢,他周邊的人便會像一羣狗似的來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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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事實的真相是,用金錢打造的皇宮也很脆弱。
在真正的困難面前,這些美好的景象就像一個華麗的氣泡,一捅就破。
說到底,他其實只從到手的財富中得到了享樂。
而沒有真正學會該如何把財富變成壯大自己的力量。
所以儘管他從外在變成了一個富人,內心卻一直停留在普通的人階層。
以至於空有龐大的財富,除了虛張聲勢和狐假虎威的手段之外,竟然沒有什麼可以用來自保的能力。
最現實的一個證據就是,哪怕他遭遇到了歹徒的侵犯,也清楚最大的嫌疑人是誰。
可他卻偏偏無法促使警方以最快的速度去尋找夏巍峰的蹤跡。
無法讓警方以集中主要精力去偵破此案。
無法讓警方派人保護他和他家人的安全。
因爲據經辦此案的警官告知,他們還有許多更重要的案件優先去辦。
這個的案子既然沒能綁架成功,就不能作爲大案要案處理。
哪怕他願意出大價錢,懸賞千萬都不行。
“卓先生,我們不是資本主義,辦案也有程序,這就不是錢的事兒。還是請你等候消息吧。”
人家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讓他無言以對,感到要吐血一樣的沮喪。
雖然某種程度上,他無法反駁這個光明正大的藉口。
可從另一種角度來看,他只能由衷的感嘆自己的軟弱與無能。
因爲據他所知,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可以在各個方面得到特殊的關照和對待。
他畢竟不是他們,他們之間還是有着極爲懸殊的本質區別的。
是他,把名利的世界想象得過於簡單了。
是他,自己被自己營造出的幸福假象給騙了。
所以現在,儘管汽車、街燈、商場,還都在街上。
可他卻只覺得慘淡、孤寂、難過和無助……
等等!
是啊,爲什麼不呢?
儘管這樣的事兒他自己沒辦法,可有些人是有辦法的啊。
那些人!
像那些曾經把錢交給他運作的大客戶中,就有這樣的人!
儘管那些人對他棄之如履,可說來說去不過是利益使然。
更何況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市儈,喜歡痛打落水狗的。
總有那麼幾個人懂得莫欺少年窮,懂得風水輪流轉的道理。
至少還有一些客戶,對他還維持着表明上的客氣相待。
更何況他也不是真的就此一蹶不振了,哪怕是現在。
如果願意,他照舊能讓人發大財。
嗯,是得好好想想……
廣播電臺的趙臺長?
不不,這個人掛職太多,能量是不小。
可對聲譽的需求已經到了一塵不染的地步。
對錢也不是不動心,但貪是貪,膽子卻小。
何況錢的數目太大,他拿到手處理很麻煩,和可能不願意趟他的渾水。
國際信託公司的黃董?
也不行,人家好像一直就在國外,而且也似乎太有錢了一點。
當初五千萬款子的細節,人家根本沒當回事,還是由他夫人來商洽的。
之後利息本金交割,也一直都是他們的女婿來處理。
說白了,金錢往來可以,但辦這些事恐怕不方便啊。
剩下的……剩下的那恐怕只有奔馳總代江總了。
或許是因爲他買車向來不討價還價吧。
江總對他很夠意思,過去就經常把周圍的朋友介紹給他。
大概是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他一把的。
只可惜江總只是個普通的商人,論能量,和以上這兩位根本沒法比。
算了,不管了,不管了!
事已至此,不管怎樣,他也不能束手待斃。
只要能想到的門路,必須都得去試一試。
這不光是爲了他自己的安全,也是爲了他的家人和女朋友的安全。
既然夏巍峰連他都敢動,毫無顧忌。
那還有什麼事,是這王八蛋不敢幹的?
備不住這幾天又會找人繼續動手。
所以這是他無可推卸的責任,他必須得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去阻止這樣的情況發生!
卓羣完全是抱着死馬權當活馬醫的心,去做最後的艱難掙扎的。
卻沒想到事情遠比他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因爲幸好他先找了江總,江總也確實很局氣。
他聽了卓羣的難處,儘管坦言自己無能爲力。
但卻給出了相當懇切的建議,指出了一條或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方向。
那就是建議卓羣去尋求年總幫忙。
還說只要年總願意幫忙,那麼一切困擾卓羣的問題都不再會是問題。
不光是夏巍峰的事兒,而是一切的一切。
年總在京城,幾乎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兒。
甚至比什麼工商、稅務、公檢法、證(建)會的一把手還管用。
“怎麼可能?”
當然,一開始聽到這個答案,卓羣怎麼都無法相信。
“他不就是跑貸款的嗎?”
江總卻笑了。
“小老弟,你空有一身賺錢的本事,卻還是太年輕了,對社會認識有些過於簡單了啊。不是我說你,你除了財經方面,真的應該多關心關心其他方面的領域。金錢什麼時候和權力無關過?能做金錢買賣的人,當然也可以做權力的交易。你大概不知道,年總在京城子弟圈兒裡除了‘年財神’,還有其他兩個更牛的外號。”
卓羣老臉一紅,但又不由追問。
“是什麼?”
“‘打撈隊長’!還有……‘通關手冊’!”
應該說,江總的回答內容聽來就像是開玩笑。
但他神色卻又非常鄭重,一點玩笑的意思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