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吶無言,她的表情默認了我的話。
“你至少要給我一個理由,你要去哪裡,做什麼,”我問她,“否則我憑什麼讓你走。”
頭頂的廊燈照得她臉上多了幾分朦朧,賈代嫺一邊說話,一邊不自覺舔了舔嘴脣,“還能有什麼理由,就是不想幹了,想過點安心的日子。”
這話說得我卻不太相信,她對於嘉仇的忠心,絕對不是一句輕飄飄的話能夠抵消的。
然而,我還是不得不鬆了口,“好,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沒有意見。你過幾天再來一趟,我給你出一筆安置費。”
誰知道,她卻拒絕了,“不用了,我不需要。”
見我疑惑,賈代嫺直直地看着我,突然喊了我一聲,“蘇扇。”
我恩了一聲,不明所以。
她招招手,“你過來,湊近點。”
按照她的要求,我慢慢走近,沒等反應過來,卻被她猛地抱住。
女人的柔軟讓我有點不習慣,推了她一下,沒有推開,只得無奈地說,“你到底怎麼了。”
雙臂圈着我的脖子,有什麼潮溼的水珠落在了我的脖間,她只是逞強地吸了吸鼻子,“我怎麼會有事……就是,就是想抱抱你。”
長長的走廊上,一處無人問津的角落裡,兩個老大不小的女人抱在一起,顯得有點搞笑,又有點不搭。
終於,她慢慢鬆開我,明顯發紅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嘶啞地問了一句,“蘇扇,我那時候是真的討厭你。”
“我從沒有見過你這麼礙眼的人,又窮酸又膽小,還那麼醜,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窮人。只有不停欺負你,我才能找到一點滿足感,接受大家羨慕的眼光。”
想到了什麼,賈代嫺眼中的淚水慢慢又蓄滿,直到溢出眼眶,徑直滾落到腮邊,“可是沒想到,最後我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現在想想,我即使踩在你身上,依舊是個被人看不起的醜小鴨,裝不成什麼白天鵝的。”
說起那些被欺凌的歲月,我默然了許久,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
不是能夠一筆勾銷的事情,她做的種種,對於十二歲的蘇扇來說,真的永遠不會得到原諒。
“喂,”梗着嗓子喊了一聲,賈代嫺的聲音變輕,說了一句,“我有沒有說過……我現在挺喜歡你的。”
隨意勾了勾嘴脣,我單腳踩在牆壁上,懶懶地望着她,“沒有,第一次聽說。”
破涕爲笑,她露出了整齊的牙齒,嘴角翹起,“要是……還能再來一次,我想我們會截然不同的。”
這一夜,賈代嫺說了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我沒有放在心上,只當她是臨走前的幾句真情道別而已。
說實話,我是爲她的離開而高興的,然而,絕不是後來出現的那種方式……
第二天晚上,我掐準時間,去孟佐的會面。
一走進餐廳,這時候正是用晚飯的時候,客廳裡已經座無虛席。幽靜的環境裡,人們低聲地交談着,顯得非常享受。
侍應生走到我身邊,恭敬地問,“女士,請問您是有預定還是自選?”
“我找人。”
報出了房間號,侍應生隨即一伸手,“好的,請您跟我來。”
推開了包廂的木門,裡面布好了清酒和一些涼盤,桌前還是空無一人。
坐在榻榻米上,我轉頭看了一眼,背後放下了一片竹簾,在後面又是一處屏風,擋住了後面相連的另一個包間。
想了想,我問侍應生,“這後面有人定下了嗎。”
“是的,不過在十點之後纔會過來,暫時沒有客人光顧。”
我恩了一聲,“好的,你先出去吧。”
過了約定時間足足一個小時,我面前的茶都喝了幾杯,孟佐才姍姍來遲。
“抱歉,蘇老闆,剛剛路上有點堵,”男人一邊脫下了外套,一邊微笑着說,“不過,你久等是值得的。”
說完,他便住了口,故意優哉遊哉地喝起清酒,彷彿故意要晾我一晾。
拖着下巴,我也不急,反倒將話插到了別處,“我還以爲宋佳雅會和你一起出現。”
他朗聲一
笑,深邃的五官閃爍着別樣的魅力,幾乎連呼吸都在噴灑着荷爾蒙,“中國有句話,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嫂子。只是嫂子再誘人,總歸是別人碗裡,而不是我的。”
我好整以暇地說,“憑您的本事,多少的餃子都裝得下吧。”
“別,好吃的東西呢,就要淺嘗輒止。女人嘛,經不得熱水一煮,總會不自覺就飄起來,忘乎所以,”說罷,他爲我倒了一杯,飽含深意地說,“所以說,要是再找,只需要找個蘇老闆這樣聰明的。”
沒有去接他的話頭,我但笑不語,但是心裡明白,我們彼此對對方都沒有什麼意思。
恐怕,退一萬步說,只有打上孟若棠標記的女人,纔會讓他這樣有野心去逐獵。
話回到正事上,孟佐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桌上。
“物流公司之前的法人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們決定,讓你接手法人職務,你意下如何?”
斌哥被處決了,我還以爲這個項目會直接打水漂,沒想到他還會提出這一茬。
思索了一會兒,我直接在下面簽上了名字。
滿意地看了一眼,孟佐轉身裝起來,卻被我的話弄得一頓,“孟二公子,聽說你從小就被捧殺了,我原先還對你很是同情,現在看起來,反倒是我多慮了。”
他望着我,笑容慢慢變淺,神色危險起來,“你在胡說什麼。”
我很是無辜地聳聳肩,“不是我胡說,這是您的爺爺奶奶親口說的,比如當年將哥哥困在船艙裡,差點燒死他之類的事情。你現在回來,恐怕G省的本家是認都不認你的吧?”
戳中了這個男人隱晦不發的傷口,他的表情冷冰冰的,嘴角垮下來,似乎在警告我不要再說下去。
我卻是毫不畏懼,我們之間的地位本就是平等的,或者說,他反而要求着我纔對。想要報復孟若棠,可不是他一個“海歸慈善家”可以輕易做到的。
“孟佐,我還真是很好奇,”我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很討厭,仍舊笑眯眯地說,“你這麼多餘,當初怎麼會被生下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