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男卻不鬆口,兩眼放光,“我就說,你肯定是把偷的東西放進去了,快點交出來!”
皺了皺眉,我終於動了動腳步,走到了兩人之間,“你掉的東西是什麼,我來賠。”
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兩眼,他顯得很懷疑,“你是誰,憑什麼來插手?”
“我?”想了想,我低頭看了地上狼狽的付嬈一眼,“你就當我也是個債主吧。”
“喲,你口氣還挺大呢,”他挺了挺胸脯,深v的緊身針織衫緊緊繃住上身,“這可不是你能賠得起的,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有點好笑,“是嗎,你報出來看看,別用你的狗眼看人低啊?”
妖男頓時火了,“你!”
他還想說點什麼,背後小跑來一個店員,手裡還握着一隻耳環,“店長,耳環找到了,剛被客人的絲巾掛住了!”
“這……”臉上訕訕,他惱火地跺了跺腳,“還愣着幹什麼,回去!”
“付嬈,以後少帶着你的破爛出現,我們都打定主意了,誰都不會幫你的!”
尾音消失,付嬈的眼圈紅得幾欲滴血,垂下頭留下了長長一串淚痕。
我喊了她一聲,“能不能起來?”
粗魯地擦了擦眼淚,她還很橫,“不要你假好心!”
“哼,要是沒有我假好心,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我已經有點不耐煩,“起來,跟我走。”
回到咖啡廳裡,那杯未喝完的奶茶已經被收走了。我只得重新有點了一杯,順便將菜單遞給了她,“點吧,我請客。”
她也不客氣,點了滿滿一桌,抓起小吃就開始往嘴裡塞。
半盤蛋糕下肚,付嬈喘了口氣,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小口地喝着果汁。
闊別多日,我再見她,心中的怨氣已經散了大半。如今再和她計較,我自己都嫌無趣。
想了想,我打開了桌上的盒子。望着裡面林林總總的奢飾品,我的指尖一一略過,停頓後說,“這些不都是你的寶貝嗎,都不要了?”
她的口氣硬邦邦的,“寶貝又能怎麼樣,它們能當飯吃嗎,能當錢用嗎?”
付家被查抄了之後,幾乎連一樣值錢的東西都沒能帶走,付嬈的母親也火速和丈夫撇清了關係,一溜煙調去了別的地方。
付嬈的嘴角還有蛋糕碎屑,眼神發直,“除了這些東西,我什麼都不剩了。”
這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逃難的時候都只帶上這些小玩意兒,卻沒想到靠着它們,連肚子都沒辦法填飽。
指節在桌面上叩了叩,我說,“開個價吧,我買了。”
付嬈緊張地看着我,非常警惕,想看透我的真實意圖。
我舉起雙手,無辜地說,“別想太多,我只是錢多得沒處花而已。”
沉默了良久,付嬈臉上閃過了掙扎、羞辱、沉默的神情,最終還是說了一句,“你看着給吧。”
最終,我掏出了身上全部的零錢,甚至連兩個保鏢身上都搜刮乾淨。
一張張地收拾好紙幣,付嬈精美的指甲已經脫落得只剩下一點點底色,看上去像
是被大雨傾盆後的斑駁牆壁,分外孤寂。
連着零錢也塞到包裡,她按緊了鼓起小包,囁嚅了許久,說了一句,“謝謝你,蘇扇。但是我仍舊很恨你。”
我笑了笑,“彼此彼此。”
喝完了奶茶,她不拘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上的水漬,“這些東西你們還吃嗎,我想打包,在車上吃。”
我搖搖頭,“你要走?”
自嘲一笑,女人看着我,眼神卻清冽冽一片,“對,晚上的車,我要離開F市,去找我媽。這個丟人的地方,我也留不下去了。”
看着她端着紙盒,一樣一樣地往裡面裝吃剩的糕點,我心裡有種說不出滋味兒。
冷不丁,我說了一句,“你比我好,真的。”
她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想起宋佳雅的從前種種,不自覺挑眉冷哼一聲,“我沒有什麼出息,就想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我也不想再去找她算賬,畢竟……是我欠她的。但是我一點都不委屈。”
湊近到我面前,付嬈怪異一笑,“你們兩個人,總有一個要鬥死爲止。”
看着她佝僂着背影,消失在商場的出口,我還是輕笑出了聲,將桌上的盒子徑直掃進了垃|圾桶裡。
摔得粉碎。
走到了家門口,我心事重重地準備開門,就見到門口的長椅上正坐着蔣若星。
他揹着小書包,細細的小腿離開了地面,晃來晃去。
我有點詫異,“若星,你怎麼回來了?”
他從椅子上跳下來,搖搖晃晃地跑到我身邊,乖乖地仰臉看我,眼睛裡裡顯得非常溼潤。
連忙蹲下身,我擔心地摟着他,摸來摸去,“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搖搖頭,他指了指自己的小屁股,做了一個打針的姿勢,“痛。”
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頭,“熱,不好。”
這一看就是生病生的厲害了,每次不舒服,蔣若星都不愛說話,就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我伸手一摸,果然還有點燙,只是已經不那麼明顯,應該是退了。
我心疼不已,“對不起,阿姨不知道你生病了,現在還難受不難受?”
搖搖頭,蔣若星跟着我走進了電子門裡,在關門的一瞬間,往外看了看,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將他身上的書包放到背後的保鏢手裡,抱起他走上樓。
站在門前,我按了兩下門鈴,遲遲無人迴應。
掏出鑰匙打開門,我環視了一圈,家裡那個兩個保姆竟然不見了蹤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想了想,我也沒去找,徑直去了蔣若星的房間裡。
將人站在牀上,我脫下了小傢伙的褲子,果然在小屁股上找到了一個針眼,還有點青紫。我心疼不已,說,“來,咱們換睡衣穿,暖和點。”
他伸着手,乖乖地任由我動作。
動靜之間,小書包從牀頭掉下來,我正準備去撿,卻被手底下泥鰍一樣滑出去的小傢伙奪走。
他繃着一張臉,看不出什麼表情,可是眼睛卻不自覺亂轉,還特意將包
放到背後,欲蓋彌彰。
想了想,我也不打算看他的小秘密,無奈地說,“那我去做飯,給你煮銀魚蛋羹,好不好?”
得到他點點頭,我站起身,走到了門口,正準備下樓,想想還是拐了個彎。
還是先把水放熱吧,從醫院出來,洗個澡總好些。
手剛扭開衛生間的門把,卻泄出了一道帶着溫熱潮氣的縫隙。
這小小的一道縫隙,夾雜着濃濃的曖昧氣息,還有女人的俏笑聲,彷彿在我耳邊在炸開悶雷。
拿那道磨砂門後面,模模糊糊地投映着兩道糾纏的身影,水聲放得嘩嘩作響,充滿了整個浴室,可是外面卻一無所知。
如果不是這一道縫隙,它永遠不會傳出來。
怔忪之間,女人的手指用力貼在了玻璃門上,那樣用力,滑下了五道深深的指痕。
水汽被指痕抹乾淨,我對上了嘉仇的那雙墨色眼睛。
我們兩個人無比冷靜地對視着,一點異樣也沒有,就像是兩個最陌生的人一樣,誰也不在乎。
當那些指痕再度被熱水填滿之後,我失去了與他相望的資格,除了關上門,悄無聲息離開,別的什麼也沒有。
靠在圍欄上,我靜靜地站着,明明周圍一片安靜,耳朵裡卻能清晰地聽見裡面傳來的響聲。
我的嘉仇,在與我一牆之隔的地方,和別的人共浴歡好。
然而,沒有等到裡面的鏖戰結束,兒童房裡卻傳來了一聲巨響。
一穩定心神,我連忙跑過去,卻見到衣櫃的大大開着,蔣若星像個小烏龜一樣趴在衣櫃裡,身上堆滿了掉落的衣服。
將他抱起來,我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膝蓋,“疼不疼?”
他只說,“不疼的。”
捏着他細瘦的手臂,我卻捨不得鬆開,慢慢地抱住他,擠走了懷裡的縫隙,貼得紋絲合縫。
蔣若星小小的身子,無聲地給我傳遞着溫度,讓我僵硬的心漸漸回暖,開始重新跳動起來。
吸了吸鼻子,我鬆開他,“小寶,咱們就待在這裡,別出去,也別亂跑,好不好?”
他疑惑地看着我,彷彿不明白爲什麼。
我只能重複着說,“別出去……咱們要聽話……”
喃喃自語中,我的視線落到了衣櫃的角落裡。剛剛被他藏住的那個揹包,此時正大咧咧地大開着,露出了藏在裡面的東西。
看了一眼,我瞬間瞭然,“小寶,你剛剛是爲了藏這個?”
蔣若星看了看包,又看了看我,露出了被揭穿後的窘迫。
我不再說話,而是伸出手,將包拿出來。裡面正整整齊齊地塞着一條灰色的圍巾,暖融融的,湊近一點,還能聞到那個人特有的海鹽香水的味道。
一通百通,我問,“送你去醫院的,是孟若棠?”
“那麼……在樓下的,也是他?”
小臉一白,他的小手緊緊捏住睡衣,囁嚅着說不出話來。
沒等到面前的蔣若星迴答,外面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即女聲響起。
“蘇老闆,巧了,又見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