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聲音很輕,“孟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玩可笑的戀愛遊戲,爲了一點傻氣的爭吵而要死要活?”
他打量着我,表情就表示着不可置否的態度。
這時候,我也不需要什麼剋制恭敬,幾乎是嘲諷般說,“也許你從一出生就是這麼完美萬能,沒有幼稚犯傻過,但你也從沒有過戀愛吧,包括那個囡囡?”
我的生活苦得就像是一杯咖啡,光聞起來都已經讓人難受。每每喝一口,我都苦得想流淚。而嘉仇,就是我無意中獲得了一塊糖,越是苦口,越襯得他甘甜到了心裡。
如今,我丟失了這塊方糖,再去喝這杯苦咖啡,我怎麼能不痛哭出聲來?
我難過,不是爲了自己難過,而是爲我沒能將這塊糖保護得再久一些。
他的臉色僵硬,被我戳到隱晦傷口,英挺成熟的面容多了一抹深邃的冰寒。
我以爲他會生氣,做好準備等他爆發,想看看他多成熟多了不起的發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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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許久之後,孟若棠居然慢慢伸出手,朝我而來。乾淨修長的手指,隱隱顫抖不能自持,似乎想觸碰我,被我倉皇躲開。
手停在我眼角一絲絲距離的地方,他的聲音滄渺而喑啞。
“也許,你說的沒錯。”
他的眼神,好似又回到了昏暗車中的時候,充盈着脆弱的冰珠,只要再一個字,就會讓它難以承受地裂開。
但我知道,孟若棠的悲傷情緒從不是爲我,而是透過我,傳遞給遙遠處的那個愛人。
車停在如夢後門口,我拉門準備出去,突然聽見身後的孟若棠開口。
“對不起,剛剛的話……我和你道歉。”
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顯然,對於孟若棠來說,他也很不自在,以拳抵脣輕咳了一聲,緩解着尷尬。
說實在的,我沒想到他會和我低頭。
心裡釋然,我衝他一笑,“我原諒你了,孟先生。也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初戀。”
這之後,我不再去想嘉仇的時候,儘量讓自己忙碌起來,累得晚上倒頭就睡。
除了夢裡,我不曾再想起過他。
照顧了錢陌遠幾天之後,他終於大發慈悲,說準備回家,不需要我這個跟班伺候了。
我微微鬆了口氣,腮幫子突然被他捏住,只見他眯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陰測測地說,“怎麼,擺脫我很高興啊?”
救下了自己的臉頰,我翻了個看不出來的白眼,“還好吧。”
錢陌遠重重地哼了一聲,故意將傷腿架在我的大腿上,“想得美,按摩!”
免費看着我們互相嗆的好戲,宋國北捧着一袋薯片,一邊吃一邊搖頭晃腦,“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老虎怕蘇大姐!”
其實我也搞不懂,我和錢陌遠是如何熟稔到這個地步的。
也許是因爲對他的一絲感謝和愧疚,也許是相處之後,發現他並不是那麼惹人討厭,也許,我開始試着正視他的優點,而不再是一味偏見他。
其實宋國北說的沒錯,錢陌遠
就是一隻驕縱壞了的小老虎,見到誰都張牙舞爪的,說翻臉就要翻臉,一點都不會顧慮別人的感受。
但是老虎這種生物,它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護短。
如果你被劃入了它的勢力範圍內,它就會時時刻刻保護你,不允許任何人再來覬覦你。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也進入了錢陌遠保護的圈子裡,得到了他有些彆扭、卻真心實意的保護。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他眯着眼睛,一頭細軟的頭髮長過了耳際,背後的陽光斜斜地灑在上面,讓他多了幾分溫順。
冷不防,錢陌遠睜開眼,將我的偷窺抓了個正着,“看什麼看,捏腿!”
動了動嘴脣,我手上一個大力,捏得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蘇扇,你他媽要造反啊!”
剛剛一定是我眼花,混蛋就是混蛋。
溫度漸漸升高,時間也漸漸來到了五月。
洛宸穿着一件駝色的針織衫,正在黑板上寫着板書,動作見,無名指上閃過的一絲銀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有調皮的男生立馬說,“洛老師,你戴戒指了,難道要結婚了?”
洛宸推了推眼鏡,斯文地說,“現在是上課時間,不要討論和英語無關的事情。”
他的英語課上,大家習慣了自由放鬆,還真有人用英文開口,問洛宸戒指的事情。
看着大家起鬨,洛宸有些無可奈何,鬆了口,“是的,我剛剛確定了婚期,準備在年底結婚。”
大新聞一爆出來,底下沸騰了,男生們紛紛吹着口哨,慶祝少了一個勁敵;女生們則是長吁短嘆,感慨又少了一個單身帥哥。
看着洛宸不自覺露出的甜蜜笑意,我也笑了笑,褚江清一拐我,“你傻笑什麼?”
“我這是爲洛老師高興,看樣子是找到真愛了。”舉起課本,我搖頭晃腦地說,“你不懂呀,可以去問問宋國北啊。”
自從上次宋國北撞見褚江清一面之後,簡直是驚爲天人,開始整天往班上跑,說要求個名分。
褚江清不搭理他,他就到處胡吹,說自己暗戀的對象是某某班的新晉班花,絕對是傾國傾城,氣得褚江清當場捏斷兩支筆。
她哼了一聲,拿筆頭捅了我的腰眼兩下,直癢得我求饒,“大學霸,我錯了!”
“你要是再說宋國北,晚上的習題翻倍!”
我不敢再多嘴,乖乖地拱手求饒,生怕她再給我下黑手。
下課之後,洛宸前腳剛走,後腳大家圍到付嬈身邊追問起來。
“女神,你見過洛老師的女朋友嗎?”
“多大年紀,咱們學校的嗎,怎麼下手這麼快?”
付嬈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啊,從沒聽洛老師提及過。”
大家失望地啊了一聲,悻悻散開。
不經意間,付嬈撞上了我的眼神,我和她對視了一秒鐘,趕忙低下來頭來。
不知道爲什麼,最近付嬈盯着我,我都覺得身上毛毛的,生怕她衝上來找我麻煩。
剛巧這時候,班主任拿着張大表進
來,在黑板旁邊貼上。大家圍上去一看,原來是期中考試的排名表。
遠遠看了一眼,我愣了一下。往常第一名的位置一直在褚江清和另外一名男生之間輪換,第三名都是付嬈穩居,沒想到,這一次付嬈卻沒有守住第三的位置。
一路往下數,前五沒有,前十也沒有……一直數到第二十三名,才蹦出了付嬈的名字。
她被擁在衆人前面,正對着那張大表,饒是心理素質再好,也看得出來不太舒服。
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有和付嬈關係好的小姐妹替她抱不平,“這卷子不會改錯了吧,英語才52分,都還沒有及格呢!”
“就是,嬈嬈之前一直都是滿分的!”
她們幾個嚷嚷着要去洛宸那裡查卷子,卻被付嬈攔住了。
她盡力保持着平靜,柔聲說,“算了吧,我自己也覺得這次發揮不好,洛老師下手厲害一點也是正常的。”
看着她微笑的樣子,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錢陌遠的腿好利索了之後,又騎上了他那輛昂貴的單車。不過他硬是把這麼好的車騎得比牛車還慢,晃晃悠悠地跟在我身邊,車頭都要扭成麻花了。
我有些不滿意,“你老跟着我幹嘛?”
他吹着口哨,“這麼寬敞的路,你能走,我就不能走?”
看他這麼強詞奪理,我不想搭理他,加快腳步跑了起來,他也不急不慢地蹬起了車子,就保持着幾十釐米的距離,死死不肯撒口。
眼看就要到如夢了,我一扭身,“跟到這裡還不夠嗎,我要去上班了。”
終於停下車來,他單腿撐在地上,尤嫌不滿,“今晚又是那老男人的場子?”
他口中的老男人,就是孟若棠。
故意點點頭,我說,“沒錯,不然我這麼期待做什麼,我早就掰着手指等這兩天了!”
“你--”憋了口氣,錢陌遠雙手抱胸,硬是轉成了個扭曲的笑容,“沒想到啊,原來你還好這一口,喜歡拱這種老白菜梆子?”
我開始還不懂,以爲他是在損孟若棠,可是看到他嘴角惡趣味的笑容,頓時開竅。
豬才拱白菜,他原來是在罵我!
咬牙切齒地盯着他,我不想和他吵,扭頭就想走,他卻拉着我繼續死纏爛打,“說啊,你是不是喜歡他這個老白菜?”
被他鬧得不耐煩,我用力甩開手,有些置氣,“對,我就是喜歡拱孟若棠,他又有錢又成熟,我不喜歡纔怪!”
擺脫掉他的手,我心裡暗暗罵了他好幾通,轉頭往前走,一雙筆直的長腿卻慢慢映入眼簾。
整個人震驚地定格在原地,我脖子都僵住了,一點一點地往上看,就見穿着淺藍色牛仔襯衫的嘉仇站在我面前。
一言不發,表情漠然。
使壞的錢陌遠吹了口口哨,心情甚好地騎車走了,留下我和他尷尬對立。
沉寂了許久,還是嘉仇打破了沉默,輕笑着說,“這畫面有些似曾相識啊。”
我心裡卻發苦得厲害,回回都摔在同一個坑裡,難怪錢陌遠罵我是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