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伶的身份已經暴露,想再走常規途徑進入極光城,已經是不可能了。
當然即便如此,就憑【無相】這個技能,陳伶想進入極光城並不是什麼難事,比如殺了席仁杰頂替他的身份進城,或者隨便找個名單上的執法者掉包,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但這並不是陳伶想要的。
【在至少一百人的見證下,完成一次震撼人心的退場】
陳伶想晉升第三階,就必須完成這場演出,而眼下完成這場演出的最好舞臺,就是極光城。
當陳伶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行字符在雪地中飄出:
【觀衆期待值+5】
席仁杰錯愕的看着他,懷疑陳伶是不是瘋了,明知極光城要殺了他,還要往極光城去湊?
不過他也沒有勸阻,畢竟雙方立場不同,而且黃昏社的人本來就都是瘋子,乾點正常人腦回路之外的事情,似乎也很合理……
席仁杰深深看了陳伶一眼,步履蹣跚的沿着鐵軌離開,不一會便徹底消失在霧氣之中。
“……走吧。”陳伶緩緩開口。
“去哪?”
“上車。”
趙乙站在陳伶身邊,看了眼那輛車廂都被砍了半截的列車,不解的開口,“這車都變成這樣了……還能開嗎?”
“只是中間的車廂被斬斷,車頭的功能還是完好,開一段距離不成問題。”
陳伶走上車頭,目光掃過整個操控室,開始研究起這東西該如何啓動。趙乙正欲跟上,便聽到車頭後方的斷裂車廂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
趙乙眉頭一皺,看向斷裂列車,透過窗戶並沒有看到任何身影。
所有執法者都已經死了纔對……難道是老鼠?
趙乙心中閃過一抹疑惑,猶豫片刻後,還是向車廂走去。
他沿着向中央斷裂坍塌的車廂,小心翼翼的前行,一隻手握着那柄短刀,警惕的觀察車廂每一個角落……就在他來到車廂最後方的時候,一道蜷縮在角落的嬌小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誰?!”
趙乙下意識的後退半步,用短刀對準那身影,等看清是個五六歲的嬌小女孩之後,愣在原地。
那女孩也許是受了驚嚇,臉色煞白的縮成一團,她雙手抱着頭根本不敢擡頭看趙乙,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藏到列車縫隙中去。
“女孩?”趙乙不解的開口,“爲什麼會在這裡……”
“應該是趁着開車前躲上來的。”
一個聲音從趙乙身後傳來,嚇了他一跳,這才發現陳伶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身後,雙眸微眯的看着角落的女孩。
“你不是去車頭了嗎?”
“你都聽到這裡有聲音,我自然也聽到了。”
“……”趙乙聽出了陳伶語氣中的陰陽,氣的直咬牙,想反駁又反駁不了,只能悶悶的哼了一聲。
“把她帶上吧,我需要更多的觀衆。”
“需要更多的什麼?”趙乙有些沒聽清。
陳伶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而是轉身向車頭走去。
趙乙見此,只能先收起短刀,向着女孩伸出手,儘量放輕聲音說道,“跟我走吧,我們不是那羣壞人,我們會帶你進極光城的。”
女孩畏畏縮縮的睜開眼眸,看到趙乙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眼眸中的懼色消散些許……她鄰居家的那位大哥哥,也是差不多的年紀。
“我……我腿軟了。”
女孩低着頭,聲音宛若蚊蠅般細小。
趙乙見此,索性直接將其背起,穿過破碎的車廂向車頭走去。
女孩的身體很輕,即便是受傷的趙乙也能很輕鬆的揹着,進入車頭操控室的時候,陳伶隨手一揮,操作杆瞬間取代那根木棍回到原位,然後用力一拉。
嗡——!
鍋爐熊熊燃燒,蒸汽的嗡鳴再度響起。
陳伶已經提前斷開了車頭與後方車廂的連接,隨着傳動杆轉動,車頭沿着鐵軌徑直向前駛去。
趙乙將女孩放在操控室的椅子上,自己走到門邊向外望去,鐵軌一直延伸到濃霧的盡頭,在風雪中,不知通向何方。
“陳伶,這麼走真的能到極光城嗎?”趙乙心中惴惴不安。
“誰說我們要去極光城?”
“啊?”趙乙一愣。
“這架列車的終點站,是極光城外的臨停車站……沒有進城的文件,我們依然進不去城門。”陳伶緩緩開口,“我要的,是一輛能直接進入極光城的交通工具。”
“直接進入極光城的交通工具?”趙乙撓了撓頭,“什麼意思?我們現在究竟要去哪?”
陳伶停頓片刻,緩緩吐出三個字:
“凜冬港。”
……
極光城。
白鴿廣場。
溫和的暖陽灑落在草坪之上,像是鍍上一層淡金,潔白的磚石水池中央,一座恢弘壯麗的噴泉周圍水汽氤氳,暈染出道道彩虹。
而在這噴泉正前方,一個披着黑色風衣的身影,正沉默的坐在木椅之上,宛若雕塑。
一批五六歲的孩童嬉笑打鬧着在草坪上滾過,他們看到木椅上的這身影,眉宇間閃過一抹疑惑,他們竊竊私語片刻後,邁着小短腿往這裡跑來。
“執法官哥哥,你不累嗎?”
“是啊,你都在這裡坐了一上午了……來跟我們一起玩吧!”
“你看到那邊飛的最高的那個彩鳶風箏了嗎?那是我爸爸給我買的,漂亮吧?”
“你們看,他好像一座雕塑啊,真的動都不動誒!”
孩子們湊到那身影旁邊,嬉笑推攘幾下後,發現這人好像真是尊雕塑,頓時來了興致,從口袋裡掏出各種顏色的彩筆,準備在他的臉上塗畫起來。
就在這時,一位同樣披着黑色風衣的老者拿着兩杯咖啡,從遠處走來,他摸了摸這些孩子的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孩子們,這個哥哥累了,讓他休息一會吧。”
孩子們看到老者,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嬉笑着一鬨而散。
老人在木椅上坐下,緩緩開口:
“怎麼樣,想明白了嗎?”
一旁,那尊宛若雕塑般的身影依舊頭顱低垂,他的雙手搭在膝蓋之上,無數影子將其鎖在原地,像是個被囚禁在審判庭上的刑犯……而此刻,他的雙眸已然遍佈血絲。
韓蒙艱難的張開乾裂雙脣,低沉而沙啞的怒吼:
“放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