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陳伶看着戲臺,雙眸不自覺的眯起。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他的視野中,那些一架架衝向高寵的鐵滑車,似乎正在瘋狂變化,
時而閃過白鶴的影子,時而是個老頭,時而是個戴着黑色頭巾的青年,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戲臺正在他眼前重疊,但當他定睛望去,變化便全部消失了……鐵滑車依舊是那個鐵滑車。
“這是什麼情況?”陳伶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心中的疑惑越發濃郁。
自從觀演開始,陳伶就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這場演出一定發生了什麼,但也許其中蘊藏的力量,已經超出了他的認識。
“殺他個人翻馬倒,笑爾曹志能不高!”
高寵見衆多鐵滑車逼近,沒有絲毫退意,手握鏨金虎頭槍,大喝一聲,朝着衆多衝來的鐵滑車衝去!
隨着他一步邁出,手中的鏨金虎頭槍閃電般刺入其中一架鐵滑車底端,用力一挑!
轟——!!
一道轟鳴宛若雷霆炸響!
……
“你也聽到了戲聲?”
聽到這句話,鶴老心中咯噔一聲,回想到剛纔留影的遭遇,臉色嚴肅無比,
“你聽到了什麼?”
頭巾身影臉色有些發白,他不斷的左右觀望着,彷彿那聲音就在他的耳邊,
“好像說什麼……要殺的我們人翻馬倒?”
嗚咽的風聲在兩人身旁迴響,鶴老站在衆多鶴羣之上,目光越發冰冷,
“真是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紅塵界域裡,是誰如此猖狂?”
鶴老話音剛落,他的身形便晃動起來,
他疑惑的皺眉低頭,發現託着他身體的白鶴,竟然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彷彿看到了某種極爲恐怖的東西,身體內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響!
“鶴……鶴老……”
“又怎麼了?”
“我們……好像變成車子了?”
“什麼?”鶴老一愣。
還未等鶴老反應過來,一道爆響便從虛無中響起,擎天巨柱般的槍影穿透虛空簾幕,彷彿來自異世界的殺機,橫掃天穹!
鶴老的瞳孔驟然收縮!
轟——!!
下一刻,漫天白鶴被轟然崩碎,化作無數的油墨濺灑在空中。
唯有鶴老的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操控腳下的白鶴避開槍影,與此同時,一旁同樣踩着白鶴的頭巾身影就倒黴了。
頭巾身影雖然踩着白鶴飛行,但他根本沒有控制權,在這種千鈞一髮之際,只能被動的準備防禦……然而還未等他從懷中掏出毛筆,那杆槍芒便瞬間貫穿了他的身體!
頭巾身影到此時,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隱約聽到一道清朗的戲腔,縈繞在嗡嗡作響的耳畔:
“……緊迫趕俺把賊巢搗,恰一似五閻君要命追魂交!”
他眼前的畫面陷入漆黑。
隨着漫天油墨與血色肢體破碎在空中,還未等墜落,便盡數消失無蹤……
鶴老孤零零的架着一隻白鶴,渾身冷汗的站在空蕩天穹下,看着那同樣憑空消失的槍影,渾身的汗毛倒起!
如果說之前殺死留影的那一槍,可能是留影的追蹤,讓敵人反過來鎖定了他的位置,那現在這一幕怎麼解釋?他們只是在半空中趕路,就被虛無中刺出的一槍險些團滅,說明敵人已經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蹤!
可……可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直到現在,鶴老都沒有感應到絲毫的被窺探感,甚至在那杆槍影出現前,都完全沒有預兆……這意味着,無論躲在暗中襲擊他們的人是誰,實力都高於自己。
可哪怕放眼紅塵界域,實力比自己高的都沒幾個纔對!
“難道這是個局?【紅心6】只是個誘餌?”鶴老的大腦飛速運轉,“他的目標是我??”
鶴老沒怎麼猶豫,便駕馭者腳下的白鶴,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飛速奔逃!
事已至此,鶴老已經徹底放棄了誅殺陳伶,畢竟眼下保命纔是最重要的,在敵人是誰都不清楚的情況下,留在這裡就是絕對的劣勢。
然而,就在鶴老飛出數百米之際,一段戲腔突然傳入他的耳中:
“啊,好一個南蠻!竟殺得我軍屍橫遍野,無人敢敵。”
“兒郎們,退往西南去者!”
鶴老當場愣在原地。
唱戲聲……他也聽到了唱戲聲?
“難道是戲神道?”鶴老喃喃自語,“可之前從未聽說過有如此強大的戲神道……這條神道不是早就沒落了嗎?”
到目前爲止聽到過唱戲聲的留影與頭巾身影都成爲了那杆槍的目標,接連暴斃,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殺人預告”也不爲過,而現在他竟然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
最關鍵的是,他現在退去的方向,正是西南!
鶴老的後背再度滲出一陣冷汗,他知道現在自己已經被人鎖定了,速度越發加快!
無論敵人是誰,既然能隔這麼遠殺人,必然是領域特性的緣故,而只要是領域就會有邊界,只要逃出對方的領域邊界,自然也就安全了。
隨着鶴老的身形逐漸遠去,那戲腔不僅沒有遠離,反而越發清晰起來!
……
砰——!
隨着高寵一槍挑飛第一架鐵滑車,幾滴油墨從槍尖揮灑而出,濺射在戲臺之下。
此刻正坐在最前排的陳伶,目光看到那幾滴液體,突然一愣。
“這是……油墨?”
陳伶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看向舞臺角落那失去呼吸的身影,“那是【浮生繪】的人?”
剛纔陳伶還在疑惑,這突然被一槍刺死在臺上的究竟是什麼人,現在,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在這被【圓圈】禁錮的柳鎮,還使用油墨的,除了來追殺自己的【浮生繪】高手,還能有誰?
只不過,這些“高手”甚至連自己的面都沒見到,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戲臺之上。
“他們……在保護我?”
陳伶怔怔的重新看向戲臺,那一襲白衣,身披銀甲的威武身影,正筆挺的站在戲臺中央,宛若無往不勝的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