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鎂光燈的光輝接連亮起,旁聽席上的衆多記者將這一幕完全記錄下來,筆尖在紙頁上迅速飛舞,生怕錯過任何一句對話。
在孤淵的威壓震懾下,檢察官的後背滲出細密的汗水,即便如此,他依然選擇繼續開口:
“法官大人,我這裡還沒有唸完。”
“……念!”
“在此期間,被告韓蒙曾主動接觸過黃昏社,雙方協商後完成秘密交易,在七大區失去極光庇護時韓蒙拋下三區不管,隻身投靠極光城,想憑藉自身的【審判】天賦獲得進城的機會。
進城之後,按照雙方協商的約定,韓蒙背叛執法體系,與黃昏社裡應外合打開極光城的大門,讓異端陳伶混入城內。
【紅心6】陳伶進城之後,在衆人目睹之下完成自焚,將身上的瘟疫病毒隨着塵埃擴撒入極光城內,以此完成一輪針對極光城的生化襲擊……”
這幾句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那些曾在現場目睹一切後,來法庭上看熱鬧的圍觀羣衆,當場從座位上嚇的站起來!
“瘟疫???”
法庭內轟然大亂。
在此混亂之際,檢察官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的開口:
“綜上所述,我建議對被告韓蒙……處以凌遲死刑!”
陳伶的臉色頓時冷若冰霜。
咚——!!
一聲沉重的錘響將一切嘈雜鎮壓無蹤。
“檢察官。”孤淵握錘的手掌之上,已經爆起一根根青筋,“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
“這裡有一份霜葉醫院出具的醫學報告,最近七天內,已經連續有五十多起病毒感染事件,而且這些患者全部都是當日目睹自焚現場,且離的較近的圍觀者。”
“那他們人呢?”
“截至昨天,最後一位病毒感染者已經確診死亡,在火葬場火化了。”
“你的意思是,沒有任何活體或者帶有病毒的屍體可供檢查,只有一紙霜葉醫院的檢查證明?”
“還有一份火葬場出具的焚燒證明,畢竟目前這病毒如何傳染還不清楚,儘快火化可以防止病毒擴散。”
“那你是如何判斷韓蒙與黃昏社有隱秘交易的?”
“在韓蒙所處牢房牀墊之下,我們發現了一張撲克牌。”檢察官停頓片刻,
“那張撲克牌的牌面,是【黑桃6】。”
全場再度鬨然震驚。
“呵呵,這證據真是巧啊。”文仕林到底是資深新聞人,立刻就嗅到了其中的不對,“霜葉醫院,火葬場,那都是羣星商會自己的產業,就連所謂的器官交易記錄都是在羣星商會地下發現的……他們這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瞞不住了,順手拉一個韓蒙下水?”
“隨便給人塞一張撲克牌,就能栽贓到黃昏社頭上。”陳伶森然冷笑,“原來髒一個人這麼簡單,怪不得黃昏社的風評這麼差……”
“但不得不說,這一招真是狠啊……利用人們對於瘟疫的恐慌,以及對黃昏社的恐懼,再輔以媒體的力量催生髮酵,這下子就算韓蒙是清白的,也逃不過輿論的制裁,法庭迫於壓力,也沒法輕易下判決……這韓蒙跟羣星商會有這麼大仇嗎?”文仕林長嘆一口氣。
審判臺上,孤淵也緩緩開口:
“檢察官,僅靠這些零碎的證據,不足以給被告定罪……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清楚。”
“法官大人,事關黃昏社,哪能蒐集到那麼詳盡的證據?爲了極光城的穩定與安全,我覺得還是儘快處死韓蒙比較好。”
空氣突然陷入僵持。
“被告辯護。”孤淵的目光落在韓蒙的辯護律師身上,
“你……有什麼要列舉出的證據,或者要替被告辯護什麼嗎?”
在開庭之前,孤淵就已經將檀心的書信交給辯護律師,按照原本的進程,只要孤淵陳述完案件,這邊辯護律師展示書信,就能徹底抹除韓蒙的那兩項罪名,現在雖然事情的發展過於出乎意料,但那張書信至少能替韓蒙洗清大部分嫌疑,解釋對方開門的緣由。
辯護律師沉默的站在臺下,感受到檢察官那邊落下的目光後,搖了搖頭,
“不,我沒有要辯護的。”
砰——
一聲輕響傳出,孤淵手中的木錘當場爆碎。
“很好……”
孤淵雙眸微微眯起,“那現在,有多少人支持處死韓蒙?”
衆人對視一眼,在檢察官的目光脅迫下,陪審團中有數道身影都舉起手來,連綿不絕的鎂光燈亮起,照亮整個法庭。
卓樹清原本也想拍照,但看到對面坐着的陳伶,正在以一種吃人的目光看着他之後,還是默默的放下相機,低頭縮背像是隻鵪鶉。
在無數閃爍的燈光中,韓蒙沉默的站在被告席上,那件黑色的囚衣之上,被套上一個又一個名爲“栽贓”的枷鎖。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變了,從原本的疑惑,好奇,支持,逐漸變爲恐懼與厭惡,大衆們根本不瞭解真相是什麼,但此刻他們卻巴不得韓蒙立刻被處死,因爲這會讓他們感到安心。
與此同時,檢察官的聲音再度響起:“法官大人,是不是該給出判決了?”
孤淵蒼老的眼眸緩緩閉起,他深吸一口氣,低沉的聲音再度迴響在法庭之內:
“對於被告韓蒙的指控證據不足,辯護不足,我宣佈本次審判休庭……兩日之後再次開庭,下達關於被告韓蒙的最終判決。”
面對如此多且惡劣的指控,且辯護律師不作爲的情況下,想替韓蒙完成無罪判決難如登天,更別提在場還有那麼多媒體記者……在這個情況下,休庭是唯一的出路,也是最好的結果。
“爲什麼休庭?!”
“是啊,我現在也感覺這個韓蒙很有問題,不是說黃昏社那幫人都是罪犯暴徒嗎?爲什麼不立刻處死他?”
“他給極光城帶來了瘟疫!!我說最近怎麼喉嚨老是不舒服……該死!!我現在就要去醫院!”
“他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
即便已經休庭,衆人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對面旁聽席的普通民衆紛紛站起身,指着被告席上的韓蒙怒罵。
混亂的法庭之間,那穿着黑色囚犯,一言不發的身影,已然成爲千夫所指;
“放你孃的屁!誰敢說韓蒙長官是罪犯!老子第一個不答應!!”休庭之後,趙乙明顯放開了,他帶着一衆三區倖存者開始與對面對罵,場面一度混亂無比!
在這瘋狂的喧鬧與混亂聲中,披着棕色大衣的陳伶沉默站起身,往法庭之外走去。
“你去哪?”文仕林不解的問道。
陳伶沒有回答。
大衣的衣角隨風輕擺,他在這千夫所指中孤獨的逆流而上,與站在被告席上的身影背對背,沉默獨行……
一道寒風拂過法庭的大門,那隻看似斯文的半框眼鏡之後,飽含殺意的怒火森然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