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光線透過窗戶,將昏暗的長廊割成斷斷續續的光影廊橋,黑色的裙襬輕輕拂過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面,最終在貴賓休息室前停下腳步。
“柳小姐,您自己進去吧,我就送到這了。”
古開先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囑咐了一聲後,便後退消失在黑暗中。
柳輕煙看着眼前高大奢華的黑色門戶,深吸一口氣,隨後擡起青蔥玉指,輕輕叩響門扉……
“進。”平靜的聲音從屋內響起。
柳輕煙推開門,一間堆滿銀票箱子的貴賓休息室,出現在她的眼前,陽光透過遮光的落地窗灑滿大地,黑金色調的高雅傢俱之間,一個戴着黃金面具的身影,正宛若雕塑般坐在中央。
柳輕煙邁步進屋,反手將房門鎖起,隨後恭敬的屈膝行禮,黑色的裙襬拂過大理石地面。
“小女柳輕煙,見過特使。”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一縷微風拂過房間,讓人聽起來很舒服。她也沒有直視陳伶的眼睛,而是始終低着頭,注視着地面模糊的倒影。
“找我什麼事?”陳伶絲毫沒有跟她客套的意思,淡淡開口。
柳輕煙張了張嘴,沉默許久後,輕聲說道:
“小女想請特使找一個人。”
“找人?”
陳伶怔了一下,擺了擺手,“我是來主城做生意的,找人這種事,你應該去找警員……”
“小女當然知道特使來主城的目的。”柳輕煙擡起頭,那雙似水的眸子注視着陳伶,繼續說道,“既然五大財團可以用財力,獲得特使大人的友誼,小女也想試試……”
“哦?”陳伶面具下的眉頭一挑,“你很有錢嗎?”
“我沒有錢,但我知道哪裡有錢……以及,殺誰能變的有錢。”
柳輕煙柔弱的身軀,隨着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變得好似鋒利起來,散落在地的黑色裙襬像是光影間的利刃,晃的陳伶眼眸生疼。
陳伶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
不對勁……
這女孩,跟他在柳鎮時見到的,簡直不像是一個人……不,雖然行爲舉止基本沒什麼變化,但唯獨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像是變了個人一般……這纔是她原本的模樣?還是在這半個多月裡,她的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
“你究竟想做什麼?”古老的黃金面具下,陳伶的聲音冷若冰霜。
“正如小女所說,小女想請特使找人。”柳輕煙低着頭,聲音好似風中細柳,柔中帶着一絲韌勁,“如果高價拍下某件拍品,就能請動特使出手,那小女願請特使開價……”
陳伶皺眉注視着這位黑裙少女,半晌後,再度開口:
“你要找誰?”
“他叫陳伶。”
聽到這個回答,陳伶面具後的表情頓時古怪起來,他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柳輕煙,思索片刻後,還是問道:“陳伶是誰?”
“是一位戲子,身着紅衣,極擅變化。”柳輕煙頓了頓,又補充道,“他是黃昏社之人,代號【紅心6】。”
“黃昏社?”陳伶搖頭,“你知不知道,黃昏社是什麼組織?”
“是人類之惡,是界域滅絕主使,人人得而誅之。”
“……”
陳伶忍不住開口,“你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找他?”
“他於我有恩。”
簡單的五個字,從柳輕煙柔軟的身體中說出,卻彷彿重達千斤,她第一次擡起頭,直視着陳伶面具後的眼睛,煙雨朦朧的髮絲之後,彷彿蘊藏着一根根細密至極的劍,
“我要找到他,若是他還活着,我便追隨左右;若是他已經死了……我便傾盡一切爲他報仇。”
空氣突然陷入沉默。
“他是黃昏社的人。”陳伶平靜開口。
“黃昏社又如何?這世間,只有黃昏社是惡嗎?”柳輕煙輕聲道,“世間處處見人心,世間處處是煉獄……是他將小女從煉獄間救贖,無論他是善是惡,小女都願成爲他的劍。”
陳伶的臉色頓時複雜起來。
怪不得柳輕煙只能來找自己,尋找【紅心6】這種事,但凡被紅塵界域裡的警員或者其他人知道,這女孩都會被扣上黃昏社逆黨的帽子,不僅找不到他,自己還會被搭進去……而現在整個紅塵主城,絕對中立,且擁有足夠實力去找人的,也就只有他這位黃金會的特使了。
她應該是在晚宴的時候,看到五大財團用金錢獲得了自己的友誼,就想試着從這打開突破口,幫她找人……
不得不說,這女孩很聰明,而且目前來看,算是重情重義,知恩圖報。
陳伶雖然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但剛纔柳輕煙說到殺人之際,自己可以隱隱從對方身上感知到神道的存在,那是一種他從未遇見過的神道氣息……而且絕對不弱。
“我幫不了你。”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
聽到這句話,柳輕煙的身體微微一震,她看向黑金房間中央的身影,眼眸中滿是不解……
“我沒有時間去幫你找人,也沒有興趣跟黃昏社扯上關係。”陳伶平靜說道,“更何況,他或許已經不在這個界域了……這不是花錢就能辦成的事情。”
陳伶雖然欣賞她,但他還不需要一個剛踏上神道沒多久的女孩,來成爲自己的“劍”。他自己會殺人,會僞裝,獨來獨往慣了,若是有人跟在自己身邊,反而會成爲累贅。
他確實救了柳輕煙,不過那只是順手爲之,從未想過要她來報恩……他走的路,不需要別人侍奉左右。
柳輕煙的請求被回絕,就像是雕塑般在門口佇立許久,才重新低下頭,輕聲說道:
“……是小女唐突了。”
她輕咬着雙脣,再度對陳伶躬身行禮,隨後轉身就向門外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將開門之際,還是停下身,忍不住又問了一個問題:“特使大人……您覺得如果我找到他,他會同意讓我追隨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