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中學時期,曾經流行孫燕姿的歌《遇見》,周晞也曾反覆在筆記本上寫那句歌詞“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那時候,午後有陽光照進教室,周圍的小夥伴都是年輕歡笑的臉龐,即使唱出的歌詞裡都是些傷感的詞,也都渾然不覺,只覺得美好而又令人嚮往。

周晞不曾滿心期待地等過誰,這是第一次,並且她沒有等到要等的人。

電影散場,季南思跟周晞一起出了影院,一路默然不語。

這兒是個很大的商業廣場,每到晚上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羣來來往往,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有人吃飯有人逛街看電影有人在在這裡見令自己思念的人。

周晞和季南思停在一個噴泉旁邊的位置上,他們一起坐下來,周晞側頭,苦着臉說了一句:“唉,季南思,我有點難過誒。”

季南思認真地問:“哪種難過?”

“就是那種,我喜歡的裙子沾上了墨水,或者是,我排了很久的隊,才發現我最愛吃的牛奶怪沒有了。”

“你傻啊?”季南思忍不住莞爾一笑。

“哪裡傻?我是真的難過。”

“難過怎麼沒見你哭出來?”

“爲什麼非要哭了才能證明我難過?”

季南思:“我記得你被我碰到的最難過的一次,是你月考成績被老師算錯了,你又不敢找老師去改,自己跑學校小花園哭得稀里嘩啦的那次。”

有嗎?周晞想了想,確實是有這麼回事,那次她在學校的一個隱蔽的小花園裡哭了很久很久,雙眼腫成核桃的時候,還被季南思給撞上了。她作勢兇了好一會,季南思才離開不再圍觀她哭的樣子。不過那次,她根本不是因爲月考的事情哭的,那時候爺爺病重,她又趕上考試分班,爲了不讓家裡人擔心,就一直裝作沒事的樣子,而事實上心亂如麻擔心得要死。心裡的弦,一碰就斷。

“還好這次你沒有哭,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哄你了。”季南思貌似很認真地在總結。

周晞立馬兇巴巴:“誰需要你哄啊?”

呵,季南思笑笑,心裡有點小得意,就憑你那點小心臟,我哄過你多少次我都不記得了。

周晞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於是問道:“哎,你是怎麼突然出現在電影院裡的?”

季南思攤手:“沒辦法,東方晞法力無邊,我陪朋友看電影,看見你,就進來看看。”

“我就知道!你除了埋汰我就沒別的話!”周晞一拳頭掄過去,季南思穩穩抓住她胳膊:“練了點空手道,看把你囂張的。爲了我練的?”說完,還衝她眨眨眼。

周晞哼了一聲:“你說對了,就是爲你而練的。”

季南思快活地笑了:“那我還真榮幸!起來,帶你去吃牛奶怪!”

周晞抗拒:“你又要耍我?這裡什麼時候有賣牛奶怪的?我纔不信你!”

“我騙你的話……你是小狗!”季南思強行拉起了周晞。

十分鐘後,季南思坐在周晞對面,看着她滿足的吃相,不由得也滿臉溫柔。

“嗚嗚”周晞一邊嚼着一塊黃桃,一邊快樂地問:“這裡什麼時候有賣這個的了?我都不知道,太好吃了!”

季南思喝了一口咖啡,搖搖頭說:“誰讓你不瞭解我呢,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我可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我想讓這兒有,這兒就得有。”

周晞翻他一個白眼:“少說點這種打臉的話啊,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

周晞舉起勺子從他頭指到腳:“你這渾身上下,都是淘寶的假貨。加一起還不到三百塊。呵呵。”

季南思臉上泛着蜜汁自信:“關鍵我長得帥不就行了!”

“哦呵呵呵。”周晞不再理他,歡快地拿小勺子再挖一塊黃桃吃。

季南思把周晞送回家以後,自己在樓下站了一會,站在他們樓下的一棵樹後面,可以看到周晞那個房間的窗戶。她的窗簾是淡藍色的,上面印着小象,讀書的時候,她基本都是晚上十一點左右睡覺,睡覺之前會開一會窗,然而睡覺的時候一定會把窗簾全部拉上,然後關燈。她爺爺去世的時候,她連續幾天整夜不關燈,她是在房間裡難受得哭吧?那時候他在下面看着她的窗子,到凌晨一兩點,最後還是悻悻離去。

還好,一切都會過去,能爲你做的,我都會爲你做。只希望你一直開心,幸福,雖然我愛你,你不知道。

季南思略帶失意,離開了周晞家的小區。

隔日上班,陸盛宴在茶水間遇到周晞,輕輕道歉:“抱歉,昨天辦完事回去,你已經不在電影院了,打你電話顯示關機。”

周晞在洗杯子,冰涼的水流過她的手指,她心裡反倒是平靜的,她站直身子,對陸盛宴說:“沒事,有特殊的原因,我可以原諒你。不過,能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嗎?畢竟,我們現在……”

又有別的同事進來接水,跟他們打招呼,周晞只好端起杯子離開了茶水間。

直到下午,陸盛宴才發來一條消息:“周晞,有些事情還不能跟你說。但是,你願意等我嗎?”

周晞回他:“都已經等了,說不願意你信嗎?”想了想,又加了個賣萌的表情,一起發過去。

陸盛宴回了她一個一顆心的表情,便再無話。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如坐鍼氈,他覺得自己心裡的恐慌一點點蔓延開來。

那個閃電般的消息果然下來了,陸盛宴在前一階段的項目裡犯了嚴重的錯誤,導致公司損失了上千萬。一整個下午,他在董事長辦公室裡據理力爭,所有的資料都是他一手檢查過得,他不允許,也根本不可能出錯。

董事長無奈:“盛宴,你在本公司的幾年裡,能力確實出衆,我們很多項目都是靠着你,才能做得這麼出色。但是你當初能進來做上這個職位,說實話,是有人替你說了一句話。如今那個人又說了一句話,我們也難做啊。”

陸盛宴想起李如晴的話,腦子裡轟得炸了:“所以你們就要抹殺我的一切心血?一定要致我於死地?”

董事長沒有說話。

陸盛宴極其艱難地開口:“那個人,他姓徐?”

董事長爲難地點了點頭。

陸盛宴瞬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今天奶奶出院,爸媽一早就說了家裡做一頓豐盛的晚飯慶祝奶奶康復。還叮囑周晞儘量把陸盛宴也叫過去。

下班的時候,陸盛宴破天荒地沒有加班,他送周晞回去,周晞想着正好問他方不方便過去。

因爲下午的事情她也聽說了,她試着去安慰他:“一切都會好的,這些麻煩都是暫時的,我相信你。”

陸盛宴看着前方路況眼神有些飄忽:“周晞,我很抱歉讓你看到我這麼糟糕的狀態。”

周晞努力扯出一個笑:“沒有啊,我一直覺得你很好,真的。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就像我奶奶突然住院,剛開始把我們嚇得不行,她都好了今天都出院了,早上還讓我叫你去我們家吃晚飯呢。”

陸盛宴看她一眼:“我可能,沒有那個資格吃你們家的晚飯。”

前面一個紅綠燈,然後轉彎,到了周晞家小區門口,車子停住。

周晞試圖保持微微笑:“你…是什麼意思?”

陸盛宴忽然放鬆地笑了一下:“給我時間,明天再說,行嗎?今天,不方便去你家吃晚飯,很抱歉,恭喜你,奶奶順利出院。”

周晞下車,關門之前她對車裡的陸盛宴說:“我們在一起沒多久,也許你從來不曾真正地重視過,而我們也不像在一起過。”

她伸出自己的一隻手,翻了兩下,衝他說:“你連我的手都還沒有牽過。”說完她轉身離開。

周晞很生氣,但是回到家,看到爸媽和奶奶終於從醫院回來了,還是努力假裝剛剛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她開心地給奶奶夾菜盛湯,一家人吃得開開心心的。

奶奶吃一口排骨,忽然提起爺爺:“要是老傢伙還在,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周爸爸看一眼周媽媽,周媽媽立刻勸到:“媽,你看你自從這次住院就變得愛想了些,我們都陪着你,咱們還是一家子,就當爸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咱們永遠都是一家人啊。”

周爸爸又說了些話開解,奶奶高興了,周晞想起爺爺,自己卻更心塞了。

陸盛宴今天晚上沒有給周晞髮消息,也沒有打電話,周晞等到很晚,最後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手機吵醒,她眯着眼打開手機,看到陸盛宴的短信:“周晞,我決定離職了,我們分手吧。”

離職跟分手有關係嗎?有毛線關係!所有的戀愛理論裡都明確寫着,分手就是不喜歡了唄。

周晞迅速回了一句:“呵呵,好啊。”

李如晴看着身邊爛醉的陸盛宴,自己拿着他的手機,滿意得笑了。她甚至有些出乎意料,原來讓他們分手,是這麼簡單的事。

她繼續翻他的手機,翻到相冊的時候,還是胸悶了很久,盯着幾十張周晞的照片,她發狠似地全部刪了個乾淨。

然後自拍,自拍,自拍。拍着拍着,忽然想起來什麼,便放下手機開始準備。

於是,周晞在凌晨一點又收到一條圖片消息,一對接吻的男女,陸盛宴,李如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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