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季南思氣哼哼道:“虧得我一路把你背到了這兒,你倒好,給我一個白眼了事!”

周晞不理他,穿了鞋準備回教室。自己想了想,還是跟爸媽提了提自己血糖低的事情,周爸爸立馬緊張地在電話裡說:“怎麼?血糖怎麼會低?小晞呀,聽爸爸的,別不吃肉,啊?你現在學習任務重,得多吃點好吃的補充下營養,不然爸媽只有把你接回來了!我馬上再給你卡里打五千,你給我使勁花!”

周晞喃喃道:“爸,開學打的兩萬還剩好多,不用打錢的。”

這邊周爸媽擔心得不得了,掛了電話商議了半天。周媽問周爸:“我總覺得小晞升了高中以後都變了,以前多活潑健康啊,現在也不愛說話,吃飯也挑的慌,你說孩子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啊?”

周爸爸凝眉:“我也感覺到了,我這兩天找人問問。”

周媽媽有些生氣:“你整天那麼忙,一年也不見你問過幾次女兒,這次是真的,我這心裡慌得厲害。”

周爸爸擁住她:“我這還不是爲了你和小晞才這麼忙的嘛,你說說看,我什麼時候缺過你們錢花?誰掙錢不得花時間啊。”

周晞掛了爸媽的電話,覺得頭更暈了,爸爸從來不缺她的錢,升了高中以後就直接給了她一張卡,她在同學當中簡直算是個小富婆。可是這有什麼用呢?周晞想起來這些,只覺得這世界上好多事情都讓人犯惡心。

班裡忽然興起了一陣加Q好友的狂潮,微機課上,宋詩幫周晞也申請了一個帳號,還熱情地把她拉到了班裡羣裡。不一會兒,就有很多開朗一點的同學發來了好友請求。周晞一個一個點同意,點到

其中一個申請的時候,看到備註裡寫的是劉振,她猶豫了下,點了拒絕。

吃過中飯,周晞剛到教室,劉振就手抄口袋,不懷善意地走了過來。

“周晞,我沒惹你吧?”

周晞看看他:“沒。”

“那爲什麼那麼多人申請加你爲好友,你都同意了,偏偏拒絕我的?你什麼意思啊?”

周晞打開作業:“沒什麼意思。”

劉振一把蓋上她的作業本冷笑道:“你以爲你是誰?我不過是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隨手加了你,你還傲得不行!你他媽就是一怪物!”

周晞端起桌上的一杯水潑了過去,她個子小,劉振卻一米八幾,一杯水也只是潑到了他胸襟上。劉振一下子怒了,指着她叫道:“給臉不要臉是吧?你以爲我不敢打女生?”

這時候班裡人大部分都看了過來,高瞻過來勸了幾句硬是把劉振拉走了。從那天開始,周晞成了名副其實的怪物。除了跟季南思和宋詩說幾個字以外,其他人,她連招呼也不會打了。

季南思是好幾天後才知道了這件事情,他趁打籃球的時候勾肩搭背地問劉振是怎麼一回事。劉振喝口水,不滿地甩開他胳膊:“我說,你不會喜歡她要來幫她的吧?那你趁早歇了!這種怪人,我會一直討厭她!”

“哎哎哎,我又不瞎,她是什麼人我也看得見,我也不喜歡這種人啊,就是跟你八卦八卦,幫哥們你,排解排解~”季南思衝劉振孰真孰假地解釋。

劉振想了想,真沒有想到跟周晞有過什麼過節:“我反正從來沒惹過她,要說我做錯過什麼,那就一件,就是犯賤去加她Q!”

季南思安慰了劉振幾句,開始琢磨怎麼從周晞嘴裡得到答案,她總歸不會莫名其妙這樣對劉振吧?

瞄了很久才發現周晞自己一個人去樓下小賣部買東西,季南思跟過去,胡亂說了兩句,小心翼翼地問:“周晞,我能不能知道,你爲什麼這麼對劉振?”

校園裡人來來往往,他們慢慢地走着,周圍都是些喧囂,周晞突然停下來看着地面,季南思也停下來看着她。

“跟你沒有關係的事情你也要管嗎?”

他們接着沉默,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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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晞開始做惡夢,夢見很多人指着她罵“怪人怪人!”醒來的時候,她怔怔地抓着被角,在黑暗裡開始流淚。

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了?是不小心看到了爸爸跟那個女人的事情吧?然後覺得整個世界都昏暗了。

如果她有能力,是不是可以很好地處理這種情緒,這種難堪的滋味?她討厭劉振這樣的人,討厭男生。她撞上劉振抽着煙在ktv裡摟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的時候,只覺得好惡心好髒。然後她跟着姑姑一起找到了爸爸和那個女人,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一起走出ktv的大門。姑姑拉着她,不讓她追上去。姑姑說:“他一定是喝醉了,小晞你先回學校上課,我來找你爸爸解決。”

後來姑姑到學校找她,告訴她,事情已經解決了。爸爸不知道周晞也知道這件事,叮囑周晞一定不要表現出來。姑姑走的時候還摸着她的手說:“小晞,你爸媽還是很恩愛的一對夫妻,你一定要記住。”

是嗎?周晞常常啞然失笑。很多事情隨着自己長大以後,都變得越來越荒謬了呢。

這個世界上原來有那麼多可怕的陌生的未來在等着自己。

周晞落淚越來越頻繁了,夜裡開始根本睡不着,白天犯困,經常快要困倒在課桌上的時候,季南思微微撞一下她的桌子,她又驚醒,繼續呆呆地看着黑板。

她感覺到自己明顯的變化,開始下了晚自習一個人去操場夜跑,一圈一圈地跑,跑到精疲力盡,沒有空隙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季南思看出她精神不濟,也不再給她遞那些爲難她的小紙條,每天還幫她帶一小罐旺仔牛奶放她桌子裡。只有一次,他似乎鼓起勇氣又遞給她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你爲什麼不開心?勇敢一點走出這種情緒吧。”

周晞一直以爲自己在人前已經足夠平靜了,被人突然戳穿,她好像一下子撐不下去了。她趴在桌上眼淚啪嗒啪嗒地開始掉,宋詩發現了小聲地安慰她,季南思直接站起來出了教室。

過一會有人叫周晞,說是班主任找,周晞平靜了下,出了教室。剛走出門口就被季南思拉了出去,一直走到一個走廊拐角的地方。季南思眼神閃爍:“周晞,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周晞低頭看腳尖:“你管的了嗎?”

季南思長長嘆一口氣:“你不說我怎麼幫你呢?”

周晞怪怪地看他一眼:“誰要你幫?”

“你不要我幫我也得幫!”

“呵呵,你不是神,你以爲什麼事情你都能幫?”

季南思見她這次至少肯說話,心裡滿意多了:“你就說說,說說看,我要是幫不了還跟你瞎吹牛,我就是小狗!”

周晞把埋在心裡很久的話說了出來:“季南思,你能陪我去看下心理醫生嗎?”

他們選在了週六下午沒有課的時候,周晞洗了頭髮,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季南思已經在等着了。選好的心理諮詢室,季南思說是他爸爸的朋友,離他們學校大概三站路,走到公車站的時候,季南思問:“那個,我們能不能走路過去?”

周晞點頭。一起並肩走着,季南思側頭看她:“周晞,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

“噢。”

“我發現你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小酒窩!”

“噢。”

“你用的什麼洗髮水?味道真好啊!”

“嗯。”

“周晞,那個,我說什麼會讓你比較高興?”

周晞開口:“你上次帶給同學的珍珠很好看。”

季南思眼睛一亮:“你喜歡就好!嘿嘿嘿嘿。”

然後他開始口若懸河:“我也很喜歡珍珠啊!你不知道我從小就經常去那個親戚家,去水裡抓蚌,我最喜歡採珍珠啦,我還有一顆很……”

周晞淡淡笑起來:“可是我上次好像聽到你和他們說你是第一次去那個親戚家。”

季南思抓抓頭髮,笑意更濃:“你喜歡的話,我再去幾次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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