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了起來，顧梓昊躺在牀上身子不能動，但是臉上的表情卻瞬間凌厲了起來，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動作和言語，冷冽的情緒便一覽無遺。
“莫醫生不必愧疚，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自然有最重要的人和她在一起，你的擔心也有點多餘了。”
即便是傷成這樣躺在牀上，顧梓昊的氣勢也絲毫沒有比莫文楠弱下去，嘴角的冷笑更是帶着滿滿的自信，甚至都沒有去看蘇晴的表情。
之前蘇晴和他的關係糟糕成那樣的時候他都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輸給莫文楠，更何況是在和蘇晴一起經歷了這樣生死的考驗之後。
莫文楠表情不變，上前一步掃了一眼顧梓昊打着石膏的腿，眉毛微挑：“顧總就是用你現在這樣的姿勢一直和蘇晴在一起的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最重要的人還真沒什麼用處。”
“我有沒有用就不勞莫醫生關心了，我看你——”
“好了！”
蘇晴長舒一口氣，終於再也聽不下去，微垂的眉毛擡了起來，目光直視莫文楠，聲音微低：“我們出去說吧。”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的？”
顧梓昊第一個開口反對，皺眉看着莫文楠，敵視的態度十分明顯。
蘇晴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眼神一直看着莫文楠，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空氣中閃過極其短暫的沉默，很快莫文楠便擡起頭，露出一個和平常無異的笑容：“好。”
說完便直接轉身朝着病房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蘇晴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顧梓昊，輕聲交代：“等一下記得叫護士換藥。”
然後便不管他怒目而視的眼神，直接朝外面走了出去。
莫文楠站在門口等着蘇晴，見她出來，兩人便一前一後的朝着朝走廊的餓方向走着，腳步平穩，像是許久不見的老友。
走到住院處走廊最中間的位置，莫文楠停下腳步，雙手搭在面前的欄杆上，面無表情的朝外面外面樓下的花園，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文楠……”
蘇晴有些艱難的開口，話還沒說口就已經覺得自己的語氣無力了幾分：“對不起，我知道我現在講這些話可能有點過分，但是我沒辦法應付你也欺騙自己，所以——”
“你既然知道過分，那爲什麼還要說出來？”
莫文楠突兀的開口，突然轉頭看向蘇晴，語氣不待任何的情緒，周身的氣壓也低了下來，深黯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蘇晴，帶着壓迫性的氣勢等着她的答案。
蘇晴心頭一緊，這樣的莫文楠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甚至是完全沒有見過的，她印象中的莫文楠一直都是溫文爾雅帶着陽光的笑容的大男生，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讓蘇晴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文楠，我——”
“怎麼樣？有沒有嚇到，哈哈！”
看着這樣的蘇晴，莫文楠再也裝不下去，表情一動直接笑了出來，目光晶亮的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蘇晴，一時間只覺得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愛。
蘇晴愣住，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指着他連話都結巴了起來：“你、你是逗我的……你、你沒生氣吧……”
“傻瓜！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啊！”
莫文楠有些寵溺的拍了拍蘇晴的肩膀，長吁了一口氣，雖然嘴角努力在敲着，但是語氣中還是帶着無法掩飾的落寞：“我又不是沒看到你在多努力的想要接受我。”
就是因爲看到了她的努力，所以才更不忍心多說什麼，畢竟從最初開始的時候，就是他主動靠近、主動追求，如果現在要他表現出受害者的樣子去責備蘇晴，他真的做不到。
蘇晴輕輕呼了一口氣，心裡的糾結和擔憂總算是散了一點，但是在聽到他說的後面這句話時，愧疚感便又再次襲來。
“其實我……”
蘇晴欲言又止，一時間沒找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情緒，頓了一下才又繼續：“我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是想要這樣安穩的過下去的，但是——”
“但是你還是沒辦法那麼輕易的甩掉過去，尤其是顧梓昊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你所有對他的牴觸和決心在生離死別的一瞬間全都找回來了，對吧？”
莫文楠輕聲開口，眼神溫柔的看着蘇晴。
他是醫生，在醫院中見多了這種生死邊緣的情感流露，所以他能理解蘇晴，也能明白她此刻對顧梓昊的感情，畢竟是愛了那麼多年的人，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蘇晴沒想到顧梓昊會把她的心情分析的這麼透徹，甚至連自己都沒有辦法形容的心情似乎也都在這一刻讓他說清楚了，情緒微微有些溢出來，她胡亂了點了點頭，避開了莫文楠的視線。
莫文楠勾了下嘴角，從欄杆上站直身體，轉身正對着蘇晴，再次開口：“你要說的我都明白，你沒說的我想我也都懂，所以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我是很喜歡你，但是我不會讓我的喜歡變成你的負擔，更不會要求你一定要對我的喜歡有什麼迴應，那樣對你太不公平。”
這番話說的蘇晴心裡泛起一陣一陣的感動，有很多瞬間她真的有些怨恨自己愛的那個人爲什麼不是莫文楠，而偏偏是顧梓昊。
“謝謝你……但是我還是想說對不起。”
蘇晴終於擡起了頭，和莫文楠的視線對上，她給了他希望，卻沒有陪着他一直走下去，不管是因爲什麼，她都該說這句對不起。
莫文楠笑：“好吧，如果你堅持要這麼說的話，我也就收下你的道歉，不過你要記住，你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沒有什麼虧欠我的地方了，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
“好。”
蘇晴由衷的開口，對着莫文楠重重的點頭。
兩人無聲的對視，卻都懂了對方沒說出的話，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也許並不是非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看着自己深愛的人找到自己的幸福，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蘇晴回到病房的時候鄭衍和杜雅薇已經走了，她是故意回來的晚一點，先去了自己的醫生那裡拿到今天要吃的營養藥，又去顧梓昊的主治醫生那裡問了顧梓昊現在的情況，這才終於回到病房。
推開房門的時候顧梓昊正在伸着右手去夠放在病牀旁邊的櫃子上的他的手機，因爲身體固定不能動的原因，他的動作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卻十分費力。
蘇晴趕緊上前兩步，拿起手機遞給他，皺眉開口：“你要給誰打電話麼？”
顧梓昊不語，拿到手機之後反而又面無表情的放在了一旁，直接側頭看向一旁，對於蘇晴的問話理也不理。
蘇晴皺眉，又繼續追問：“你是想要給媽打電話麼，我已經告訴她你醒過來的事情了，她這幾天太累了，所以阿姨帶她回去休息了，晚一點大概會過來看你。”
“知道了！”
語氣中透着濃濃的不耐煩，隱約還帶着點不自然的窘迫，讓蘇晴有些不解。
她側了一下身子，剛準備繼續問，腦海中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開口：“你不是要給我打電話吧？”
顧梓昊轉過頭，終於正視着蘇晴的視線，冷哼一聲：“你說呢？”
一聽這語氣，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蘇晴心裡微微泛起漣漪，但是臉上卻仍舊板着表情，故意開口問道：“你給我打電話幹嘛啊，這裡是醫院，我又不會走丟。”
“你自己當然不會走丟，但要是有人販子在一旁拐賣就不一定了，你腦袋那麼笨，保不齊就聽信了別人的花言巧語！”
顧梓昊冷着臉，語氣中濃濃的酸意和明顯針對意味讓蘇晴不覺有些好笑，一下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有些無語的看着顧梓昊。
正在彆扭中顧梓昊看到蘇晴的笑容一下子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聲音又提了一度：“你還敢笑？”
“我爲什麼不敢笑，笑又不犯法。”
蘇晴理所當然的聳聳肩，對於顧梓昊緊皺的眉頭半點都沒放在眼裡。
顧梓昊輕呵一聲，壓制在一起的火氣很快席捲了上來，瞪着蘇晴開口：“你差點給老子紅杏出牆，竟然還敢這樣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的笑！”
他從莫文楠進門的那一刻腦海中就不停的在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不是他有傷在身，他保證一定好好出去和莫文楠說說清楚，不管是用拳頭還是用言語，他都不在乎。
“拜託，顧總，紅杏出牆是婚內夫妻才能享受的待遇，請問我現在和你什麼關係，你以什麼身份來指責你前妻的感情問題？”
蘇晴表情無辜，條理清楚的反擊，根本沒把顧梓昊臉上的怒氣當回事。
“哈哈！”
顧梓昊氣極反笑：“寶貝你會不會也太把那張結婚證當回事了，你現在肚子裡還懷着我的兒子，你真以爲我除了那個小紅本就拿你沒有任何辦法了？”
“就算有辦法也要等你站起來再說吧，鐵柺顧先生！”蘇晴白了他一眼，起身去給他倒水。
顧梓昊：“靠！蘇晴，你敢嘲笑老子！”
蘇晴：“……不是嘲笑，是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