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的簽字，是有人僞造了我的筆跡，這份協議書無效！”
顧梓昊想也沒想，直接當着蘇晴的面前撕爛了那張離婚協議，扔到一邊之後便朝着蘇晴走過去，剛想伸手去拉她，就被蘇晴不客氣的甩開。
“不是你的字跡的話，那就再籤一份，現在！”
她倒是沒想到那個簽名竟然會是柳依熙僞造的，只不過現在知道了心裡也沒有什麼波瀾，不管他有沒有籤那個名字，結果也都沒法改變了，爸爸還是不會再回來了。
蘇晴從口袋中拿出u盤，起身走向包廂最裡面的電腦，熟練的連上一旁的打印機，鼠標動了幾下，很快，又有一張同樣的離婚協議書被打印了出來。
她快速的簽好名字，重新走到顧梓昊的面前，遞給他。
包廂中包括顧梓昊在內的三人看着蘇晴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有些疑惑，每個人都看出了今天的蘇晴和往常有點不太一樣，但是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顧梓昊擰着眉頭，一動不動的看着她：“蘇晴，我不想和你吵架！”
蘇晴的手腕因爲顧梓昊的這句話開始輕微的顫抖，她臉上仍然沒有任何的情緒：“顧梓昊，在我還能好好和你說話的時候，簽了他！”
顧梓昊從來沒有被蘇晴這樣說過，也從來沒有對上過她這樣平淡無波的眼神，身後的杜雅薇和鄭衍也是同樣的驚詫，但是卻默契的保持沉默，沒有人有資格去插手別人的生活。
空氣中微微有對峙的火花燃起來，頭上通亮的燈光照射着房間中的每一個角落都被看的清清楚楚，顧梓昊帶着惱意看着蘇晴，餘光突然掃到了她胸前的小白花。
他的心臟在他一瞬間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慌感從四面八方向他襲過來，瞬間便如潮水一般扼住了他的喉嚨。
一個比一個更加不詳的預感快速涌上心頭，顧梓昊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任何一刻像此時這般的惶恐不安，他甚至找不到了自己的聲音：“家……家裡出什麼事了？”
蘇晴順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百花，聲音無比平淡的回答他的問題：“哦，沒出什麼事，不過是我爸爸死了而已。”
顧梓昊只覺得腦海中震耳的一聲轟鳴，巨大的震懾一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雖然已經預感到這方面，但是聽到蘇晴自己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無比的震驚。
她爸爸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什麼一點預兆都沒有，在上次見面到現在還不過24個小時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身後的鄭衍和杜雅薇也幾乎同時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尤其是杜雅薇，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瞳孔驟然放到最大，一隻手捂住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事情。
“你、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鄭衍快速走過來，語不成句的問道，臉上的震驚表情更是不用多說。
蘇晴有些可笑的看着面前的三人，明明是他們自己做的事情一步一步的將蘇家逼到了這樣的地步，一個個卻又在這個時候表現出這樣吃驚的表情，這算什麼，假裝善良麼？
她嘴角的嘲弄和不屑更加的明顯，目光射向鄭衍，聲音平淡的反問：“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麼？”
“我……”鄭衍一下子被這句話堵住，什麼也都再說不出來。
杜雅薇狠狠的攥着手中的包包，但是巨大的涼意卻從四周一波又一波的圍攻着她，一股深深的負罪感衝遍她的全身，她甚至不敢去看蘇晴的眼睛，也不敢再更深的去想她剛剛說的話代表着什麼意思。
蘇晴似乎也注意到了杜雅薇的反應，她緩緩的移動腳步走到她的面前，像是問她又像是自言自語：“和他沒關係，不過好像是和你有關係呢，杜雅薇。”
“蘇晴你別這個樣子……”
顧梓昊轉身拉住蘇晴，像是怕她對杜雅薇做出什麼激烈的舉動，但是手纔剛剛碰到蘇晴，便被蘇晴反手一個狠狠的耳光甩在了臉上！
包廂中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杜雅薇的呼吸越來越重，她一隻手放在胸前，向後連倆後退了幾步，慌亂的淚珠不停的散落下來，抓着椅背的手也持續的顫抖着。
許子峰之所以會對付蘇家，追根到底還是由她而起，如果蘇成穆真的是因爲這件事發生了意外，那她就算是將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也終究難辭其咎。
蘇晴的喘息比起剛剛稍稍粗重了一點，但是比起在場的其他三人卻顯得沉穩多了，她盯着顧梓昊瞬間起了五個手指印的臉上，平淡的再次開口：“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然後和我一起去民政局。”
顧梓昊仰面看向天花板，頓了一下又垂下頭，看着蘇晴：“爸爸是怎麼回事，意外還是突發情況？”
他雖然這幾天就知道蘇成穆住院的事情，但是一直都以爲只是對眼前的事情有些上火，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嚴重的病情！
他之前雖然並沒有過多的關心蘇成穆夫婦，但是也知道他們沒有任何嚴重的病情，身體一直不錯，所以這次的事情他沒有太多的放在心上，但是卻怎麼也沒想到，一念之差，竟然成了永恆的遺憾。
蘇晴擡起頭：“你簽字，我告訴你！”
顧梓昊的胸口像是捱了悶悶的一錘，蘇晴平淡的超乎了以往自己對她所有的認知，他不知道她現在屬於什麼情況，但是心裡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按照她說的去做。
他拿着離婚協議書走到吧檯邊上，從一旁拿起筆，刷刷在上面簽好了名字，又重新遞給蘇晴：“可以說了麼？”
蘇晴沒有任何反應，目光落在面前的紙上，確定沒問題之後再次開口：“現在去民政局。”
一旁的鄭衍再也看不下去，有些侷促的勸道：“現在還不到早上四點，就算去了民政局也不會開門的。”
“要不然你們想怎麼辦？我爸爸還在殯儀館等着我，難不成我要把時間浪費在等待民政局開門麼？”
蘇晴平靜的像是在訴說着一件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言語邏輯聽上去十分合理，但是在此時顧梓昊看來，卻覺得她在隱約醞釀着什麼。
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再次上前：“我們先去殯儀館準備爸爸的後事，離婚的事情以後再說。”
“不用了！”
女人冷聲拒絕，絲毫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我來就是爲了拿離婚證的，而且他是我的爸爸，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現在要去送他最後一程，我不想用這個和你姓顧的有任何關係的身份去送他，所以，你馬上給我離婚證。”
蘇晴言語簡練，沒有任何過激的情緒，但是每一字每一句卻都像是鋒利的刀刃狠狠的刻在顧梓昊的胸口。
他一直自以爲是用自己認爲對的方式去保護蘇家，卻沒想到正是自己的這種想法，卻硬是將蘇家逼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凌晨四點半的民政局還沒有上班，連打掃衛生的阿姨都沒有來，蘇晴不知道顧梓昊用了什麼樣的辦法找來了辦手續的工作人員，伴隨着外面剛剛矇矇亮的天色，紅色的印章連續響了兩聲，綠色的離婚證遞了過來。
蘇晴收起離婚證，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直接當場撕碎，然後起身離開了離婚登記處。
顧梓昊一點都不吃驚，在蘇晴關上門的一瞬間冷聲朝着工作人員交代：“馬上補辦一本。”
然後起身追了出去。
讓他意外的是蘇晴竟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民政局的門口等着他，見到他出來後迎面走上來：“協議書上籤好的那筆贍養費，柳依熙已經幫你代付了，你不必再給我了，可以直接打給她。”
顧梓昊臉上生出倦意，他第一次在蘇晴面前露出這樣無能爲力的表情：“……你真的非要這樣子對我麼？”
“你真的以爲這就完了麼？”蘇晴冷笑着反問。
顧梓昊一震：“什麼……意思？”
蘇晴突然冷笑一聲，這大概是她這次見到顧梓昊之後臉上唯一的表情，清冷的聲音伴隨中濃濃的恨意：“許子峰毀了蘇家，柳依熙要了我爸爸的命，顧梓昊，你當真以爲我會這麼容易和你們一笑泯恩仇麼？”
她是懦弱，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會連仇恨都忘記，每個人都必須爲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那些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的，就由她自己一點一點的要回來吧。
顧梓昊沒有追問任何其他的問題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他們欠你的，我會幫你討回來的，我欠你的，我用下半輩子還給你。”
蘇晴冷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還我，你能把我爸爸還給我麼，我現在唯一能接受的償還方式，就是一命抵一命，要不然——”
她頓了頓，上前一步湊到顧梓昊的耳邊，輕聲開口：“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