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塵在藏經閣內已經居住了一個余月,這段時間裡,他幾乎是半步不離開藏經閣,一直在修撰《女兒經》,有空暇時,也會閱讀一些佛家的典籍,痛定思痛,前幾次失敗,都是因爲不瞭解法願、法真等人的判斷標準,爲了弄清楚在菩提谷的僧人們眼裡,什麼是禍,什麼是功,葉凡塵在佛經上下了苦功,正好身邊有一些飽學之士,不解之處,便可以向他們詢問。
看到葉凡塵如此勤奮好學,和他一起修撰《女兒經》的僧人們感慨不已,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他們眼中的道嗔禪師,和傳說中不學無術的形象全然不符,曾經道嗔禪師的種種劣跡,應該都是人們的誤解,以訛傳訛所致。
法真和法願,偶爾會來視察一番,見一連幾次,葉凡塵手裡總是拿着佛經,先是大吃一驚,久而久之,也就釋然了,經常會站在葉凡塵身後,臉上露出讚許之色。
“道嗔真的是變了,頑劣難訓的道嗔,已經徹底成爲了歷史。”
對此,葉凡塵只有苦笑,話說回來,他化身爲道嗔這麼久,始終沒有一個人瞧出半點破綻,看來原來的道嗔,在菩提谷裡並沒有真正的朋友,其內心世界,是苦悶而不爲人知的。
想到此處,葉凡塵忍不住爲道嗔而感嘆......前提是,世上真的存在這麼一個名叫道嗔的和尚。
這段時間裡,葉凡塵一直在思索,無心禪師真正的用意.....老和尚爲什麼要將他留在菩提谷,又爲什麼要他代替道嗔,最令葉凡塵不解之處,莫過於,他的身體彷彿真的變成了道嗔,只存有佛力,而無法凝聚出真元力,他所隨身攜帶的乾坤袋,也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別人的乾坤袋,裡面放着佛經、算盤、一些零碎的小道具,如果葉凡塵沒猜錯的話,這個乾坤袋真正的主人應該就是道嗔和尚。
這種情況,就像是他的靈魂脫離了軀殼,投入了道嗔體內,說不定,真的就是這樣。
如果這個身體是屬於道嗔和尚的,那麼道嗔和尚的魂魄去了哪裡,葉凡塵原本的身體又藏在何處,這又是一個新的問題。
“道嗔師叔,您又開始發呆了。”耳畔響起定惠熟悉的聲音,將葉凡塵的思緒打斷,這段時間,小和尚經常跑來藏經閣,探望葉凡塵,諾大一個菩提谷內,和曾經的道嗔
親近之人,除了雲水閣的那些頑僧,也就只有定惠這個小和尚。
連日來的相處,讓葉凡塵多少摸清了定惠的脾氣,這孩子生性單純善良,假以時日,不難成爲一代高僧。
像這樣本本分分的小和尚,居然會和道嗔混在一起,這倒是一樁怪事,不過緣分這個東西,本就是妙不可言,經常會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之處,一代帝王,機緣巧合之下,也會和乞丐交上朋友,從佛家的角度解釋,這些都是因果所導致,前世種因,今世償果,只要身在三界之中,誰都無法逃避命運和輪迴。
越是瞭解定惠,葉凡塵就越覺得這孩子大有前途,因爲定惠平日裡工作勤勤懇懇,並且虛心好學,來探望他時,總會抓住機會,向那些負責修撰經文的飽學僧人請教,雖然年紀尚幼,定惠在佛法上卻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並非人云亦云。
有時候定惠所提出的一些問題,甚至會將衆僧難住,苦苦思索一兩日後,才能得出答案,告知給定惠,在這個過程中,衆僧也獲得了不少啓發。
葉凡塵在這段日子裡雖然也翻閱了不少佛經,許多地方,自認不如定惠理解得透徹。
“以你在佛學上的造詣,留在齋堂裡當一個伙頭僧,實在是可惜了。”藏經閣內的衆僧,經常會摸着定惠的光頭,感慨不已。
葉凡塵的看法,也和衆僧一致,忍不住對定惠提議,推薦他轉去衣鉢堂,以葉凡塵如今的身份,此事不難,再怎麼說,他也是菩提谷護法禪師,八大執事之首,擁有這樣的權力。
提及此事,定惠立即將小腦袋搖得更撥浪鼓似的,表示他只想留在齋堂,不願去別處。
“因爲我將來想成爲一名煉丹僧人。”衆僧問及緣由時,定惠如此說道。
葉凡塵見定惠對成爲煉丹師如此執着,便決定助他一臂之力,開始手把手教授定惠煉丹,葉凡塵在丹道上的造詣,可說是超一流的,在外界,更是被認定爲七鼎煉丹師,連寶丹都可以煉得出,教一個徒弟,自然綽綽有餘。
葉凡塵特意在藏經閣內,開闢出一塊場地,給定惠上課,還爲定惠準備了一座丹鼎,作爲給他的禮物,這可把小和尚高興壞了。
“道嗔禪師,您教定惠煉丹時,一定要注意防火,藏經閣裡有許多珍貴的典籍,若是
走水了,大家都負不起這個責任。”藏經閣內的衆僧,忍不住提醒道,不過他們也能理解葉凡塵,畢竟在外界看來,葉凡塵如今的職責是修撰《女兒經》,私下裡教定惠煉丹,若是被旁人得知,恐怕會有所非議,藏經閣內,只有幾名執事會來定時巡查,沒有閒雜人等出入,正可避人耳目。
有葉凡塵和衆僧在側,就算髮生什麼意外,也可及時處理,故而大家都沒有多想。
常言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一日,定惠早早來到藏經閣,正趕上葉凡塵等人將《女兒經》初步修撰完畢,帶着草稿去面見菩提谷的諸位長老,定惠來到藏經閣內時,裡面空無一人,苦等良久,不見葉凡塵和衆僧返回。
這些日子,定惠已經基本掌握了煉丹術的訣竅,能夠煉製一些低階丹藥,枯燥無聊之下,忍不住取出丹鼎,在藏經閣內煉製丹藥。
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丹鼎內居然冒出無數火舌,頃刻間點燃了周圍的書架。
定惠急得小臉煞白,連忙找水來滅火,卻不小心打翻了油燈,火勢頓時不可抑制,席捲了整座藏經閣,葉凡塵等人返回時,只見藏經閣上空冒出濃濃的黑煙,心知大事不妙,趕到藏經閣前,只見定惠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詢問之下,才知道了前因後果。
藏經閣裡,多是一些書籍和木製的書架,正是烈火的最佳燃料,葉凡塵等人抵達時,火焰已經沖天,藏經閣也在轟隆隆的巨響後,坍塌了半邊,火勢蔓延到周邊的建築,菩提谷內的寺廟,大多相鄰,院中又種有不少菩提樹,加上當日是一個大風天氣,火借風勢,轉眼間四處都起火,不少僧人慌慌張張跑出廟宇,沒有修爲的僧人提着水桶趕來,修有佛力的僧人連忙念動喚水訣,一時間場面極爲混亂。
赤紅色火光,與朝陽交相輝映,菩提谷上空的雲朵,都被染成了玫瑰色。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不僅引來了菩提谷內的僧人,連看守谷口的那些僧人,也在情急之下加入滅火的隊伍,混亂之際,正是菩提谷守衛最鬆懈的一刻,葉凡塵注意到這點後,臉上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絲猶豫。
像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恐怕不會再有第二次,若是趁亂逃出菩提谷,有很大機率會成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