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種蘑菇奇怪，是因爲它長着深綠色的菌帽，雪白的菌杆子，從菌帽下沿長出一圈細緻潔白的網狀裙子，一直垂到地面，在枯黃的竹葉間，它像是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一般，一塵不染，異常吸人眼球。
見到這一叢蘑菇，陳凌驚喜異常：“哈哈哈，哎喲，還沒采過這麼新鮮的竹蓀呢，今天有口福了啊。”
這竹蓀號稱可是草八珍之一，能名列山珍的，無一不是美味。
便是他們這些靠山吃山的山民，有時候也不好尋摸到。
陳凌吃過寥寥幾次，哪怕只是單純煮湯呢，就十分鮮美，讓他至今難忘。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這東西不像平常蘑菇的那種在野外隨處可見，一找一大片的。
竹蓀大多生長在竹林深處。
另一方面，比較奇怪，本地還有很多人不知道這玩意兒能吃。
就跟狗奶蜜一樣，大人小娃去吸食它的蜜，卻不知道這是一味藥材，叫地黃……
輕輕鬆鬆把兩隻肥壯的大山羊宰掉。
那滋味真是絕了。
不過還需要不少改造。
麥收麥罷要種苞谷，忙的時候可不少。
今天週末王真真也不用去上學。
這些碎布頭是用來粘鞋底、做鞋面的。
陳凌就在不遠處守着水渠殺羊、剝皮。
另一半盛出來前撒一把蔥末、香菜，別提多香了。
下大雨的時候，水庫需要放水的時候，這水溝就是排水用的。
陳凌才滿意的離去。
再把扛回來的枯竹劈開，放進竈膛裡燒火。
農家的閨女、婆娘基本上都會做點針線活。
“啊？我看富貴這邊挺好的啊，放出去一圈，自己找吃的，自己拉屎也在外邊，還能給花草樹木施肥。”
甚至還去外頭的兩個山狸子洞附近丟了些新鮮內臟。
這正經的衣服，還是得靠高秀蘭來上手。
放到小水塔中吊着，大舅哥他們來了就能吃。
守着村裡就能賺錢幹活，這樣的好事去哪兒找。
不過山裡嘛，有啥用啥，一般就是到水邊採點蘆葦葉了，比較省事。
陳凌家這邊有山有水，花草樹木長勢旺盛，早就形成了良好的循環，根本聞不到什麼味道。
等他們過來吃就行。
前兩年的糉子葉還是梁紅玉給的，就是常用的粽粑葉，也就是眉竹葉。
王素素納着鞋底。
陳凌兩人則是吃完掛麪，單純喝湯，又是別有一番滋味，甚至滋味更勝之前。
山珍配野味，哪怕是就着普通的掛麪，也好吃的教人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就打算再試試用荷葉包糉子好吃不。
就是嘛，王素素現在行動不便，也只能做做鞋，或給兒子裁點小衣服了。
王素素走到鍋邊，吸着小鼻子嗅了嗅，歪歪腦袋看向他，“嘻嘻，不用嘗，聞着這個味道我就知道很好吃的。”
陳凌擦擦口水，開始蹲下來採摘這叢竹蓀。
不過天生骨子裡的羞澀和放不開讓她依舊臉色發燙，轉身說去把睿睿抱下來吃飯，就匆匆走了，生怕陳凌再說出什麼瘋話來，太露骨的她可聽不得。
趙玉寶說什麼先在二柱那座閒置的院子裡養點雞鴨試試。
好在這老頭要求雖多，但村裡並不討厭，甚至一個個很期待。
同樣是在茅屋跟前的竹林種下去。
這個也不怕保存不了，把竹蓀曬乾就行。
要不是肚子隆起來了，就這姿態模樣，還跟一個小姑娘一樣。
陳凌就只好作罷。
“每天嘰嘰喳喳的，這麼大羣往外一放，嘿，別有一番生趣呢。”
“哼，還不是你，昨天晚上非要折騰……這纔將將夠五個月，還不牢靠，你也不聽，不然我早起來了。”
可趙玉寶顯然不差錢，話到嘴邊就換了個說法。
但是通向村裡的就這兩條。
至於改造成他想要的那樣，需要乾的活多，那又有什麼問題？
山裡人沒誰怕下苦力的。
然後是，炒的鴨肉，炸的黃鱔，鹽煎的羊肉，還有一些炒青菜，涼拌菜。
飯前讓陳凌去喊王素素過來，陳凌也沒去，只說媳婦不方便再走動。
王來順也樂得他們給村裡創收，所以皆大歡喜。
總之去不了山裡，就在村裡改造成他想要的那種詩情畫意。
當然了，水庫排水肯定不止這兩個小水溝。
趙玉寶有點不甘心的說道。
各家臨時挖的水溝排水，也會從這兩條水溝流到大堰塘裡去。
到了發現王聚勝家真是熱鬧，除了趙大海兩家子，王立獻家在，陳大志家在，王存業也帶着睿睿在這邊玩呢。
那兩條水溝，是村裡的排水溝，和城裡下水道似的，有的地方裸露在外，有的地方上面鋪着青石板，能聽到裡面嘩嘩的水流聲。
就在小學的附近，緊挨着大堰塘。
現在趙玉寶說要出錢修成一條河，寬寬敞敞，飄飄亮亮的，再在大堰塘北邊的農田建房、栽種竹林、開墾菜園子花園之類的。
湯色晶瑩剔透，滿室清香。
還別說，等老太太把飯菜燒出來，味道不比村裡紅白事的廚子味道差。
王素素往裡一瞧，看到竹篩裡的蘑菇後就驚訝的圈起了紅潤的小嘴：“這個我見過，這東西能吃嗎？山上竹園裡好多，我小時候還以爲是狗尿苔之類的，長得怪怪的，都用腳踢爛了。”
這個很合他心意。
這一叢竹蓀，有十多株，太小的陳凌沒采，最後採下來十一株。
一家三口吃美了。
陳凌覺得太少了，就分了兩株到洞天。
陳凌正用炒鍋在小竈上煮掛麪，聞言轉過頭來微微一笑：“看看這樣子的蘑菇你認識不？”
這時，王存業和王真真帶着睿睿外頭玩去了。
剛從洞天出來，心頭又是一動，想起家裡之前做的荷葉雞極爲好吃。
王素素又氣又羞，還好現在老夫老妻了，也不至於臉紅的說不出話來。
這陣仗弄得，跟要辦事吃席一樣。
陳凌一進家，衆人全都招呼他過去，說是建房的位置選定了。
站在遠處，等有毛色花俏靚麗的山狸子從草叢中鑽出來，把內臟叼回洞中。
真是各種各樣，全乎得很。
距離端午節只剩六七天時間了。
高秀蘭和王素素更是個中巧手了。
“噗，用腳踢爛了？”
陳凌用鐵鉤子將其掛到小水塔當中，鎖上小水塔的鐵門，就用一些殺羊剩下的不能吃的內臟來喂狗。
……
添上蔥花，鹹菜沫，豆角沫，盛上兩勺子竹蓀湯，往面上一澆。
可惜還沒來得及做。
他原本是想說鴨子飯量大，養得多了，吃得多下蛋少不划算。
他在洞天架鍋簡單包了兩個糉子，十分粗糙的試驗了一下，確實比普通的更爲清香一些。
說着指了指一旁桌上的竹篩。
下山回家後，陳凌選了幾株清洗好，從小水塔取來一塊山驢子肉，切成大塊放入鍋中，用來燉湯。
大家全都吃得不亦樂乎。
豬蹄髈用白蘿蔔燉上，一半盛出來，再下鍋做成糖醋酸甜味而的。
說着過來墊着腳敲敲他腦殼：“別以爲我不知道，一大早起來，就跑山上去了，連狗也不帶。”
又說現在天氣熱，買肉又多，做成叉燒能多放兩日。
竹蓀配山驢子肉，竹蓀燉雞等等……
按趙玉寶的說法，是要把村東與村北的兩條小水溝貫通，拓寬成一條河，繞着村子流過。
畢竟就是奔着家貓和山狸子雜交培育去的，肯定還是要養的熟一點。
飯後，陳凌準備物色兩隻羊今天殺了。
“醒啦？”
睿睿昨天玩得太高興，早晨比王素素睡得還沉，往常七點鐘早就起來了，今天還呼呼大睡呢。
山貓的母親鍾家嬸子更是花樣多，五花肉用醬油、蜂蜜醃入味，油炸做成了叉燒。
陳凌頓時無語，“這可是寶貝，常說什麼山珍海味、山珍海味的，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山珍，你待會嚐嚐就知道了。”
“那好吧，那我們先少養兩隻，先把河道挖出來，房子也建起來再說別的。”
小雞小鴨看着可愛好玩，但是長大了就不一樣了，拉的滿院子都是。
夏天雖說該穿涼鞋、拖鞋什麼的，但到了下地勞作的時候，還是得平常穿的懶漢鞋。
陳凌瞄着媳婦越發豐腴窈窕的背影，嘿嘿一笑，把煮好的掛麪撈出來，分到碗裡。
六妮兒一羣小娃子跑來喊他，說今天要在王聚勝家吃飯，趙大海兩家子選好地方建房了，讓他趕緊過去。
陳凌在旁喝了口茶，笑眯眯的提建議道：“趙叔，你這樣，不如先不要建瓦房，挖河道的事也放放，先在堰塘附近搭兩個茅草屋住着，那邊挨着草坡，樹多涼快，樹下搭上兩座茅屋，茅屋周圍再紮上籬笆，開個小院子，種點菜，這多簡單的事。”
說是她們研究各個菜譜，專挑拿手的做。
這點也是山貓兩家不遠整天住在農莊打擾他們家的緣故，所以也沒多說。
很快水煮開後，一股奇特的清香味就從廚房飄了出來。
而且雞屎、鴨屎，那都不是幹屎，溼了吧唧的，一坨一坨的，十分難打掃難清理。
周圍蹲坐着一圈大狗和一隻小花貓。
院子裡大人說話聲，小娃娃咯咯笑聲，牆外還停着趙大海兩家的汽車。
味道還大得很，時間長了，院子很燻人的。
不然以後抓都抓不住，還不親人，這算什麼寵物貓嘛。
趙玉寶笑眯眯的道。
陳凌在洞天找了兩圈，試了又試，結果發現還是得蘆葦葉。
不過就是得用洞天生長的蘆葦葉罷了。
剛採摘的竹蓀，自然是回到家就下到鍋裡吃上，纔不辜負這番鮮美。
因爲這大作家肯花錢嘛。
而後便在王聚勝家的廚房忙碌起來。
再撈幾塊紅潤飽滿、色澤鮮豔，沒有一絲肥肉的山驢子肉在碗裡。
統共摘取了三十多株，可以耍着花樣做幾道菜了。
“阿凌你大早上又鼓搗啥吃的呢？這麼香。”
飯後，倒是沒什麼事了，這纔去陳凌家農莊外頭，喝茶乘涼下棋閒談。
從這裡就能看出來，做法到底是比村裡精細，在村裡大家就一鍋上了，也能吃得有滋有味，非常過癮，哪裡還一鍋菜兩樣式的去做呢，多麻煩。
陳凌一家三口在市裡吃過她們家飯菜，確實是相當不錯的。
陳凌看得心中熨帖，眼含笑意，“睡不着了嘛，起來瞎轉悠一圈，我看你睡得正香，也不敢吵醒你們，還是把狗留在家裡看門比較好。”
高秀蘭挑出來一塊輕而薄的白色布料，要給王存業和陳凌翁婿倆做兩套短襯來穿。
把小青馬放出來，縱馬而去。
一聽就心裡發酥，身子發軟。
不過這一點真是小看他們的飯量了。
陳凌殺完羊，就進了洞天一趟，好好找了找有什麼東西的葉子包糉子比較好吃的。
婆娘們打下手，陳凌他們那些漢子就在院子裡的樹下談天說地。
王聚勝搖搖頭：“不能跟富貴比，他這邊地方大，他家的狗也管着事呢，咱們不行啊，養多了，那院子就不能要了。”
兩家的老太太更是要親自下廚，讓陳凌過來嚐嚐她們的手藝。
王素素和高秀蘭娘倆就在院子裡擺着簸籮，鼓搗些碎布頭。
而且還想在村裡賣倆抱窩的老母雞，試試孵小雞小鴨子的樂趣。
但兩個老太太紛紛說，用農家的高臺大竈來燒飯，味道會更好，一定讓他嚐嚐。
“好東西啊，正好家裡還有山驢子肉，山珍配野味，嘖嘖嘖……”
王聚勝便告訴他：“趙叔啊，小雞崽子能養一點，小鴨子還是算了，鴨子吃得多，拉得多，味道也大，難收拾得很。”
連睡夢中的王素素都聞到了，揉着眼，打着哈欠走到廚房裡來。
還給二老與王真真剩了半鍋。
他和王素素兩大碗，睿睿小半碗。
她們娘倆在竹樓前的小院子裡，圍着桌子做衣做鞋。
但是被王素素抱到廚房後，聞到香味頓時精神無比，勺子筷子都不用，也不用爸爸媽媽喂，自己下手抓肉、撈麪吃，吃完捧着碗讓陳凌給他盛湯，比小狗子的胃口還大。
趙玉寶兩個老頭子高興之下，讓趙大海去縣裡大肆採買，要請大家吃頓飯。
有那麼多獵物練手，現在他手法的日漸熟練，殺一隻羊只需七八分鐘，就能完成。
催熟、培育新株、擴散……
“哎呀，對呀。”
趙玉寶聞言和老鐘頭對視一眼，兩人一個拍腦門一個拍大腿：“完了，完了，人老糊塗了，這麼簡單的問題我們咋沒想到呢，還是富貴這辦法好，走走走，咱們這就找來順老弟去，讓他找人給咱們弄倆茅草屋住住。”
兩個老頭眼睛發亮，興沖沖的一邊搓手，一邊大步往果園外走，滿是迫不及待。
彷彿這住茅草屋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