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蘭嚇得差點把排骨湯灑在樂樂身上,我跟方姨驚呼着衝過去,趕緊把在旁邊咽口水的樂樂拉到了旁邊。
最近一直在外面吃飯,樂樂現在很饞家常菜,小傢伙不懂得矜持。
好在沒燙到,我剛纔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姚蘭慌慌張張地透過貓眼看外面的情況,等回頭看我時,臉都白了。她無措地搓着衣角,嘴裡一直在喃着:“怎麼辦?”
我當時已經猜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份,應該是姚蘭的丈夫。
我回頭看了下方姨,方姨的年紀跟姚蘭差不多:“外面是叔叔吧?你要是不想讓叔叔知情,可以跟叔叔說方姨是您朋友,我是方姨的媳婦。”
我和莊巖早就教樂樂改口叫方姨爲奶奶了,所以小孩子嘴裡應該套不出問題,只要我們幾個大人注意些就好。
姚蘭不太確定地看着我,問得極其小心翼翼:“可以嗎?”
我一愣,這才明白她擔心我接受不了她在別恩面前掩飾跟我的關係。
我點點頭:“可以的,沒必要影響你的生活。”
早就習慣了沒有媽的日子,對她,我也只喊過一次媽,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算是感受到了母愛,我已經知足了。
敲門聲還在急促地響着,姚蘭魂不守舍地開了門:“你怎麼來了?”
“那個狗男人呢?這麼久纔開門,是忙着穿衣服……”中年男人鐵青着臉推門而入,看到我們幾個人後,他剩下的話立馬噎在了嗓子眼。
原來他懷疑姚蘭在外面偷人?結果我們滿屋子除了康康之外都是女人,他不傻眼纔怪。
姚蘭尷尬地跟我們介紹了她丈夫,叫喬仲良。
姚蘭介紹我們幾個人的身份時有些緊張,明明有破綻,可喬仲良卻並沒有察覺。他憨笑着直撓頭,進門後跟我們道了好幾次歉,還數落姚蘭的不是,說她朋友來了應該帶回家裡招待。
姚蘭騎虎難下,只好順勢邀請我們回家吃晚飯。
“不用了。”“好的呀!”
我拒絕的同時,方姨張嘴就答應了。我訕訕地笑了笑,沒再說話,畢竟方姨現在是我婆婆。姚蘭這會兒倒是定了心,看看正在吃排骨的樂樂,趕緊又邀請了一遍。
姚蘭夫婦趕回家做飯時,我告訴方姨我見過喬雨:“她女兒不知道怎麼會認識很多有錢人,以前田甜跟我說過,喬雨好像被某個有錢人包養了。萬一在他們家碰到了會很麻煩的,還是不要冒這個險,她現在過得好好的,別給她添亂。”
“媽媽,我還沒有跟爸爸說話。”樂樂這纔想起來要跟莊巖說話,吵着把我手機拿去要給她爸爸發語音。
剛開始那幾天,江陽說莊巖身上痛得吃不下東西,得空就把手機裡我們一家四口的合照拿出來看。
所以我每次到了飯點就讓樂樂發一段語音給他,有時候還會把康康咿咿呀呀的聲音發給他聽,江陽說這個法子挺有效果,起碼莊巖聽完就心情大好。有時候我還會拍兩個孩子吃喝玩樂的小視頻發過去,不知道我做得會不會有些明顯,但我總也忍不住用孩子們的快樂來粉飾太平。
“不會的,她說她女兒畢業後一直在外地上班,家裡就他們老兩口在。希希啊,她畢竟是你媽媽,雖然不好認你,可她對你是有感情的,去吃一頓吧。就一頓飯,不會出問題的。”方姨心善,但她有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
我搖搖頭,覺得還是想個合理的藉口拒絕爲好。
從姚蘭夫婦的態度來看,喬雨肯定沒有把我們見過面的事情告訴他們,不過喬雨應該不知道我是她姐姐。
我現在天天盼着開學的時間快點到來,這樣我也有理由回去偷偷看莊巖。所以我無心去姚蘭家裡看她生活的環境,她過得好就行,我看多了說不定還會嫉妒。
我讓方姨帶着樂樂過去吃,我一個人帶康康就在附近吃一餐。
她勸不動我,只好答應了。
她們離開後,康康哭哭啼啼地在牀上亂爬,我以爲他肚子餓了,手忙腳亂地衝奶粉給他喝,可小傢伙不肯喝還哭得越加厲害,我這才知道他需要換紙尿褲。
我愣愣地又想起了以前在家時,莊巖溫柔地給孩子換紙尿褲的樣子,那麼慈愛,整張臉似乎都泛着柔和的光。
喬仲良來敲門時,我剛給康康換好紙尿褲,正準備帶着他下去吃飯。
“小沈啊,你婆婆說你不舒服,哪裡不舒服啊?你看飯菜都做好了,還是過去吃一頓吧。”他笑起來像天下無賊裡的傻根,特別樸實。
我沒想到他會專程跑過來接我們,盛情難卻之下,只好跟着去了。他開的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路上爲了避免尷尬,他一直在找話跟我說。
他覺得剛纔讓我們看笑話了,說姚蘭其實很老實本分,就是最近眼神閃爍很是怪異,他也是電視新聞看多了纔會瞎懷疑。
“叔叔,您女兒多大啦?聽說跟我差不多大,回去能見到她嗎?”我狀似無意地想再度確認一遍。
喬仲良沒有任何懷疑,搖搖頭,有些羨慕地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我懷裡的康康:“是差不多大,就是不聽話啊。畢了業也不肯回來上班,一年難得見兩回。”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噢,那肯定是剛上班,工作忙。”
喬仲良毫不掩飾地嘆着氣:“從小給寵壞了,哪裡是工作忙哦,肯定成天到晚到處玩。女孩子家也不肯找個踏實的工作,一直在炒股。在學校的時候就炒了,說是很賺錢,我看這東西就不是正經人乾的,新聞上多少炒股炒得傾家蕩產的人跳樓啊……”
喬仲良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裡看我一眼,說着說着忽然來了一句:“小沈啊,你跟我家小雨長得跟親姐妹一樣,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爲眼花了呢。”
我心裡“咯噔”了下,難怪他當時在傻眼,倒是忘了還有這一層因素。
我笑着隨便扯了幾句,也不知道喬仲良有沒有懷疑什麼。
他們家在很普通的老小區,喬仲良說剛結婚那會兒他條件不好,跟姚蘭一起奮鬥了很多年纔買了這套房,雖然不大,但是夠住。他爲人確實很好,說話時的神色很憨厚,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當晚人多熱鬧,康康特別乖,沒有哭鬧,吃飯中途竟然咿咿呀呀地叫了一聲“爸爸”。當時樂樂正在拿我手機給莊巖發語音,康康的那身叫喚就這麼被當成背景音一起發了過去。
莊巖的電話很快撥了過來,他聽起來有點激動:“兒子會喊人了?”
“好像是,剛纔喊了一聲。”我抱着康康去旁邊沙發說話,哄了好幾次讓他再叫一聲爸爸,可他傻乎乎地笑着卻再也不叫了,“現在又不肯叫了,以後我多教教,說不定回去的時候就真的會叫你了。”
最近哄康康咿咿呀呀地跟莊巖語音時,我總會教他叫爸爸,但一次也沒成功,今天這麼無意識地一叫,應該是前段時間教導的結果。
莊巖現在的說話語氣已經跟以前沒什麼兩樣,他最需要我照顧的時候我沒能在他身邊,想到這一點就心酸。
那天晚上我一直擔心喬雨會忽然回家,好在是虛驚一場,方姨也知道我心裡的顧慮,所以吃完飯就藉口早早地離開了姚蘭家。
她在姚蘭家裡看到了喬雨的照片,到了酒店後一直心驚膽戰地拍心口:“喔唷,她那個女兒的眼睛跟你太像了,你說她丈夫會不會懷疑什麼?早知道就聽你的不去了,我看老喬好像真的不太對勁。”
我搖搖頭沒有多談,晚飯時我不經意看到喬雨的房門開着,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她的衣帽架上掛着兩隻包,是某個奢侈品牌,一個要好幾萬。說實話,從姚蘭夫婦的經濟條件來看,就是很普通的工薪家庭,從姚蘭平時的開銷來看,根本就不會給喬雨買這種奢侈品,所以我真懷疑喬雨在走不正當的路子賺錢。
這件事在我們回家那天得到了證實,當時我們正在飛機場候機,姚蘭也在陪着我們訴說各種不捨。喬雨挽着一箇中年男人的親熱樣子就這樣進入到我們所有人的視線,他們顯然剛下飛機,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肥頭大耳,一副老闆樣。
還是我最先看到了她,姚蘭順着我的視線望過去時,紅潤的臉色一眨眼白成了牆灰。
她氣得渾身發抖,跑過去一把將喬雨拉開:“你怎麼回事?這個人是誰?你連你爸都不挽,小姑娘家怎麼能……太不像話了你!”
我感覺姚蘭肯定也聽說了喬雨被包養這種傳言,或者以前就發現過不對的地方,不然她不會這麼激動。當時有很多人朝她們看過去,還有機場的工作人員過來詢問情況,喬雨好像覺得臉上特別掛不住,一把推開姚蘭就挽着那個胖男人走了。
姚蘭哭得稀里嘩啦,我跟方姨面面相覷,趕緊把她攙到了一邊:“喬雨怎麼回事?那個男的是她什麼人啊?”
姚蘭擦着眼淚緊緊抓着我胳膊,嘴巴顫了半晌纔出聲:“希希啊,你親爸他……他把小雨當成自己女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