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餘光瞟了一下輔導員,特別難堪,但我還是鼓起勇氣拉住了莊曉婷:“我們找個地方單獨談談吧?”
莊曉婷有些得意地甩開了我的手,挑着眉頭很不屑地跟我說:“爲什麼要避開你們輔導員?有膽子做,反而沒膽子當着他的面承認?少在人前裝好學生了。”
跟她一起來的陌生男人輕輕咳了兩下,虛掩着嘴巴跟她耳語了兩句。
莊曉婷不大情願地哼哼兩聲,衝輔導員擺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老師,那我先跟她談談,談不好再來找你幫忙。”
“嗯?”輔導員擔心地朝我看過來,看眼神,他還是向着我多一些。
我感激地衝他點點頭,跟着莊曉婷走了。
他們的車就在學校外面的路邊停着,莊曉婷一路上都在問我莊先生去了哪裡,我也不想撒謊,如實告訴她已經回去了。
莊曉婷不怎麼相信我的話,打電話給莊先生時,他一直沒接。她又逼着我打電話給莊先生,還讓我開免提。
“我從不主動打電話給他,現在打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鑑於莊先生之前出過車禍,我不想再讓他擔心,萬一中途又急着折回來,那就太危險了。
莊曉婷可能覺得我的話在理,想了想也沒再逼我。
我們上了車後座,男人則踱着步子去遠處抽菸了。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所以遲遲沒有主動開口。
莊曉婷看着也有點緊張,但她張口就說了一句嚇人的話:“因爲嫂子摔孩子,所以你教唆我哥離婚?”
“什麼?”我的心就像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猛打了兩個寒噤後緊緊抓住了莊曉婷的手,“孩子有事嗎?雅如姐爲什麼要摔她?”
心口像是突然被剜了一刀,疼得我連呼吸都開始困難。女兒那麼小,怎麼經得住摔呢?
莊曉婷的臉色有些難堪,用力把手抽了出去後,纔不自然地說道:“也不是摔,就往沙發上拋的時候差點掉在了地上。嫂子可沒那麼壞,是孩子突然拉臭臭了,她一急就……怎麼,哥當時就跟嫂子提了離婚,不是你教唆的?”
我的腦子頓時死機,卡在女兒被拋上沙發卻差點摔在地上的畫面,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過了很久我纔有力氣說話,緊緊盯着莊曉婷問她:“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的語氣比之前好了些,歪着眼睛想了一會兒:“大概兩個月前吧,別跟我裝了,我纔不信你不知情。當時肯定有人告訴你了,你那時候不是還在陽子哥家裡坐月子嗎?肯定在哥面前說了很多挑撥離間的話。”
居然這麼久了,而我壓根不知道。
我一連搖了好幾下頭:“莊先生沒跟我說過這事,孩子有事嗎?”
上次趙雅如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還聽到孩子一直在哭。趙雅如肯定不會對一個嬰兒使壞,但她會不會把對我的討厭轉移到孩子身上呢?
莊曉婷疑惑地觀察了我一會兒,狐疑道:“你真不知道?”她懊惱地咬了下脣角,繼續跟我說,“沈希,雖然我哥在跟嫂子談離婚,但我只認那一個嫂子。不管陽子哥怎麼說嫂子不好,我始終都跟嫂子站一邊。”
我還是恍恍惚惚掛念着女兒,恨不得馬上見見她抱抱她。
“我知道,哥喜歡的女人不會太差,周瑾好,我嫂子也好,可我就是討厭你。沈希,你只是爲了錢跟我嫂子做交易的,說難聽點,當初是你自己選擇出來賣,憑什麼跟我哥談感情?我哥很優秀,喜歡他的女人一大把,你又算哪根蔥呢?”
我脫口問道:“爲什麼連你也不瞭解莊先生?”
莊曉婷頓住了,呆了兩秒才疑惑地擰起秀眉:“你說什麼?”
“不管有多少女人投懷送抱,只要莊先生不喜歡,絕對不會多看那人一眼。可能雅如姐一直忙着防備她們,忘了相信莊先生的爲人,忘了注意莊先生需要什麼……”
所以她纔沒有發現莊先生怕玻璃的摔裂聲,也沒發現莊先生對感情的認真程度。
我說了很多,把我眼裡的莊先生一點一點地全部都告訴了莊曉婷,說到最後,我心疼得想立馬出現在他面前抱住他。
莊曉婷聽完之後頓了很久很久,最後乾巴巴地扯了下嘴角:“我哥也怕玻璃摔碎的聲音啊?”
原來她也不知道這一點,也許莊先生在她們面前表現得太堅強了吧。我之所以能發現,也是因爲那次在外面吃飯的時候,玻璃杯摔得毫無徵兆,他根本就沒辦法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以前爸媽吵架摔東西的時候,他總是幫我捂着耳朵,我以爲只有我怕呢。”莊曉婷嘟囔了一聲,眼眶突然紅了。
我趕緊抽了兩張餐巾紙遞給她,她微微嘟着嘴瞪了我一眼,但還是把紙接了過去。
她很優雅地在眼角點了兩下,輕輕吸了下鼻子重新將我仔細地打量了一遍:“你也就是眼睛大點,根本就沒有嫂子好看,怎麼男人都喜歡你這樣的?”
哪裡來的“都”?
我轉轉眼珠子,突然就明白了,脫口問她:“你說的是江哥嗎?”
她一怔,臉上飛速地爬起兩朵紅暈,有點慌亂地否認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陽子哥纔看不上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對江哥好像挺上心的。”
莊曉婷立馬虎下臉,帶着嬌嗔嚇唬我:“少胡說八道!陽子哥跟我哥最要好,所以我纔會總提陽子哥。”
她說完這句話後,車裡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
我掏出銀行卡遞給她:“這是雅如姐打給我的三十萬,麻煩你幫我還給她,謝謝。”
莊曉婷挑着眉頭看我,沒有接:“沈希,你這是想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哥,還會繼續跟他來往是嗎?”
經歷過昨晚的事情,我怎麼能再逃避?所以我點了頭:“我願意等莊先生。”
“哼,笑話,也不看看你什麼身份。實話跟你說吧,我哥以前也想過離婚,但最後沒離成,你知道爲什麼嗎?”
我搖搖頭,大概是雅如姐不同意吧?
“我爸跟嫂子的爸爸可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兄弟,我們兩家關係很好,所以我哥跟嫂子是不會離婚的,他憑什麼爲了你破壞兩家的關係?當年我哥跟嫂子冷戰了半年,最後還不是和好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婚姻,牽扯着我們兩家,你破壞不起。”
我的臉有些發虛,肯定白得難看:“我知道他們輕易離不了,可我就是喜歡他,我想等他,不管多久都願意,我不會主動找莊先生的。”
“嘁,”她忍不住擡手戳了戳我的腦門,指甲扎得我肉疼,“我跟嫂子不會像潑婦一樣去你們學校鬧,但你不能太過分,不鬧也有別的辦法治你。嫂子說了,只要你們以後不再來往,她肯定不會繼續追究。”
我沉默了,因爲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果莊先生對我沒意思,我肯定不會糾纏,可早上他剛剛對江陽說過他想清楚了。
他說他不願意再爲感情折騰,但這次他顯然是真的想努力一把,不然也不會有昨晚的溫存,我不想退縮,也不能辜負他的努力。
莊曉婷看我不說話,語氣開始不好了:“我沒什麼耐心,我的話你別聽不進去。要是我哥變成一個窮光蛋,你還愛他嗎?別以爲我在跟你開玩笑,他要是固執己見,我爸肯定會把他攆出家門。”
“沒錢我也愛他。”我對他動心,是因爲他對我的好和體貼。
莊曉婷撇撇嘴,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還有情飲水飽呢,你當拍電影啊?醒醒吧,別天真了,沒聽過貧賤夫妻百事哀嗎?等你們窮得連房租都付不起時,你還敢說你愛他?呵,你這種人我看多了,嘴裡說着不愛我哥的錢,眼裡卻只有他的錢。”
她說着抽走我手裡那張卡在我眼前晃了晃,繼續諷刺道:“你不要這三十萬,是想耍心眼得到我哥更多的錢吧?別不承認了,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虛僞得要死。”
“曉婷,我沒有這樣想過。”我無力地搖搖頭,她從一開始就對我有成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讓她對我改觀,“不管你信不信,我愛的只是莊先生這個人。”
莊曉婷很直接地接了話:“我不信。周瑾當初也說愛我哥愛得要死,最後還不是收錢走人了?周瑾好歹是我哥的初戀,你別以爲給我哥生了個孩子就能上位,我爸絕不可能認你做兒媳婦。我也是好心勸你,你要是執迷不悟,最後害的可是我哥。”
以前沒發現她這麼牙尖嘴利,可現在她說的每句話都切中要害。
這些都是我之前擔心的地方,也是我昨晚躲避莊先生的原因,現在被她毫不留情面地擺在眼前,一時間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過今天真忙,我們還沒談妥,我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但莊曉婷只瞥了一眼,就輕蔑地哼道:“還跟周瑾聯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