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的生意因爲趙德海故意搶奪而變得越來越少,莊巖關閉新公司後積極維護老客戶,才勉強維護住原公司的正常運行。
他沒料到趙德海的能力那麼大,竟然能把他合作多年的客戶一一挖走。
周瑾告訴他,她們公司也被挖過,訣竅在於價格:“他們生產出來的質量過關,畢竟產線好。同等質量下,價格上再低廉些,沒有哪個人會不動心。”
莊巖明白這個道理,生意場上的人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換做他,他也願意中途更換供應商。但他想不出對方能把價格低廉到什麼地步,因爲他最近已經在價格上做出了讓步,他不能讓到底,誰都不願意做不賺錢的生意。
但周瑾並沒有跟他透露趙德海的報價,莊巖也沒逼迫她,畢竟這是商業機密,饒是他們再有交情,他也沒道理讓周瑾泄密。
莊巖知道形勢很嚴峻,公司生意縮減的速度比他之前預料的要快得多。
莊武新想利用他的壽辰拉攏一些客戶,所以特地在自家別墅準備了壽宴。
前來給他道賀的人很多,包括剛回國沒多久的趙雅如,以及一直暗中幫助莊巖的周瑾。
“媽,我瞧周瑾這姑娘真不錯。”小姑指着周瑾悄悄地跟莊巖奶奶耳語。
周瑾換下了往日的職業裝,一身長裙修飾掉了她平日裡的幹練和凌厲,整個人溫婉許多。加上她是學舞蹈出身,所以姿態氣質特別棒,雖然長得比不上趙雅如驚豔,可站在人羣裡,那股氣場總讓人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莊巖奶奶順着小姑的指頭看了過去,細着眼睛觀察了一會兒,笑呵呵地點着頭:“嗯,確實是個好姑娘,真俊。”
“媽,你說要是這個小姑娘跟莊子成親,那倒是也不錯啊。”小姑打量着周瑾的舉動,感覺她做事如行雲流水讓人覺得舒服,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不誇張做作也不會讓人覺得她在阿諛奉承。
就在她們倆觀摩着壽宴上的單身女眷時,趙雅如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
“奶奶,小姑。”她比離婚時瘦了不少,從看到莊巖的背影起,她又消沉了一段時間,最後決定一定要回來見見莊巖。
所以她每天都在努力地微笑,刻意不再提任何跟莊巖有關的事或人,想要讓她媽媽徹底相信她已經從那段失敗的婚姻裡走了出去。如若不然,她媽媽是不可能同意讓她回國的。
她這次回國的藉口是跟孫澤明發展感情,她媽媽也是真心希望她能進入下一段感情,儘快忘掉莊巖,加上孫澤明親口在趙媽媽面前保證會照顧好趙雅如,所以趙雅如才能順利回國。
奶奶和小姑看到趙雅如,立馬收起對周瑾的欣賞。
尤其是奶奶,笑着將趙雅如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問長問短:“什麼時候回來的?就你自己回來的嗎……那個,把莊子給我叫過來。”
趙雅如從進門後就沒見到莊巖,眼下聽到奶奶要將他叫過來,心跳驟然變快。
她不禁苦笑,當初離婚時跟莊巖鬧得多慘烈,眼下聽到他要過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動了心。這個男人,是她從情竇初開時一直喜歡的男人,哪有那麼容易遺忘?她覺得她確實病了,一心揪着不喜歡自己的人不撒手。
莊巖遠遠看到奶奶拉着趙雅如的手在有說有笑,他微微皺着眉頭,衝小姑搖搖頭:“小姑,我還有事,晚點再去跟奶奶說話。”
“什麼事這麼急的?你奶奶一年才見你幾次,抽幾分鐘空都抽不出來?”小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地拉着他就去見老太太。
莊巖無奈地嘆了一聲,偏巧被一直關注着他的周瑾聽到了這聲嘆息。
周瑾衝旁邊的人笑了笑,提着裙子跟了過去。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奶奶身邊時,全都因爲趙雅如的話而頓住了腳。
趙雅如微微笑着低下頭,嘴裡說着:“奶奶,我一直想跟他復婚。這段時間沒他在身邊,我經常失眠,我以後會把自己身上的毛病都改掉,我……”
“雅如。”莊巖淡淡地開了口,他本來也以爲趙雅如已經想開了,沒想到她的執念還這麼深。事到如今,他是不可能再回頭的,不然所有的努力都會變成一場鬧劇。他已經擁有了沈希,怎麼捨得再放手?
每次他心情煩悶時,沈希都能察覺到,並且體貼在旁邊照顧他;他想說心事,沈希也能隨時做聆聽者,而且聽得極其用心……他跟沈希,有一種心靈上的契合,他壓根不敢再想像那種沒有沈希的未來。
現如今,他對以後的所有設想都有沈希和樂樂陪在身邊,他感到滿足,覺得這才叫真正的生活。
趙雅如聽到久違的聲音後,身子輕輕一震,眼眶禁不住溼了。她緩緩擡頭看莊巖,有很多話堵在喉嚨口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待莊巖動了動嘴巴打算再度說話時,她輕輕地嘆了一聲:“老公,我好想你。”
她特別愛叫他老公,總感覺這種稱呼真親暱。
莊巖苦澀地搖搖頭:“雅如,別犯傻了,我們離婚了。”
“可我想復婚,你說的毛病我都會改,真的會改。”沒有什麼比失去更叫人痛徹心扉,趙雅如這段時間回想他們的婚姻,覺得有些事確實是她自己太過多疑,她想,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她肯定不會再神經質地懷疑來懷疑去。畢竟事到如今,莊巖的選擇讓她明白一個道理:周瑾根本就不是他們婚姻中最大的威脅。
莊巖搖搖頭,跟奶奶說了幾句話就託辭走了。
周瑾深深地看了看莊巖的背影,再回頭時已經整理好情緒,笑盈盈地衝莊巖的親戚點點頭:“奶奶,小姑,本來應該早點過來給你們打招呼的,實在抱歉啊。”
“哪裡哪裡,我瞧你很忙的。”小姑更喜歡周瑾,畢竟莊巖跟趙雅如已經離了婚,相比之下,她覺得周瑾給她的感覺更舒服。
周瑾笑得極其溫婉,她懂得多,又做過銷售相關的工作,特別會說話,沒多大會兒就把剛纔的尷尬氣氛給掀了過去。奶奶、小姑、幾位阿姨的心情都被周瑾重新調動了起來,趙雅如在桌子下的手忍不住捏成了一團,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她對周瑾的敵意由來已久,看到大家都轉而關注起周瑾來,心裡那叫一個恨。
她強壓住心裡的不舒服,發揮自己曾經跟這些親戚比較熟稔的優勢,慢慢地抱住了奶奶的胳膊……
莊巖在遠處看着那桌的情景,心裡升騰起萬分無奈。
他給孫澤明打了個電話:“雅如在我爸家,你知道的吧?”
孫澤明頓了兩秒,才淡淡地應了一聲:“嗯。只要她高興,我什麼都願意幫她。”
“如果她想復婚呢?”
在不合適的感情裡,每個人都是失敗者。被愛的人站在高處,癡情的人在低處仰望,一如孫澤明對趙雅如,趙雅如對莊巖,可大家都忘了低頭,看看那個巴巴仰望着自己的人兒。
孫澤明聽到莊巖的話後,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趙雅如對他說,她只想跟莊巖好好談談心,也許談完心就能把心結徹底解開了,他信了。
他不得不信,他看到趙雅如爲了莊巖而整天失魂落魄地生活這,心就痛得像是被人生生撕扯成了兩半。那種痛沒人撫慰,他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地舔舐自己的傷口。
孫澤明想了很久才無力地乾笑起來:“你不會同意的,你好不容易跟她離了婚,怎麼會同意復婚呢?”
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此,不然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堅持。他爸媽不知道催婚過多少次,他總是找着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着。如果趙雅如還是不能回頭,他想,他會聽從他爸媽的安排,跟個不錯的女孩結婚生子,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
這世上,有太多人到了結婚的年紀後都會選擇跟合適的人結婚,然而孫澤明堅持了這麼久都是想娶到愛情,可他現在卻第一次生出向生活妥協的念頭。
莊巖嘆了一口氣,以前他發覺孫澤明對趙雅如的感情不純正時,曾經限制過趙雅如跟他往來。這也是爲什麼趙雅如當初疏通輸卵管是沒有照孫澤明的因素之一,莊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被別的男人覬覦,雖然那時候他還沒愛上趙雅如,但他當時是想着會跟趙雅如過一輩子的。
現在,他慶幸趙雅如身邊一直有這樣一個男人默默地守護着。
他沒能做到一直等候周瑾,因爲從他媽媽去世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跟周瑾不可能繼續下去了,他沒辦法忘掉他媽去世前的眼神——強烈地渴望着生命卻又不得不向命運低頭的絕望。
“嗯,我跟雅如不可能復婚的,可雅如看不明白這一點。孫醫生,謝謝你一直在照顧雅如。”
孫澤明嗤笑起來:“莊巖,少惺惺作態,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她現在這樣還不是你害的?”
莊巖沒有辯駁半個字,掛斷電話後,心裡一片惆悵。
今天這種場面,他本該帶着沈希過來給他爸道賀的,然而他沒有,因爲他知道沈希過來後可能會遭遇難堪。
他端着酒杯跟他爸的老朋友聯絡感情時,忽然看到趙雅如握着一支話筒。
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莊巖趕緊朝趙雅如走去,可終究遲了一步。
“各位來賓你們好,我是莊巖的前妻。”趙雅如剛纔被周瑾刺激得太深,腦子一熱又開始幹傻事了,她只是想讓莊巖知道她的決心有多大,所以想做點什麼讓他親眼看見,“我爸爸叫趙德海。”
趙德海的名字在大家耳裡很熟悉,開始有人議論紛紛。
很多人都曾經見識過莊巖在外應酬時拍照片給老婆彙報行程的行爲,他們都以爲莊巖老婆是個蠻不講理的女人,眼下看到真人,很多都因爲趙雅如的長相而改了曾經的念頭,他們似乎忘了自己曾經怎麼看不起這個女人。
“我想跟莊巖復婚。莊巖,我以後會學着做飯,再也不在你應酬時糾纏你,不會再讓你拍照片拍視頻地跟我彙報行蹤;我會堅決相信你,不再懷疑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會出去找工作,不成天在家閒着無事就折騰你;我會……”
她說着說着就哭了,莊武新、奶奶、莊巖等所有的人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莊武新擔心趙雅如的行爲會激怒趙德海,到時候對他們莊家的報復會變得更加喪心病狂。奶奶她們一干女眷則覺得趙雅如太可憐了,但不少男賓客都覺得趙雅如的行爲太過神經,像是在逼婚。
莊巖走過去強行抽走了趙雅如的話筒,眉頭擰得可以夾死一隻螞蟻:“雅如,別這樣,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