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這一天,天空下了大雪。
我裹着羽絨服站在陽臺上,右手在行動間依舊是能夠感覺那不屬於自己的不熟悉感。陽臺上的欄杆堆滿了好好的積雪,我的右手指尖剛觸碰上雪,冰冷從指尖開始蔓延,席捲着我的整個手臂,在交接傳來刺骨的疼痛。這就是顧海給我永恆的記憶,伴隨着疼痛在我的歲月裡留下烙印。
顧海和小敏的結局我沒有去過問,也不曾聽到有人在我的耳邊提起過他們兩人的名字。或許我可以把這當做一個夢,我回到我的生活軌跡,夢也就不存在了。
我回來你之後記寧就把我拉到了他的雜誌社,這個時候人少的很,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我卻依舊抽空寫了一個短篇小說,名字叫做《我們開始做的夢》,故事講述的就是一個夢境。或真或假,也得讀者自己去分辨。
而我認爲那夢境中的真假,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分辨。
我依舊沒有和陳深在一起,他回來之後已經許久沒有找到我了,早就不知所蹤了。
今天是秦記的婚禮舉辦的日子,記寧早就過去了,因此雜誌社放了三天的假。
將手臂縮了回來,用左手捏了一個雪球,下方突然傳來一聲呼喊:“顧吉,顧吉。”
我擡頭往下看去,是江天。他穿着潔白的大衣,笑容明媚,在白雪的襯托下,讓我的呼吸都窒息了片刻。
他啊,永遠都讓我覺得格外的乾淨,在不經意間就想要去靠近。
我朝着他揮了揮手,左手將雪球扔了下去,見他大叫一聲跑了老遠。
這笑容,讓我止不住的咧開了脣來。
不一會兒,他就上來了。
房間的暖氣開的正好,他進來的時候都能夠看到他頭上冒着氣。
我倒了一杯茶給他,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好不容易不上班了,我就來和你獨處嘛。”他笑嘻嘻的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水晶蘋果,潔白的,透明的。
他將水晶蘋果放在我的手裡,眼裡有着的是如繁星閃爍的光芒,明媚笑道:“平安夜,總要送蘋果的。”
“平安夜不是夜晚嗎?”我將水晶蘋果舉了起來,齊眉看去,是一片拉扯的不成樣子的恍惚朦朧。
“我送給你的是永恆蘋果嘛。”他嘿嘿笑道,看着我的眸子閃着一絲期盼的光芒,邀功似的說:“漂亮嘛?喜歡嗎?”
我看着水晶裡面的世界,朦朧的,恍惚的,卻又格外的清晰,它是整個橢圓的,很是圓滑,很漂亮。然而,我就像是看到了是曾經。
我也有一個水晶蘋果,是青色的。
我去了顧家年齡已經很大了,自然會跟風身邊的小姑娘的所作所爲,在第一年生日的時候,我也會索要禮物。
那一年,是我11歲的生日,那一年,哥哥還在我的身邊。
那一年的寒冬來的很早,沒有人記得我的生日,那一天家裡的養父養母帶着顧海走親戚了,獨留我一個人在家。
那個晚上我去了孤兒院,找到了哥哥,他見着我就罵了我一頓,之後才問我爲什麼這麼晚還要過來。
他雖然生氣,也是因爲擔心我。
我站在那裡,很是不開心,他說了很多話我都沒有開口。
他好笑的推了推我,說:“到底是怎麼了?這三更半夜過來,要是出了點事情怎麼辦?我不過就是罵了你幾句而已,你就這麼蠻不講理還不跟說話?”
我欲語還休的擡頭,含着淚水嘟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來找你,你還罵我,你居然還罵我!”
想着我越發的憤怒,狠狠的踩了他一腳。
他比我好幾歲,雖然疼的很,卻也沒有露出來不滿,安慰着說:“生日啊?這可是個好日子,生日快樂啦。”
我不滿道:“禮物呢?”
他面色一曬,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不知道作何反應。
“哼!”我憤怒的哼道,走了開去。
在孤兒院裡,哥哥是特殊的,他有單獨的屋子,可以不用和別人住在一起,甚至還不用上學,很是自由。每一次我來找他,不是在院子裡玩就是在他的房間裡。
我衝出去就要走開,他連忙拉住我,說:“有有有,有禮物。”
我狐疑的看着他,他掀開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青色的水晶蘋果遞給我,說:“喏,生日快樂。”
我頭一回看見這麼漂亮的水晶蘋果,自然更加歡喜,捧在手裡樂個不停,還偷偷的親了哥哥的臉頰。
如今再看着這個潔白的水晶的蘋果,不由得又想到了哥哥。
“謝謝。”我將他握在手裡,衷心說道。
江天笑的十分開懷,一邊笑一邊說:“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說完自顧自的拿起遙控打開電視,我也沒有去理他,而是進了書房,將它擺在青蘋果的旁邊。
中午封朵過來了,特地給我們炒了幾個菜一起吃完才走。
晚上的時候,江天拉着我去了江邊,和林央她們來了一場江邊燒烤。
剛到的時候,我一看到是江邊,那冷風吹來,我只恨我
穿的太少。
於是,我又回去加了一件毛衣回去將封朵接過來了。
到了目的地,就能夠聞到陣陣的飄香了,只是封朵這個眼神實在是太犀利,害得我只能躲在江天的身後,不過我也沒有討到好,韓晴晴那殺人的眼神全程都跟着我。
燒烤幾乎全部是由張威烤的,他從小就通廚藝,這種事情自然是拿手的。
看着林央和張威兩個人親親蜜蜜的,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淡淡一笑,拿着啤酒和玉米靠在江邊的欄杆上,風吹過來,吹散了我的髮絲。
封朵淡淡道:“和這麼一羣孩子玩在一起,還真讓我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
“你本來也不老。”封朵才26歲,自然是老不到哪兒去,況且她本來就生的漂亮,保養也很得當,和在一起,完全是看不出老態。
她輕輕的笑了,笑的十分清淡,深深的嘆了口氣,喝了口啤酒。
我也沒有去打擾她,自顧自的喝着。
清風拂過,在這個琉璃雪白的世界裡,雖然冷,也有着說不出的愜意。
“這個時候,最適合煮酒論茶不過了。”我淡淡道,咬了一口手中的玉米。
封朵白了我一眼,沉聲道:“我該找個男朋友!”
我的手頓時僵住了,使勁的眨了眨眼,不可思議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該找個男朋友了,年齡大了,總覺得寂寞難耐。”封朵嘆息道。
這個言論嚇了我一跳,寒風蕭瑟,錘打着我的理智,可是我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我仔細的端詳着她,見她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問道:“有人選了嗎?”
“沒有。”她搖頭,隨後就走了。
風吹的烈烈作響,順着縫隙進入我的脖子,冷的我打了好幾個顫抖。
突然的,我想到了陳深,只不過他沒有聯繫我,我自然也不會去聯繫他。
江天站在我身後,炙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讓我遲遲不敢回頭。
他走了過來,停在我身邊,問道:“你和陳深是不是和好了?”
“還沒有。”我搖頭。
我和他之間好像總是少了一點什麼東西,難以跨過這個障礙,甚至他最近在忙些什麼我都不知道。
“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一定要通知我,不然的話我會一直追求你,一直一直。”江天搶過我手中的啤酒朝着我俏皮眨了眨眼,仰頭喝了一口。
他真的很帥,身上的朝氣蓬勃,讓我羨慕之餘又十分的嫉妒。
最後看着他堅定不移的眼睛,我嘆道:“你何必這麼執着。”
“人的一生,總該有自己該執着的事情,不然活在這個世上,又有什麼意義呢?”他說的十分淺淡,我執着不遠處的張威和林央,轉移了話題,說:“林央身邊的那個男孩子你認識嗎?”
“認識。”
“還記得我們上次去大排檔嗎?他就那個張叔的兒子。林央想必應該是和你們一樣是一個富家子弟吧?”我吃着玉米,咬下來已經涼了,可是我還是嚥了下去。
“恩。”
我看着他,說:“那我們猜猜,他們最後會不會在一起?”
他翻了白眼,不客氣道:“不要拿別人的感情開玩笑,他們最後是否在一起,都是他們的事情,我們應該放尊重一點。”
我抿脣一笑,不再說話。
八點半的時候,江邊的煙花紛紛放了起來,美的耀眼,一波未息一波又起,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都只能夠看到煙霧籠罩了。
江天溫柔替我攏了攏發,說:“平安夜快樂。”
“平安夜快樂。”我舉杯一笑。
到了九點之後,我們就回去了,江天親自送了一趟我和封朵。
不過我到家後不久,門鈴又響了起來,我還以爲是江天又回來了。
我開門的時候,一瓶酒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陳深整個人露了出來,穿着黑色的棉襖,裹的嚴嚴實實,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個青年,要是沒有看到他的臉,我還以爲是一個老年人呢。
我讓開一步,他走了進來,脫掉外衣丟在沙發上,說:“這次來找你喝酒的,你喝嗎?”
“你身體好了?”我環着雙臂似笑非笑道。
“差不多了。”他自己找着杯子,似笑非笑道:“好久沒有一起過節了,自然要好好的過啊。”
“那就喝唄。”
我們說了很多話,很多以前不能說的話,舉起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如灌水一般的下了肚。
“吉吉。”燈光微暖,他的臉突然湊了過來,透着紅潤的臉像個蘋果一樣,讓人想要咬一口。
我的酒量不好,喝斷片了就容易做控制不住的事情。
所以我的動作由我的心的控制,湊過去咬了一口陳深的臉。
軟軟的,可是咬不下來。
我皺了皺眉,退了開去,陳深的手突然扣住了我的腦袋,一張放大的臉龐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溫暖的氣息噴薄在我的臉上,輕聲說着:“是你先咬我的。”
他咬住我的脣,似乎是在品嚐味道好不好,動作
緩而輕柔,我學着他的動作不願吃虧的反咬回去。
我們兩個就像兩個打架的小孩,彼此攀咬着,衣服拖了一件又一件,彼此探尋……
夜,就在這一片荒蕪中過去了。
都說酒後亂性,亂的也是心。
我不知道陳深醉沒醉,總之我是醉了,不然我不會在聖誕節的這一天送給自己這麼一個大禮。
我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身旁是陳深安靜的容顏,睡的分外的安詳,若是不看見他脖子上的咬痕,不看見我們都光着身子在同一張牀上,或許我的心情能夠平靜一些去欣賞這份美麗。
我就躺在牀上,望着外面雪花飄飛的天空,說不出來的悵惘。
突然地,陳深的手覆蓋住我的臉龐,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畔吐出來:“吉吉,我們都有了夫妻之實了,你就嫁給我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在這個房間裡似乎有着無數的迴音迴盪着這一句問話。
我側過身子,不曾開口。
他的手追了過來,溫柔的聲音如耍着無賴一樣。
我打開他的手,怒目而視,怒道:“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知道我酒量不好久趁機把我灌醉,然後來佔我便宜是不是?”
他無辜的嘟嘴,委屈的縮進了被子。
看着他這個樣子,我就一陣頭疼。
他又追了過來,樂此不疲的說:“吉吉,嫁給我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怒道:“不過是醉後亂來而已,你想的還是真實多,我都是成年人了,這一夜情我還是能夠承受的!”
他的手纏了上來,眼睛閃閃發亮:“那我們以後多弄點一夜情!”
“……”
我懶的跟他說話,起身穿好衣服,門鈴又響了起來,我斜睨着陳深說:“可能是封朵,你最好躲好一點,不要讓她發現你,否則後果自負。”
說着我就走了出去。
只是我到了客廳,看着這一片狼藉,當真是……不被發現都難。
想着我也懶得收拾,直接開門。
入眼便是一片紅,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穿着一身聖誕老人的裝扮,俊朗的臉龐上還粘了兩道鬍子,口中喊着口號衝了進來:“噹噹……”
只是剛進來的江天一進門便呆住了,我循着他的視線望去,那盡頭便是衣衫不整的陳深。
我頭疼的揉了揉了額,剛想開口,江天一把將手中包裝精緻的禮物扔在我手裡,朝着陳深怒道:“你怎麼在這裡?”
陳深一邊整理着衣裳,一邊說:“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
兩個男人如鬥雞眼一樣的看着彼此,我有心上去調解一番,江天卻回頭瞪着我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們兩個要是在一起了,一定要告訴我一聲,不要讓我做一個白癡,可是你們兩個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爲什麼你還要瞞着我!”
他的聲音發顫,可加氣憤到了極致,我捏了捏亂跳的眉頭,說:“你聽我解釋。”
“這還用解釋嗎?”他憤憤道,就這麼跑了出來。
門還開着,風吹了進來,讓我單薄的身子冷的瑟瑟發抖。
陳深走過來將他的黑色羽絨服披在我的身上,將我攬在懷裡,輕聲道:“他還是個孩子。”
我笑了一聲推開他,關上門,將禮物放在桌上。
到了衛生間洗了一個澡之後,把客廳收拾了一遍,陳深還沒有走,甚至還弄了一桌子的菜。
我懶懶道:“你都不需要忙工作嗎?”
“該忙的時候自然會忙。”
我也沒有去管他,任由他在沙發上鬧騰。拿起手機想要發信息給江天解釋一下,卻不知道如何解釋。
聖誕節過後,我的工作就更忙了,陳深每天都會來接我,我也不會開車去上班了,江天很久都沒有理我,直到快要過年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惡作劇心裡越發的旺盛了,麥露就再我們雜誌社的對面上班,每天陳深來接我的時候,我總歸是掐在她下班的時候出去,和陳深故作親密的從她面前走過,她每次氣的牙癢癢,卻也是咬咬牙而已。
後來的我做的越來越明顯,麥露乾脆叫了田雲來接她。
我看着麥露只覺得可憐,看着田雲卻覺得悲哀。
這個男人,愛的卑微懦弱,愛的失去自我。
可能是因爲我到了雜誌社,記寧現在都不纏着封朵了,所以我每次看見他就罵一次他始亂終棄,他也只是複雜的看着我,不發一言。
這一天,陳深過來接我吃午飯。
所有的人都認爲我和他在交往,卻唯獨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們沒有在一起,不過我卻並沒有否認。
記寧跟在我們後面過來蹭飯,一臉的鬱鬱寡歡,我掐了他一下,嘲諷道:“最近這是怎麼了?一臉的寡婦相?”
他只是白了我一眼,如嚼蠟一樣的吃着眼前的食物。
我的眸中閃過一絲憤怒,就要動手,陳深連忙夾菜到我的碗裡,溫柔道:“你不是餓了嗎?趕快吃。”
我扒着飯,記寧突然說道:“跟豬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