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陸兆安夫婦眼裡,聘禮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名譽和女兒的命運,被一個本就聲名狼藉的人退親,以後還想找個什麼好人家嗎?
朱常榮雖然說名聲差,但門第不低,還是朱家獨苗,女兒嫁過去只要本分過日子,將來就是朱家的當家主母,也算是一門過得去的親事。
可是一旦被朱常榮退了親,再也不會有哪個人家看上陸嬌嬌,婚前失貞,加之被退親,這簡直就是要送陸嬌嬌去死的,不死這輩子也只能青燈古佛了殘生,可陸嬌嬌才十四歲啊!她的一輩子還長着呢!
胡氏心疼的要碎裂了一般,突然跪倒在地,求道:“朱大人,求求您了,不要退親,我的女兒還小,你這不是要逼死她嗎?我可以保證,她絕對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絕沒有給人玷污過!”
“哼!你保證?本官現在都懷疑,當初是你們家故意設計我的兒子,就是要讓他背黑鍋,不得不娶一個喪失了清白的女子爲妻,你們的心思太歹毒了,朱家決不能接受一個不貞的媳婦兒!”朱大人拒絕的乾脆,一點兒迴旋餘地都沒有。
胡氏轉而對着自己丈夫求道:“夫君,您說句話啊,嬌嬌不能被這麼毀了,她是我們的女兒啊,你去和相爺說,你去和老夫人說,讓她給我們嬌嬌做主!”
陸兆安看着朱大人,最後問道:“你當真要將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要知道我陸家絕對不是你們可以隨意欺辱的!”
“陸大人,不要以勢壓人,我們有理走遍天下,就算說到皇上那裡,朱家也絕不會退讓半步,一個失貞的女人,難道還想做朱家的主母嗎?”朱大人也怒了,現在他已經斷定了陸嬌嬌之前就不乾不淨,自然不會再同意這門親事。
此時,陸嬌嬌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跑過來,見到母親跪在地上哭泣,也顧不得什麼就撲過來,抱着胡氏道:“孃親,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可是誥命夫人,怎麼能隨便跪呢?”
陸兆安看着陸嬌嬌,氣就不打一處來,都是這個不知檢點的女兒,把他的臉都丟盡了,如今退親也不是,不退更不是,鬧大了,他這御史是做不成的了!
做官最講究名譽,名譽壞了,就算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也別想在官場上混跡了,他怎麼能夠因爲女兒就功虧一簣呢?能有今天,他們兄妹倆熬了多少年?
如今陸氏那邊風雨飄搖,被人追着要債,他這裡就要爲女兒而身敗名裂,爲什麼所有的事兒都聚到一起了?陸兆安隱隱覺得背後一隻可怕的手,在操控這一切,從最開始這就是個局,而設局之人……
他的眼裡閃過犀利的光芒,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白木槿那個丫頭片子做的,她後面一定有高人指點。
胡氏抱着陸嬌嬌哭的肝腸寸斷,道:“嬌嬌,你不能被退親啊,否則這輩子都完了,我可憐的女兒!”
陸嬌嬌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朱家父子不是來解釋的,而是來正式退親的,她看了一眼朱常榮,覺得十分噁心,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混賬,竟然還嫌棄她?
她陸嬌嬌是陸家的女兒,是掌上明珠,原本她配個皇子也不是不可能,可現在不得不嫁給朱常榮,本就讓她幾乎要鬱悶的吐血,現在竟然還被這個噁心的男人嫌棄退親,這讓她情何以堪?
陸嬌嬌也不知怎麼來的勇氣,指着朱常榮罵道:“你也配來退親?你看不上我,我根本就沒看上過你,要退親也是我陸家退親,而不是你這個什麼也不是的東西來退親!”
朱常榮啐了一口,鄙夷地道:“一個不貞的女人,還敢跟小爺大小聲,小爺告訴你,就你這樣的,給我做妾,我都不稀罕!”
“你……我打死你這個混賬!”陸嬌嬌說着就要打人,可她身材偏小,哪裡是朱常榮的個兒,被反手一推,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陸嬌嬌氣得心肝兒都要炸裂了,一骨碌翻起來,道:“是不是白木槿那個jian人說的,肯定是她,肯定是她,這個黑了心的臭丫頭,竟然敢在背後捅刀子,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我要殺了她!”
“什麼白木槿?小爺壓根兒就不認識她,不管你要殺誰,反正這親事必須得退了!”朱常榮只盯着退親,對陸嬌嬌的話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他只想着快些去白家提親,那白家二小姐可是才名遠播的“雲想衣”,雖然在百花盛宴上稍稍出了些醜,沒能聲名鵲起,但正好也符合了他的心意,否則一旦真的成名了,憑着他朱常榮,恐怕難以讓寧國公開口答應這門親事。
他要趁早下手,把親事給定下來,等個兩三年,就將人迎娶過門,親事一旦定了,誰都反悔不了。
至於陸嬌嬌,他才懶得管呢,一個連自己表姐都想算計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即便她之前沒有做出那些敗壞門風的事兒,他也不想娶這種心狠手黑的女人過門。
“退就退,你以爲我想嫁給你嗎?你也配,是你高攀了我,你知道嗎?我是陸家女,陸家女愁嫁嗎?若不是你使了卑鄙的手段,你以爲你能攀上我陸嬌嬌?”陸嬌嬌至今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更不覺得自己退了親有什麼大不了的,憑着她是御史的女兒,陸家的小姐,憑什麼人嫁不得?
只可惜,放在一年前,這道理的確沒問題。可是接連出了兩件事,她這輩子是沒什麼機會嫁的好人家了。
朱常榮哈哈笑了起來,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陸嬌嬌,捂着肚子,幾乎要笑癱倒了,陸兆安夫妻被他笑得簡直恨不得鑽地洞裡去。
陸嬌嬌急得上躥下跳地罵:“你笑什麼?你這個無恥之徒,你敗壞我的清白,還要厚顏無恥地退親,你簡直就不是人,你配嗎?你配不上本小姐,你這樣的,連乞丐婆都配不上!”
“我配不上你?你不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你以爲你是什麼仙女?呸……不去照照鏡子,我朱常榮看上的小姐,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退了你的親,我還得讓家父去提親呢,到時候你就知道,自己差的有多遠!”朱常榮被陸嬌嬌一刺激,連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
陸嬌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剛想諷刺幾句,卻被陸兆安攔了下來,他露出陰沉的笑容,問道:“原來賢侄是另外攀上了高枝兒,所以變着法子要來退親,根本就不是朱大人說的理由啊……好好好……朱大人,這事兒你辦的極好啊!”
朱大人狠狠地瞪了朱常榮一眼,解釋道:“哪有這回事兒,你不要聽犬子胡說,他這是故意拿話擠兌令千金呢,怎麼還當真了!”
陸兆安可不打算放過朱家父子,剛剛是他自覺理虧所以才一直退讓,現在抓住了朱家的把柄,能不據理力爭嗎?
只有坐實了朱常榮另想攀高枝兒,找藉口退親,不管這親事能不能成,責任就不在他陸兆安了,被人指着脊樑骨罵的只會是朱家。
陸兆安冷笑連連,拉起來胡氏,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讓胡氏安撫好女兒,不要再亂說話,纔對着朱家父子道:“朱大人,我可不認爲你兒子是胡說,他如此着急忙慌的要退親,定是別有所圖,不如朱公子說說看,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若是你真的有個好姻緣,我陸家自然不能苦苦相逼!”
朱常榮剛想開口,就被自己父親推了一把,拉到了身後,朱大人上前一步拱手道:“陸大人,這是哪裡的話?我朱家豈是那等攀高踩低的人,我兒也從未提過他還另外看上了什麼人,現在說的是咱們兩家退親的事兒,不要提不相干的!”
“怎麼不相干了?事關我女兒清白,你們朱家爲了另外攀高枝兒,就想污衊我女兒的清譽,不想負責任就罷了,還妄圖往我們身上潑髒水,你們打得好算盤啊,可惜……我陸兆安不是傻子,容不得你們肆意凌辱!”陸兆安這會兒說話挺胸擡頭,絲毫沒有剛纔惱羞成怒又無言以對的窘迫。
朱大人暗恨自己兒子胡言亂語,但朱常榮的確沒和他說過另外看上了什麼人,他也問心無愧,梗着脖子道:“壓根兒沒影兒的事兒,陸大人不要借題發揮,我們也沒打算要壞你女兒的名聲,只要退了親,出了這個門,我朱成國絕口不提此事!”
“哼,你不提,我倒要提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女兒之前和人有染?你胡言亂語,想要毀我女兒清白,我能與你善罷甘休?要退親?可以,你必須要你兒子當衆給我女兒賠罪磕頭,說是他自己有錯,不堪相配,纔會退親,與我女兒無關!”陸兆安氣勢洶洶地道。
他必須要抓住這一點,逼得朱家退讓,要麼乖乖地成親,要麼就按他的說辭來辦,總之決不能因此連累道他的名聲,至於女兒……他已經管不了許多了。
陸嬌嬌在一旁急得不行,她十分贊同父親的主意,讓朱常榮下跪磕頭,然後退親,這樣自己既可以全了名聲,又可以不用嫁給這個豬頭。過後自己還可以配個好人家,豈不比嫁給這個豬頭要好百倍?
可是胡氏硬拉着她,不讓她開口,生怕女兒一衝動就壞了陸兆安的大計。
朱常榮看着陸兆安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冷笑了一下,才從懷裡袖子裡取出一封信,還有隻繡了並蒂蓮花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