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差不多到晚上了,也該讓你見識一下張家這些年來在大陸的營生了!”
陳瘸子笑着對張萌說道。那個小結巴在前面帶路,也許是由於年齡和張萌差不多,小結巴對張萌比較熱情,經常給張萌介紹周圍的一些鄉土風情,如果不是斷斷續續的,張萌還真願意仔細聽下,但是每到關鍵時刻,小結巴都要憋個幾分鐘才說出幾個字來,那種感覺就實在有點難受了。
幾人健步如飛,越走越偏,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了一方茂密的叢林裡,在地上隱約可以見到一條踩出來的小道,周圍是不是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彷彿是有人在行走一樣,讓張萌心裡有些發毛,這都晚上七八點了還有誰會在這深山老林裡面行走?
“萌少爺莫……擔……擔心,這些人都是來參加……參加鬼市的,鬼市就是這麼多年來張家在大陸的隱性生意,入口布置在一處防空洞裡,任誰都不會想到我們會把場地佈置在那裡!”
似乎是看出了張萌的不安,小結巴努力解釋道。
不知道兜了多少個圈子,他們纔來到了一處地勢稍稍凹陷下去的平地,小結巴輕聲說道。
“鬼市的……入……入口到了,各位一定注意……注意幾點禁忌,在……在裡面千萬別說話!鬼市交易不說話,而是用手勢數字來代表還價折扣,鬼市有‘捕快’巡邏,這是老北京六扇門老傳統,所謂捕快,不是真捕快,而是負責監督交易的,禁止強買強賣,還有倒爺贗品等等。”
小結巴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鬼市裡的潛規矩,看了看腕錶,已經是過了午夜十二點了,這才帶着大家下了防空洞。
在入口不遠處,小結巴在一個攤貨前拿了五個鬼臉面具,讓衆人戴上。
“鬼市裡出沒的大多是江洋大盜,或者盜墓賊,通緝犯,他們出手的都是不敢正規賣的明器,所以要隱藏身份,而買家裡也有官員,大亨,商人,更要隱藏身份,這也是鬼市這麼多年來一直沒變的規矩,要委屈幾位爺了。”
一路走下去,即便是張萌也感到有些心驚,這地下市場居然如此龐大,此時的這裡,居然熱鬧得跟個菜市場一樣,就是一點聲音都沒有,這點看起來極爲詭異,每一個人都是在用手勢對話,鬼市鬼市,看起來倒真是鬼氣十足。
雖然整個鬼市一片靜寂,但是張萌還是從中感受到一些肅殺的氣息,許多人和他擦肩而過時,張萌都能聞到一股噁心的血腥氣,趙三曾經跟他說過,這種人一定是見過血的,最好不要惹上他們,好在鬼市人比較多,也沒有人注意到張萌在偷偷看着他們,這可是大忌。
在鬼市盡頭,一個比較簡陋的小房間裡,梅展敲着桌子,看到四人進來,他揮揮手讓小結巴出去,然後面帶微笑地看着張萌等人,也不說話。
梅展這個人身材消瘦,雖然沒戴面具,但五官就像冥紙店裡的童年童女,很平很醜,不過他卻是張紹鴻在大陸的唯一徒弟。
趙三笑眯眯地盯着梅展,他也不說話,看的張萌一臉疑惑,陳瘸子示意張萌不要多話,就把頭轉向別處。
許久,梅展才舒展開眉頭,輕輕出聲道:
“瘋子,溜哪路?什麼幹?”
“嘿!想幹來幹,想吃奶,就來了媽媽,想孃家的人,小孩他舅舅就來啦!”趙三答道。
“哼,小野雞悶頭鑽。”
“想奶就上得天王山!”
梅展笑了笑,臉上緊張的神色頓時煙消雲散,他一揮手,頓時七個人帶着鬼臉的保鏢就從一個暗屋走了出去。
“這位想必就是小少爺,還有趙叔,陳叔,鬼叔吧?幾位的名字可都是如雷貫耳啊!”
梅展笑着道,他稱呼張家人後面要加一個‘爺’字,而稱呼趙三等人,後面最多加一個‘叔’字,這也是輩分規矩。
張萌被兩人的古怪對答搞得莫名其妙,瘸子似乎是看出了張萌的疑惑,當下解釋道:“這在當年老北京,可是赫赫有名的打匪接頭暗號,往後的暗號都是根據這個來改編的,剛纔你三叔要是答錯一個字,那七八個漢子保準第一時間就把我們撩翻!”
張萌這才恍然大悟,他看向梅展,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梅展大哥,我這次來是要調查父親的死因,你知不知道,他的屋子都被誰動過?”
“這不可能,你父親出事之後,我立馬就派出高手死死盯住了那間屋子,一隻蒼蠅都飛不進,怎麼可能會被人動過手腳?”
梅展有些驚疑地問道:“萌爺你可確定?如果屋子真被動過,那也只有葉家的天罡地煞能有這個本事了。”
這句話說完,趙三等人的臉色頓時一變,如果這件事情葉家真的插了手,那可就複雜了。許久,還是陳瘸子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梅展,你明天幫我們採購一些裝備,我們有一個大斗需要去探探,先前四爺就是在那裡出事的,可能會有些危險,能不能想辦法給我們搞點高質量的裝備?”
這時候,一個僕人輕輕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看到梅展點了點頭,他將參茶放在桌子上就告退了。
“可以,前一陣子我剛採購了一批德國貨,國外的東西就一個‘強’字,摺疊工兵鏟比起洛陽鏟要強上五倍,挖盜洞要省心不少,還有一些基本的東西,我這裡都有,但是槍械就沒有辦法弄到了,如果給發現,那可是槍斃的大罪,我等下找人去弄幾桿雙管獵槍!威力不大,但是用來防身應該足夠了。”
“梅展叔,我父親臨走前那陣子,有沒有來找過你?”
“唉,四爺來湖北之後,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要不就是自己神神秘秘的出遠門,一去就是幾個月,也不讓人跟着,每次除了開口問我要東西,就是馬上匆匆離開,這幾年一直都是這樣。”
梅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好像在迫使自己回憶起一些事情。
“那是你父親出事前的一個月,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你父親的神色很慌張,即便來了我這裡,我也依然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好像是他已經陷入了絕境,當時我害怕四爺出什麼事情,還特地派了幾個好手跟着四爺,也沒發現有人在跟蹤四爺。”
“對了,他那天跟我說了幾句奇怪的話,然後就急匆匆地走了!”
梅展拿起桌子上的參茶輕輕聞了一下,然後抿了一口。
“你父親那時候對我說……”
咕咕!
梅展突然死死捂着自己的喉嚨,臉上一片鐵青,脖子上的青筋片刻之間,也憋得比麻繩還要粗,他死死地指着那碗參茶,雙腳亂蹬着,不到一會兒,鼻孔裡便沒了氣息。
“那個僕人!”
趙三最先反應過來,他快速地摔門追去,張萌是許久纔回過神來,他的內心微微發寒,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一個活生生地人就這麼死在自己前面,他內心涌起一股難以言喻地感覺,內疚,憤怒?
“如果我不來這裡,他就不會死吧?”
張萌喃喃道,他聽自己的大伯說過梅展,他以前做的是腦袋別在腰上的生意,不過四五年來,卻一次事情都沒發生,而且還養了三個大胖小子,張紹鴻就是看中了他這點能力,這才把他招攬麾下,在張家逃到香港後,派梅展繼續在大陸發展張家的隱性生意。
想起梅展的妻兒,張萌就覺得心裡有些發堵,沒有了梅展的庇護,若是平時的仇家尋上門來,她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婦孺如何能夠生存下去?
“媽了個巴子的,天天打燕今日讓燕子啄瞎了眼珠子!想當年三爺我單槍匹馬,迎戰十幾個悍匪,硬是活生生的把他們給玩死了!卻沒想到今日連個小毛賊都抓不到。”
病鬼卻將那碗茶抓在自己鼻子前面輕輕嗅了嗅,他淡然道:“栽得不冤,這毒無色無味,只有葉家的神醫鮮于通才能夠配得出來,難怪梅展會中招。”
“是了,而且剛纔那個僕人肯定是葉家人假扮的,早就聽說葉家有個好手綽號‘鬼臉兒’,最擅長的就是易容成其他人,防不勝防。這次葉家是來勢洶洶啊,看來天罡地煞都出動了!”趙三臉色有些不好看,單對單他不怕葉家的天罡地煞,但是自己這邊此刻僅有三人,還帶着一個拖油瓶,和葉家這羣人對上,簡直是一點勝算都沒有啊。
“我們來鬼市的消息,怎麼會走漏出去?”
陳瘸子突然自言自語地說道,眼裡有些迷茫,他們這次來大陸,只有當家的和幾位嫡系知道內情,按道理說,不該透出風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