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復仇之矛依舊我行我素的走向萊卓斯,傑諾知道他必須有所作爲,才能保住萊卓斯的命。
已經完全聽不進話的復仇之矛,他要怎麼阻止?怎麼才能阻止?
傑諾的手中凝聚出一根尖利的水晶長矛,要這樣挑釁她和她戰鬥嗎?
但他沒有立即扔出去。
他遲疑了,或許還有更好的辦法。
將她拉進靈魂試煉的幻象?
可那得近距離對視才能發動,而他現在和復仇之矛隔着好幾十步。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傑諾捫心自問。
他在焦慮之際,目光落在手中的懸而未發的水晶長矛上,茅塞頓開。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種非常瘋狂的救人方式。
高風險,也高回報。
正欲動手的復仇之矛突然停下了動作,翹首側耳,似乎是在聆聽某個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
“以吾之遺息,祭魂與你,復仇女神,讓正義得到伸張。”
在聽到這一句復仇禱言之後,她身邊的黑霧立刻捲動着變成一個旋風,將她的身形吞沒。
與此同時,傑諾面前的土地開始滲透出黑霧,並且也形成了一個旋風,將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逼退了。
隨後,兩個旋風同時消散,復仇之矛已然從萊卓斯身邊轉移到傑諾面前。
她面無表情注視着傑諾,單手握住了胸前的長矛。
伴着金屬刮擦的刺耳聲,復仇之矛把胸甲中央突刺而出的長矛向前抽出,插在傑諾面前的土地上。
這就是將她殺死的古老兇器。
此刻無聲勝有聲,傑諾看着這根長矛,他知道該怎麼做。
他拔出長矛,握在手中。
長矛漆黑而尖利,泛着森森寒氣,灌注了其原主人的龐大野心,也灌注了數百年的復仇之願。
這把黑色長矛並不是縹緲的靈體武器,它就是赫卡里姆背叛卡莉斯塔時所使用的那一把,他用它刺穿了卡莉斯塔的心臟。
而他現在要將這把長矛刺入自己的心臟,可一個難題也隨之而來——他沒有心臟。
海克斯顯然是無辜的,用誓約之矛去捅它的話,好像有些太不仗義。
所以他將矛尖刺入劍突之下一指深的地方,鮮血立刻浸潤了茅尖。
復仇之矛依舊用冷酷的眼神注視着他,但卻可以輕微的察覺到她眯起了眼,似乎被傑諾的行爲迷惑了。
當傑諾舉起長矛插中自己的時候,他沒慌,其他人倒是慌了。
“我的天啊,你在做什麼?”莎拉大罵道,事出突然,她無法理解傑諾的做法,傑諾也沒有跟她說明這樣做的用意。
她想要上前阻止傑諾,可是黑霧的屏障將她隔絕在外。
莎拉知道他們是在幹什麼,傑諾正在和復仇之矛簽訂契約,一旦契約成立,傑諾就會被立刻抽走靈魂。
可傑諾也知道後果如何啊!這還是他詳細告訴她的,爲什麼他知道結局是死還要這樣做呢?
“別做傻事!萊卓斯死了會重生,但是你可就只有一條命啊!爲了救他太不值了!”
莎拉帶着其餘人想要勸傑諾回心轉意,可他充耳不聞,發力將長矛捅入自己的腹部,矛尖完全沒入體內,直至從後背刺出。
“誓約…已簽訂。”
亡靈的聲音異口同聲的出現在腦海中,讓所有人的臉色都染上了一層陰霾。
傑諾完了,這是他們腦中僅存的唯一念頭。
但傑諾還沒有那麼容易死去,他氣喘如牛,粗重的喘氣聲隔着好幾米都能聽見,彷彿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
“我有罪。”傑諾忍受着撕裂的痛苦,說着。
這句話讓復仇之矛焦躁起來,因爲她遇見的所有誓約者都是遭人背叛,渴求着復仇,希望她來主持公道。
可傑諾一上來就說自己有罪,而且還沒有告訴她叛徒是誰。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展開,因而焦躁。
“我曾效忠我的風暴女神,餘生僅信仰她一人。但在今日,見到您矯健的身姿之後,我違背了我的誓言,信仰已然崩塌。我背叛了我自己。一人不能侍二主,所以我請求您賜我一死,將我的靈魂抽走。肉身歸風暴女神,靈魂歸復仇女神。”
傑諾聲情並茂的傾述着,將自己描繪成了一個狂信徒。
一個犯下了滔天大錯,渴望救贖與解脫的狂信徒。
他的眼角擒着淚水,懺悔的表情令聞者爲之動容。
別人都以爲他在演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其實傑諾付出了真情實感。
他使用惡魔的能力,將自己心中那一絲絲對迦娜的愧疚放大到了極致,產生的恨意足以以假亂真。
但他這麼做可能有些防備過度了,因爲復仇之矛並不是真神,她沒有大智慧來看穿傑諾的謊言,也沒有隨機應變的能力。
她是一個只知道復仇的亡靈,目的就是消滅她所見到的所有背叛者。
“叛徒,不可饒恕!”復仇之矛猛然舉起一根幽魂長矛刺向傑諾。
但在即將貫穿傑諾的身體之前,她卻停住了攻擊。
在她的復仇原則中。
背叛者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
而誓約者同樣也要死,只是死法是被抽走靈魂,作爲她爲之報仇的代價。可相對的,她必須完成誓約者的意願。
而傑諾這樣又是背叛者又是誓約者的,復仇之矛也是第一次遇到。
如果將傑諾視爲誓約者,那麼抽走靈魂後他就死了,就沒有了手刃叛徒的過程;如果將傑諾視爲背叛者,那麼他就會被長矛捅死,靈魂消散,無法償願。
這就導致了她陷入了邏輯上的錯誤。
雖然傑諾不管作爲哪種身份都要死,但是被長矛刺穿還是被抽走靈魂,使她難以做出抉擇。
不管復仇之矛最後會做出何種選擇,但在她做出選擇之前,傑諾的目的已然達成。
他看見自己的靈魂與復仇之矛之間出現了一條縹緲的繫帶,放着及其微弱的幽光,將他們連接在了一起。
這是靈魂的紐帶!
通過靈魂紐帶,傑諾看到了她體內不同的復仇之魂,看到了曾經的卡莉斯塔。
那是一位高貴的戰士,勇猛且強大,自信卻不自負,一位天生的領袖,天生的士兵。
這樣一名優秀的指揮官,是復仇之魂們甘願爲之浴血奮戰的。
但傑諾的加入是不懷好意,不安好心的。
他要做的事情,名爲喧賓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