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們目前的處境告訴了邦妮,她詢問了一下她的父親。
“大副先生,距離此地最近的上游港口是聖費爾南多港,只有30分鐘的車程,那裡應該還是政府軍的地盤,我可以先把你們送到那裡,如果你們的輪船不在聖費爾南多港,我會繼續開車載你們去博馬港。”昆尼爾很同情的說道。
“謝謝你了,謝謝了。這麼善良的人當不上總統都得遭天打雷劈!”我緊緊握住昆尼爾的手,眼淚差點沒控制住。
我把老九他們召集在了一起,告訴他們我們要去尋找藍寶石輪,在找到船之前所有人都要注意保護自己的安全,在昆尼爾的車上應該是安全的,但是還是要小心一點,尤其是在車廂裡坐着的幾個有可能會被狙擊手幹掉,假如遇到武裝分子拿槍指着的時候,立馬抱頭跪倒,像大廚學習,千萬不要驚慌失措。
大廚低頭莞爾一笑,沒想到我竟然還會表揚他。
皮卡車沿着剛菓河沿岸崎嶇的道路一直前行着,美國大片看多了,知道副駕駛跟駕駛是狙擊手的首選目標,所以我選擇跟老九坐到了後座上,此刻已經全然不再糾結能不能買到蔬菜,我們還能不能再見到船長這纔是此刻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汽車行駛了大概有20分鐘的時間,拐進了一處有建築物的院子,潺潺的河水聲緊接着傳了過來。
進港區的路被人堆上了軍事障礙,我們只能步行過去,沿路碰到幾個穿着破舊的持槍武裝士兵,看我們沒有什麼威脅,直接無視我們的存在。
“嫩媽老二,這地方也被反政府的人佔領了。”老九嘆了口氣,表情複雜的看着我。
“九哥,這或許是政府軍的人呢。”我看了眼持槍男子腳上的人字拖,自欺欺人的說道。
“他們是反政府武裝軍的人,我想我們需要繼續往東走了,你們的船不會停在這裡的。”昆尼爾突然停下腳步,扭頭對我說道。
我們目前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河水中間的航標,藍寶石號根據噸位來說並不屬於什麼巨輪,但在放到這個小碼頭來說也稱的上是龐然大物了,可是除了河兩旁幾株孤零零的樹和偶爾經過的幾艘獨木舟,哪裡有我親愛的母船?
“嫩媽老二,我們走吧,這地方就船長那個小膽量,碼頭我估摸着都不敢靠。”老九指了指唯一的一個小泊位,像根蚯蚓一樣在那裡盤着,別說,沒有拖輪還真不太好靠上去。
“昆尼爾先生,博馬港還有多遠?假如我們在博馬找不到我們的船,又或者說我們的船已經失蹤了,那麼按照剛菓的法律,我們能不能給遣送回華夏去?”我感覺現在反政府軍的力量太強大了,我估摸着博馬也他媽淪陷了,藍寶石輪說不定早讓魚雷給幹沉了
“大副,這裡離博馬港只有40公里了,你們有合法入境的手續,如果你船確定失蹤,你可以聯繫你們的船舶代理,他應該可以幫助你們。”昆尼爾想了一下後說道。
“我去,這反政府軍打成這樣了,代理估計早就跑到日本拍小電影了,哪裡有時間來照顧我們幾個。”我有些痛苦的想到。
“大副先生,如果你聯繫不上你們的代理,我可以幫助你們聯繫你們船所在的公司,況且剛菓飛法國的航班半個小時一次,你不用擔心回不了家的。”昆尼爾談到自己國家強大的空運力量,驕傲的仰起了頭。
我沒有時間跟昆尼爾探討他的民族自豪感,幾個華夏人又湊一起交談了幾句,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又重新坐上皮卡車,也只能往博馬去了,到了博馬找個能上網的地方查一下船舶動態,藍寶石的AIS應該是開着的。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博馬港此刻正處在戰亂當中,因爲這裡是剛菓第二大港口,政府軍不能輕易放棄,只能拼死抵抗,兩幫人激烈的朝空中開着槍,都準備在氣勢上鎮住對方。
我們到達港口的時候,兩方的戰爭剛進入到白熱化的階段,昆尼爾把車停到反政府軍的隊伍旁邊,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還戰戰兢兢地,生怕這幫狗日的殺的興起回身給我們幾槍,可是看了一會他們沖天射擊之後,所有人都倚靠到了車身的側面,點着一支菸,像正月15看煙花般的盯着絢爛的天空。
“嫩媽這是打仗還是打鳥啊!”老九動了一下身子,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政府軍已經腐敗透頂了,他們基本上聽到槍聲就會投降,如果不是因爲博馬港戰略位置比較重要,他們應該早就放棄抵抗了。”昆尼爾對自己國家虛假的內戰有些不好意思,心想這讓華夏人怎麼看我們,太他媽的丟人了。
“九哥,這政府軍可得打贏啊,這再不贏我們去哪兒找船長啊!在往上游走可就到瀑布了,咱船可過不去啊!”我痛苦的對老九說道,心裡忽然有些悲涼,雖然我跟船長之間的感情並不是特別的深厚,但想到就此以後我有可能見不到船長,見不到藍寶石輪了,這種感覺很真實的擺在我面前,我不敢繼續往下想。
“哎呀呀,大副,這政府軍怎麼着也是正規部隊,你看那邊朝天上打的煙花都比這邊好看,我尋思反政府軍不過半個小時就得撤退了。”大廚指了指遠處政府軍沖天開槍留在半空的痕跡,信心滿滿的說道。
“哇啦!哇啦!啪啪啪啪!”身旁的反政府武裝分子突然興奮的大喊了起來,將槍裡的最後一梭子子彈打完,互相擁抱在了一起。
“政府軍投降了。”昆尼爾把菸頭扔到地上拿腳碾死,話裡有些失落,雖然他是反對黨的領導人,但畢竟也是屬於政府軍的一部分呀。
“哎呀我去,九哥,這博馬港船長恐怕是靠不上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這大半個剛菓河都被反政府的控制住了,船長他們豈不是九死一生了。”我有些失神,眼睛竟然微微有些溼潤,心裡想着這幫政
府軍怎麼能這麼慫,投降比大廚的性事都快。
“嫩媽老二你沒看他們這內戰都是出工不出力嗎,我估摸着藍寶石上的政府軍應該跟着投降了,一會反政府的人把港口清完場,我們讓這黑鬼子給我們帶進去,或許咱們船就在碼頭上靠着呢。”老九很樂觀的說道。
“哎呀呀,大副,這博馬是大城市,買菜也方便呀!”大廚還沒忘記我們下船來的目的。
昆尼爾沒想到反政府武裝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控制住半個剛菓,如果反政府武裝推翻整個剛菓的現任政府,他的反對黨也會跟着被推翻,這也就意味着他總統夢的破滅,他不停的抽着煙,不知道又在做什麼打算。
“哇啦啦啦啦!”昆尼爾哆嗦着點着煙盒裡的最後一支菸,衝邦妮大聲喊着。
“哇啦啦啦啦!”邦妮兩手一攤,跟昆尼爾對着喊道。
“我擦,九哥,他倆幹什麼玩意兒?”我被兩人的表情嚇壞了,昆尼爾的表情很憤怒,看上去處境比我們這些無船可歸的人都要悽慘。
“嫩媽,這黑鬼子總統做不成了,氣急敗壞唄。”老九很感興趣的看着正在爭吵的父女倆。
“OK,OK,OK!”邦妮連續說了幾個OK,做了一個深呼吸,把自己的怒氣值降了下來。
昆尼爾則用力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將車門又狠狠的關上。
“大副先生,我父親要去首都金薩沙處理一些事情,我們需要跟你們告別了。”邦妮走到我的跟前,有些無奈的對我說道。
“我去,就這麼把我們放棄了?”我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這外國人不都是純潔善良無私奉獻嗎,怎麼說給人丟下就給人丟下啊!
“大副先生,對不起,反政府軍進攻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打斷了我父親的計劃,總統選舉在下個月就要開始了,我們必須要在首都金沙薩所有的區域完成造勢,這是我的名片,如果需要幫助,可以隨時打我的電話。”邦妮從包裡拿出幾張名片,給我們分了一下。
“可是我們現在的處境你也知道,非常需要你們的幫助呀!”我接過名片,用祈求的語氣對邦妮說道。
“對不起,我們真的很急,你們可以跟我們一同前去金沙薩,否則你們只能留在這裡。”邦妮不停的看着手腕上的表,似乎很趕時間的樣子。
“嫩媽老二,讓她走吧。”老九看到黑妞焦慮的樣子,有些心疼的說道。
“對不起,記得打電話給我。”邦妮跳上車,昆尼爾轟了一腳油門,掛上一檔,車猛的竄了出去,留下了飛揚起來的沙塵和不知所措的我們。
“哎呀呀,這總統看來是真急了,連話都顧不上跟我們說,我照片還沒拍呢!”大廚有些失落的看着遠處的汽車,眼神落寞。
“大副,我們船現在在哪裡啊?”甲板的卡帶問了一個讓我頭痛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爲他前段時間拍的馬屁還在我腦海裡,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扇死他。
“九哥,我們,”
“嫩媽,先進港吧。”老九嘆了口氣,打斷了我的話。
反政府軍的人看上去都特別的友好,可能是剛打完勝仗的原因,大家迎面而過的時候,士兵們都主動的跟我們打招呼,經過博馬港入口的大門時,看到二十幾個政府軍俘虜抱頭蹲在那裡,看守的幾個人正在打撲克牌,我撇了一眼,正好看到最後摸牌的人扣了三張底,緊接着出了一套三代二,心想這鬥地主傳的可真夠快的,還沒一個星期居然就在反政府軍裡流行起來了。
看守的士兵也只是擡頭看了我們幾人一眼,沒有盤問搜身,我們順利的進了博馬的主港區,主港區只有三個泊位,第一泊位上靠泊着一條巴拿馬籍的油船,另外兩個泊位空着,港池子裡也沒有拋錨的船隻。
“九哥,這次玩兒完了。”我哆嗦這把煙塞到嘴裡,表情悲壯的說道。
“嫩媽老二,這條船就是我昨天高頻聊天的船!”老九指了一下靠泊的那條油船,興奮的對我說道。
我去,這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只要是藍寶石輪的AIS開着,我們就能在這條油船上看到它,更重要的是如果藍寶石輪在20海里以內,我們就可以跟他們用高頻聊天了呀!
幾個人連蹦帶跳的來到巴拿馬船的舷邊,船上的人估計被剛纔的槍聲嚇到,不知道都藏在了哪裡,我們從舷梯爬上去一直走到駕駛臺門口,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碰到。
“九哥,我們就這麼進來是不是有些不太禮貌呀!”我有些躊躇的站在駕駛臺側翼的小門前,不知道該不該推門進去。
“嫩媽老二,都什麼時候了,這船上的船員估計聽到打仗的都藏機艙去了,咱們進去後我先給機艙打一電話,你去電子海圖上找藍寶石,然後高頻叫它。”老九邊說,邊拉開了駕駛臺的門。
看來老九說的不錯,海圖桌上的航海日誌都不見了,這幫人肯定是像防海盜演習一樣躲到機艙避難了,我按照老九的分工,打開了雷達旁邊的電子海圖,此刻剛果河裡只有6,7條船,我先把海圖放大到最大的比例,又把鼠標挨個放到海圖標誌裡代表船舶的小箭頭上,等待電腦屏幕上顯示船舶的信息,老九則撲到駕駛臺直通機艙的電話跟前,拿起電話播了過去。
“嫩媽沒人接。”老九重重的把話筒放了回去。
“嫩媽老二,你那邊咋樣了?”老九把身子挪了過來,其他人也圍了上來。
“我擦,這剛菓河裡面一共就6條船,這博馬附近一條都不是啊,總不能入海口附近這條是吧!”我以爲藍寶石輪此刻可能已經把AIS關掉了,所以在電子海圖上並不會顯示出來信號,賭氣把鼠標放到了剛菓河入海口的一條船的身上。
“藍
寶石輪,呼號**,IMO號**船長***,船寬***,目的地***,船首向***度,船跡象***度,狀態在航,航速12節,最後時間**年**月**日**時**分。”鼠標後面的船舶動態讓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我草草草!這船怎麼往外開着?!”我看了一眼藍寶石輪AIS最後的時間,又回頭看了一眼駕駛臺上的石英鐘,相差不到10分鐘,這代表着10分鐘之前藍寶石輪在電子海圖顯示的方位,也就是說藍寶石輪此刻正在往剛菓河外面開,而且馬上就要駛到大西洋了!
老九一把推開我,笨拙的拿起鼠標,看了一下顯示在屏幕右上角的經緯度,跑到海圖桌跟前,拿起鉛筆還有尺子把船位迅速的標註了紙質的海圖上面。
“嫩媽老二,我們走反了!”老九痛苦的說道。
“九哥,我不瞎啊!”我仰坐在引水椅上,心想這次是徹底完蛋了,船長居然給我們放棄了。
“嫩媽,高頻喊!”老九拿起掛在牆上的高頻電話,調到16頻道,開始用力的嘶叫着。
“嫩媽藍寶石輪,聽到請回答!嫩媽藍寶石輪,聽到請回答!”
我用鼠標點開測距功能,發現我們距離藍寶石輪10分鐘之前船位的直線距離只有26海里,理論上說我們應該能叫通他們。
“嫩媽藍寶石輪,聽到請回答!嫩媽藍寶石輪,聽到請回答!”老九的聲音很淒涼,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可是高頻電話裡迴應的確只是“sisi”的干擾聲。
“這裡是藍寶石輪,這裡是藍寶石輪!”
熟悉的水手的聲音傳來的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熱淚盈眶,他媽的感謝發明無線電的那哥們啊!
“嫩媽藍寶石輪!我是水頭!叫嫩媽船長接高頻,你們怎麼給我們丟下不管了!”老九咧着嘴笑罵着,總算是沒有白叫呀!
“水頭!你們還活着?大副呢,大副還活着嗎?你們在哪裡?”船長聲音裡夾雜着興奮,恐慌,不敢相信。
“船長!我是大副啊,我們還活着,我們現在在博馬港,你們船位是多少!”我接過高頻電話,有些泣不成聲了已經。
“大副,現在船位是北緯,sisi,sisi,你們sisi,d代理告訴我sisi,我們需要馬上離開!”無線電不知道受到了什麼的干擾,信號時斷時續的。
“船長,你能聽清我說的什麼嗎?你說的話我們聽不清楚啊!”我手有些哆嗦了,我擦,拜託啊,這裡剛聯繫上,信號怎麼就變了,發明無線電那哥們怎麼沒一步到位給這個問題解決掉啊,白讓我崇拜你了!
“大副,我能聽到,sisi,sisisi,sisiisiisisis”船長的話剛開始還斷續傳來,後來整個的全部變成了雜音,就好像收音機換頻道時中間空出來沒有節目的波段。
“嫩媽船長!你們在錨地等我們!在我們第一次卸貨的那個錨地!”老九搶過高頻電話,在船長聽不到我們說話之前約定好了見面地點。
“大sisisi,儘快sisisisisisi”
我擦,這點還能再背一點嗎?這種感覺就好像從懸崖邊上掉了下去,恰好有一根樹枝接住了你,然後樹枝突然斷了,你繼續往下掉又有一根樹枝接住了你,你好興奮的準備沿着樹枝爬下去的時候才發現樹枝上面趴着一條眼鏡蛇,希望變失望,失望又變希望然後又變失望,這是在考驗我的植物神經嗎?
老九跑到海圖桌跟前,把最上面的那張海圖取出來,把我們現在的位置標註了一下,又找到我們第一次拋錨時的船位,簡單的在兩地之間畫了一條路線。
“嫩媽老二,我們得趕快走。”老九把海圖捲了起來,用手緊緊地攥住,扭頭對我說道。
“九哥,船長聽到我們說的話了嗎?”我有些不放心,覺的是不是該在這裡等一下,或許高頻一會能恢復正常,跟船長確定一下具體見面的位置。
“嫩媽老二,放心吧,嫩媽這無線電船長肯定是收到了,船長不知道是遭到什麼威脅了,不然不能這麼快就離開,他們肯定是不會往上游來了,我們得嫩媽用最短的時間趕過去。”老九一邊說,一邊撕下一張紙,飛速的在上面寫着什麼。
“借海圖一用,藍寶石輪水頭留。”老九把紙條卡在海圖桌的與牆壁的夾縫裡,扭頭一臉正色的看着我說:“走吧!”
“走!”我心一橫,他媽的賭一把!
幾個人衝下這條素昧平生的巴拿馬籍油船,飛奔着朝港外跑去,瘸子水手這一路奔波下來,腿腳居然靈便了不少。
“九哥,我們距離錨地的岸邊最少也得40公里,馬拉松全程42公里,世界紀錄兩小時零10分鐘,我們翻一倍的話要四個小時,等我們到地方這剛菓的內戰都得打完了!”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一羣人跑了還不到400米,都已經氣喘吁吁的坐地上休息了,就這樣的身體素質,還沒到錨地就跑死了。
“嫩媽,休息,休息一會。”老九扶着後腰,腎應該是又暫時透支了。
“嫩媽上車!”老九突然停止了粗重的呼吸,用手指了一下我們身後一輛港口內部用來轉運貨物的大型貨車,扶着腰跑了過去。
“九哥,能行嗎?”我狐疑的問道。
“嫩媽快上來!有鑰匙!”老九衝我們嗷嗷大叫着,我們幾人看到有了交通工具,雀躍着奔了過去。
駕駛室的空間很大,坐滿5個人還綽綽有餘,老九熟練的將車啓動,所有人都興奮的看着老九,心想這他媽老九就是牛逼,我們這次總算是有盼頭了。
“嫩媽,哪個是倒檔?”老九看着比我胳膊都粗的檔把子,一臉無辜的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