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我擡手摸了下鼻子,看着她道,“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你問!”周映雪笑看着我說。
“你、你和阿鳳……”我看着她道,“以前是不是認識?”
周映雪呡脣一笑說:“當然認識啦!我們一起在金沙鎮拍過廣告片,怎麼會不認識呢?”
“我的意思是說,”我看着她道,“在金沙鎮拍廣告之前,你和阿鳳是不是認識?”
“怎麼會?”周映雪面帶微笑看着我說,“在金沙鎮見到阿鳳之前,我們從來沒見過面!你也知道,在那不久以前,我還在國外呢!”
“那就奇怪了。”我似有所思地低頭吸菸。
“怎麼啦?”周映雪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問。
我擡頭看她:“那個,楊陽說你和阿鳳……”
“我和阿鳳怎麼了?”周映雪依然不解地看着我。
“算了!”我直起上身,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個夢好古怪!”
也許楊陽看錯了吧?楊陽這個冒失鬼平時不是也經常幹出一些冒失的事情嘛!也許當時周映雪和阿鳳只是正常交談,只是爲了說明白一個問題加了輔助手勢,而楊陽把那看成爭執了吧!
“阿默,我聽說阿鳳現在在棒子國呢!”周映雪笑看着我說。
我點點頭道:“是呀!阿鳳在那裡做練習生,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你們之間沒聯繫了麼?”她看着我問。
“沒有了。”我把頭轉向窗戶方向,“自從金沙鎮一別,我們就再也沒聯繫過了。”
周映雪“喔”了一聲後,笑看着我道:“人與人之間就是講究一個緣分,無緣總要分開,有緣想分開都難!”
我點點頭,轉移話題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幾點了?”
“快兩點半了。”她道。
“那我得準備一下了,”我伸手把菸頭擰眉在菸灰缸裡,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先去洗把臉!”
等我洗完漱從浴室裡走出來。
周映雪正在窗戶邊搗鼓我那塊反光板,見我過來,她擡頭朝我呡脣一笑說:“阿默,教教我怎麼用反光板吧!”
“簡單!”我笑着走上去,“看見了嗎?五合一就是總共五個面,銀面、金面和這層白麪,都是補光的,且補光強度依次減弱,這層白麪是柔光的,屬於透射性柔光布。”
周映雪似有所悟地“喔”了一聲,又笑着問我:“那是不是銀面補光效果最好,金面次之,白麪再次之?”
“也不盡然,”我笑着對她道,“補光強度不僅跟什麼面有關,還跟打反光板的角度有關。而且因爲反光板本身不是光源,要通過反射光源的光線對拍攝主體進行補光,所以補光強度最主要是由它所反射的光源的強度決定的!來!我給你演示一下!”
說着我就拿起反光靠近窗戶,把反光板調整到一定角度,把窗戶光反射到窗戶邊上較暗的背景上……
噯!很神奇耶!”周映雪像小女孩一樣雙手一拍,笑看着我
說,“讓我試試看!”
我去!這也叫神奇?跟拿塊小鏡子反射光線到牆上一個道理!
周映雪從我手裡接過反光板,但剛纔反射到牆上的光線卻不見了。
“怎麼回事呀?”周映雪扭頭看着我問,“光線怎麼突然沒有了?”
我哈哈一笑,同樣是一塊反光板在同一樣一個位置,我能把光線反射到牆壁上,而她不能。與其說通過發光面能把光線反射到牆壁上神奇,不如說這個更神奇!
其實很簡單,打板這件事技術含量不大。
“位置雖相同,”我看着她笑笑道,“但反光板的角度不同了!沒有角度,反光板不起作用!你看,你現在的角度是這樣的,我剛纔的角度是這樣的……”我邊說邊示範,“看到沒?牆上有反射光了吧?所以反光板一定要跟窗戶的光源有一個合適的角度,這個角度的大小也決定反射到牆壁上的光線的強弱,明白了嗎?”
“明白了。”周映雪笑着點點頭。
我發現教別人知識是一件快樂的事,其一,有一種優越感,能教別人,說明至少在某個方面要比別人懂得多。其二,被教的人對你的認可,會讓你有一種小小的成就感。
當然,前提是被教的這個人確實是在虛心向你求教的,當一個在某方面無知的人虛心向你求教的時候,她通常會表現出言聽計從,因爲她本身對這門學問毫無所知,也即她在這個領域不知對錯,也不知好壞。所以你說什麼,她都會信以爲真!
接着我開始教周映雪怎麼摺疊反光板,她十分好奇,爲什麼一米半直徑的圓形反光板,摺疊後的面積不足一個小風扇的轉輪。我說了兩遍,周映雪還是找不到要領,也許是我的講解不夠清楚明瞭。
這個摺疊只要找到了要領,就變得十分簡單。而且只需要掌握一個要領。當時我只看了一遍說明書,試了第三次就成功了。
我告訴她,要一手反握,一手正握,然後兩手向中間扭轉,兩手用力的方向接近螺旋形……
“喲!”
張娜出現在對面的臥房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們道:“這老師不錯,還手把手教學生呢!”
周映雪趕緊鬆開了反光板的握把,低頭,擡手攏着下頭髮。
“你終於起來了!”我掃她一眼道,“趕緊洗洗,清醒清醒,小心你一會兒找不到狀態!”
“你不覺得麼?”張娜不以爲然,“我現在的樣子更適合表現這組片子的隨意慵懶情緒……”
“那不是片子的主調,”我對她道,“快去洗臉,再把頭髮弄一下……”
“頭髮懶得弄,”張娜朝浴室門口走去,“要弄你自己弄!”
嘿!頭髮長你腦袋上,怎麼是我想弄就弄的?
“給你當模特太辛苦了!”她又道,“我找別的攝影師拍照,人家都有助手,還有妝容師,有的還有服裝造型師呢!”
“你說的那些時裝雜誌的首席攝影師在拍時裝大片吧?”我瞟她一眼道。
周映雪趕緊插話進來調和氣氛:“娜娜,
如果你不介意,我來幫你弄頭髮吧!”
浴室裡傳來流水聲,張娜在裡頭回答道:“當然不介意了!”停頓了一下,又聽見她在裡頭對我道,“沈默!也不知道你哪輩子修來的福分,你的美女上司對你也太好了點兒!”
下午的拍攝,張娜表現不如上午,我不知道是因爲她一個午覺起來頭腦一直尚未清醒,還是因爲別的原因,比如周映雪在拍攝現場……即便是在閨蜜面前,女生穿得太少,或者做出迥異於平常的造作姿態,也會覺得彆扭!
上午拍的是女主人公在得知男主人公要來見她的狂喜心情,以及期待中的緊張與激動的心情,下午拍攝的內容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但男主人公一直未到,女主人公越來越焦急,眼看就要過了約定的時間,女主人公打男主人公的電話,但一直打不通,女主人開始擔驚受怕!
是的!是擔驚受怕!在一個女人深愛着一個男人時,在預感他不能來見面時,她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擔驚受怕”四個字來形容!因爲她不清楚男主人公究竟是因爲什麼來不。
然而,由於張娜下午的表現不佳,遲遲未能入戲,無法將女主人公的那種戲中情緒表現出來。
“喂!你要不要要求那麼苛刻啊!”
張娜不耐煩地衝我抱怨道。她已經無法忍受我一直反覆在摳一個畫面的工作方式。可我認爲拍不好,就算把兩張儲存卡都拍滿,也無濟於事!我寧願扣出十張好照片,也不願拍一堆派不上用場的廢品!
“好吧!先休息一會!”我搖搖頭,對張娜道,“你先找下感覺!”
“難道我沒感覺嗎?”張娜蹙眉瞪着我道。
“不夠,”我皺眉看着她道,“總差那麼一點火候!”
“你比那些電影導演的要求還苛刻!”張娜一屁股坐在沙發,衝我道,“拍一組照片罷了,你至於嘛!”
“怎麼不至於!”我皺眉看着他道,“要麼不拍,要拍就盡力拍好!”
“我們難道沒盡力嗎?”張娜道。
我擡手摸了下鼻子,看着她道:“只要我們還能站得住,就不敢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本來想說只要我們人還沒死,就不敢說我們已經盡力了!盡力而爲這話太模棱兩可了,因爲每個人的承受能力有限,所以這個盡力而爲的差距就很大,換句話說,一個人很可能根本沒盡力,但他的承受能力十分有限,使他覺得他已經盡全力了!
“那你說怎麼辦?”張娜衝我道。
“你閉着眼睛再想想我給你講的那個小故事,”我對她道,“其它的肯定不要我教,你是表演系畢業,知道怎麼醞釀情緒……”
“我不是不知道怎麼表達情緒,”張娜衝我道,“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哪種情緒?”
我道:“就是那種擔驚受怕的情緒,但這種擔驚受怕是低調的,不能像個小女孩那樣發泄出來,因爲女主人公是個有教養的成熟女性,她會會想要剋制這種擔驚受怕,但卻又無法完全剋制住的那種感覺。最好再帶那麼一點迷離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