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太低了。
導致雪停了好幾天,大地上的許多地方,仍舊是一片鋪白。
荒野上的岩石被風肆無忌憚刮過,又冷又硬,即便是冷血的異變黑腹蛇也不願接觸它們。
城市中,有樓宇遮擋,氣溫稍好。
但除了飢餓難耐的傢伙,沒有什麼東西願意離開巢穴。
個別房間裡,還躺着幹扁的殘骸。
從尖銳的指甲和牙齒,以及略微走形的橈骨來判斷,極大機率是來自喪屍。
雖然這些醜陋的東西在病毒的改造下,擁有了匪夷所思的生命力,能夠長時間保持飢餓狀態,且不死去。
然而被關在狹小的房間裡,失去了任何獲取獵物的機會後,它們仍舊未能逃脫最終的歸宿。
牆面剝落,留下斑禿一樣的醜陋痕跡。
窗臺上,一顆灰白色的頭骨歪躺在破裂後的窗縫間。
翁嗡嗡——
地面在輕輕顫動。
三隻手指粗細的黑色甲蟲,從骨頭左邊的眼窩裡飛快地爬出。
搖晃着細長的觸角,謹慎地探究着外界傳來的每一份信息。
很快,動靜愈發的大了。
頭骨搖搖晃晃,終不牢固,從高處墜下。
落地後,依然完好,翻滾到柏油路上。
“蹦擦……”
這時,數輛外形極度誇張的越野車,以平緩的速度從公路上飛馳而過。
沉重的橡膠輪胎筆直向前,毫不留情地把亡者遺骨碾得粉碎,只見……殘缺的眼窩中,竟然流出了墨綠色的液體。
如血一般,又像是……淚水。
房間裡的幾隻甲蟲,沿牆壁爬下,圍着一灘碎渣嘰嘰亂叫。
那頭骨,是它們的巢穴。
……
這是一個由三輛越野車,兩臺中型貨車組成的車隊。
從外觀來看,這些車輛並非以前市場上流行的普通款。
高而寬大的底盤,非常容易穿越各種地形障礙。
車廂四周,懸掛着可以擋住大口徑子彈的裝甲板。
車頭頂端,架着12.7mm高射機槍。
它們似乎在出廠時就屬於特別定製的類型。
並且,無一例外經過了二次改裝。
具備着高大、動力足等特徵,完全超越了普通越野的標準。
更像是——戰車。
位於尾部一臺貨車的後廂裡,坐着一個年齡約在三十歲,神情漠然的男人。
他個頭很高,胳膊偏長,十根手指關節粗大。
挺直的背脊十分寬厚,目光銳利,且帶有毫不遮掩的冰冷。
他與駕駛員一樣,都穿着一種色澤偏黑的皮質外套。
縫製在左臂上的骷髏形狀深紅色圖案,與越野車上用紅漆塗裝的標誌完全相同。
這是屬於——命運公司的特殊符號。
道路上,橫七豎八停放着車輛,或是凌亂的障礙物,車隊駕駛員技藝精湛,如游龍般穿梭。
男子穩固地坐在那裡,微微側躺,如同鑲在座椅中似的。
他併攏的膝蓋上,平攤着一張畫着密密麻麻線條、印跡和文字的紙質地圖。
其平淡的目光,始終盯着地圖右上角,淡綠色的一塊。
“這種時候,無線電已經無比微弱了,技術部只能把區域用排除法的方式,定到這個地方……”
“如大海撈針一樣的方式,把附近幾百公里跑了個遍,再拖延下去,小隊就得全軍覆沒了。”
他低聲喃喃,眉頭緊鎖成一團,語氣間夾雜不易察覺的慍怒。
旁邊探過來一個腦袋。
“封於安,封隊長,注意你的言辭……”
“歐陽教授很重視這件事情,我也與那邊基地進行了溝通,他們表示,丟失的實驗體中,有關乎特殊覺醒者,是極其重要的血清樣本。”
香風瀰漫,伴隨着接近的,是一道帶有不滿,陰柔的女聲。
這是一個穿着緊身戰鬥服的女人。
紅色的長髮在腦後盤成形狀,皮膚白的跟雪一樣。
臉蛋很精緻,能看出來是畫了淡妝。
五官精緻,僅在嘴角長了兩顆細小的雀斑,完全能夠歸入美女行列。
她側躺在座椅後面,身上蓋着薄薄的毯子。
腿不老實地蹬在車廂板上,露出黑色的槍套,和裡面插着的一把手槍。
名叫封於安的男子頭也不回,捲起地圖,自顧把窗戶搖下,吹拂着窗外進來的腥臭冷風。
“重視個屁呀,也不看什麼時候……我就想不通了,好好的直升機,亂飛個雞毛……再說,墜毀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城市這麼大,它隨便掛在哪個電線杆子上,咱們就找不到……官萍女士,你認爲我說的有問題嗎?”
封於安一改先前的高冷,連連出聲咒罵,可見心情之惡劣。
自從接到上級通知後,命運公司位於江東市的基地就炸窩了。
一架滿載實驗體的武裝直升機在江東市周邊失聯!
這可不是小事。
而且,這個消息,很快就在通訊也受到影響的命運幾個基地間傳開,引起強烈反響。
命運有科研人員,並通過對喪屍和寄生獸的研究發現。
這些東西初期威脅不小,但在一些偏遠城市,受地形地貌、氣候,以及人口等方面的影響,成長速度會有限制。
也就是說,根據推斷,就目前而言。
它們無論如何也不具備把直升機弄下來的能力。
要知道,上面攜帶了足夠的彈藥,還有一支全副武裝的衛隊。
官萍皺着眉頭,等男子講完了,才道:“吐槽可解決不了問題。我們盡力而爲吧……畢竟,搜尋他們的蹤跡是上頭的命令,不可違背。”
“重要的是,秦兵科長也隨隊一起,你的評定分值,全由他掌管,你正處於晉升考察期,千萬不要衝動。”
聽聞這話,封於安舒展了一下胳膊,眯眼望着前方的越野車,目光中滲出冰冷的寒芒。
“哼,若非他在隊伍中,我早就踏上了歸途……這趟任務,我手下死傷殆盡,要是給不了我滿意的分值,我就收了他的命……”
官萍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知道封於安這趟外出損失極大,心裡一直憋着火。
也就不好再說些嚴厲的話去刺激他。
於是,伸出手去,幫他捏了捏肩膀,“別擔心,這是最後一個區,一旦檢測到超聲波信號,就能完成任務,回去交差。”
彷彿是應着她的話。
放置在擋風玻璃下方的一個方形小盒子,忽然亮起紅光,發出刺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