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曉嵐聞言卻只是勾了勾嘴角,視線先看向謝承文,然後又看向林老師,謝承文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說世界上有噁心如張校長,也有傲慢如黃媛媛,但是,更有像謝承文與林老師這樣讓人感到溫暖和喜悅的好人,所以,她纔不會失望呢。
相反,此刻的於曉嵐雙眸閃亮,她在期待着,期待着謝承文亮出他的獠牙,於曉嵐從來都不認爲謝承文是一個單純的好人,謝承文在她心裡的形象,一直都是一柄藏在劍鞘中的絕世寶劍,她多麼想看看這柄劍斬妖除魔的絕世風采啊。
謝承文有些搞不懂於曉嵐到底在期待着什麼,難道在她的腦海中,已經將這一場散發着人性腐臭的利益交鋒,腦補成了絕世高手的對決麼?果然還是一個滿懷俠肝義膽幻想的小女孩啊。
謝承文與於曉嵐的竊竊私語,以及兩人臉上風輕雲淡的神情刺激了黃媛媛,她憤怒的伸出肥碩的手指指向兩人方向,嗓子幾乎要撕裂了一般叱喝道:
“都是因爲有這種拖後腿的壞學生,有這樣和稀泥的老師,才耽誤了我們的孩子,你們學校難道還想要繼續包庇下去嗎!我今天話放在這裡,如果學校不給我們一個交代,這事沒完,我告訴你們,我就是鬧到教育局、教育廳去,這事也必須有個交代!”
謝承文淡定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沒出聲,他不會跟陷入情緒化的人交流,因爲那完全沒有意義。
張校長乾咳了幾聲,示意黃媛媛稍安勿燥,接着他轉向謝承文:
“謝先生,根據我們的瞭解,於曉嵐同學在今天這場事故中,應該負有主要責任,這一點你認可麼?”
謝承文放下茶杯,堅決的搖頭道:
“不,我不認可!”
“你看,張校長你看,所謂有其子必有其父,只有這樣的家長,纔會教出這樣的孩子!明明白白的事實擺在眼前,竟然不承認了,無恥!無恥之尤!我看我們也不用談了,你們學校不嚴肅處理的話,我就直接報警!”
張校長趕緊賠笑道:
“黃女士,不至於,不至於,咱們再說說,再說說。”
謝承文卻冷冷的看向黃媛媛道:
“好啊,我同意報警,黃女士,請你報警吧!不過,作爲一個善良的市民,我好心的提醒你一下,你兒子與我們曉嵐的事情,可以定性爲故意傷害,也可以定性爲鬥毆,如果追究事件起因,你兒子恐怕還要負全責。另外,你兒子這個傷大概輕微傷都算不上,就算報警而且我們全責,也就是訓誡加賠償醫療費而已。”
黃媛媛愕然的看着謝承文,然後暴跳而起:
“好,好得很!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故意傷害還是鬥毆。”
謝承文淡淡的開口道:
“我們曉嵐的父親是本區的刑警隊隊長,你說我們是不是比你們更熟悉法律呢?呵呵。”
不等黃媛媛反應過來,謝承文又轉向張校長道:
“張校長,既然黃女士不打算和解,那麼我們也要做打官司的準備,所以,我要求證據保全,請學校提供相關的監控錄像,以及貴校留存的第一手調查記錄資料也要提供給我們。”
張校長臉都黑了,他恨恨的掃了黃媛媛一眼,如果這事真鬧上了法庭,這學校的名聲也就基本上毀了,他的政治前途也同樣可以寫上休止符了。
“這,這,不至於啊,兩位,咱們都冷靜一下,這並不是什麼大事,再考慮一下啊,再考慮一下,冷處理對孩子纔是最好的呀!”
黃媛媛這時終於反應過來,氣得臉色發紅,擡手指着謝承文道:
“行,刑警隊長是吧,我家老李還跟市長熟得很呢,看看誰制的了誰吧。”
黃媛媛說罷伸手抓住自己兒子的胳膊往上一提,李文軒一臉矇蔽的站了起來,謝承文看着兩人想走,慢悠悠的開口道:
“等等,李文軒是吧,我還有個問題希望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可能會決定你要不要坐牢!”
衆人聞言都瞪大了眼睛,坐牢!?這他麼是危言聳聽吧?更何況,人家李文軒是受害者啊?坐牢是於曉嵐該擔心的事吧?
黃媛媛愣了一下,最忌譏諷的笑了起來:
“呵呵,黔驢技窮了吧?繼續恐嚇呀!坐牢,我倒要看看誰會去坐牢!”
謝承文面色不變,微笑着看向李文軒:
“李文軒同學,那條手鍊是你跟劉波爭執的時候弄壞的吧?”
李文軒莫名其妙,但是這個回答他不敢說,只好看向自己的媽媽,謝承文見狀又道:
“怎麼,衆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不敢承認麼?”
黃媛媛冷冷的看着謝承文,臉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聞言對兒子道:
“說啊,有什麼不敢說的,不就是一根破手鍊麼。”
李文軒點頭道:
“是的。”
謝承文笑着點頭:
“很好,那麼,那條手鍊是你從劉波手裡搶過來的,對麼?”
“不是,是他給我的。”
“那他爲什麼還要搶回去呢?”
“這...誰知道啊!”
謝承文笑的更開心了:
“李文軒同學,當時可是有好幾個證人的,撒謊毫無意義。”
黃媛媛不屑的哼了一聲道:
“就算是他搶來的又如何,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玩鬧罷了,你不是想要告訴我,就憑這個,我們家孩子要坐牢吧?哈哈...真是可笑!”
衆人也都有同樣的想法,唯獨謝承文一副淡定的樣子,點了點頭道:
“不錯。”
“哈?!原來你是個神經病啊,真是夠了,張校長,你叫我來是浪費我時間的麼?”
張校長無言以對,他看向謝承文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如果謝承文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校長覺得或許叫保安來將謝承文趕出去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這事,終究還是要找於曉嵐的親生父親才行,這個做父親的也是可以了,都找了什麼人來應付學校啊。
林老師則有些着急,她弄不清楚謝承文到底想幹什麼,但是謝承文想要用‘搶奪並損毀手鍊’來威脅黃媛媛顯然不現實,那條手鍊真的擔不起這個重擔呀。
謝承文老神在在:
“黃女士,一條普普通通的手鍊當然不可能讓令公子坐牢了,但是,如果那條手鍊的價值極高呢?高到足以讓警方以重大案件立案呢?”
衆人再一次愣住了,價值極高?這,這是打算碰瓷麼?就算於曉嵐的父親是刑警隊長,這種事情也是做不到的吧?現今可是法治社會呦。
黃媛媛哈哈大笑:
“太可笑了,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沒有之一。極高的價值,你說極高就極高啊,不就是一條破手鍊麼,大街上隨便都能買到,你告訴我,價值極高在哪裡了。”
謝承文笑了笑:
“黃女士,你無知就不要以爲別人都跟你一樣無知,同樣是磚石鋼鐵,你丈夫建起的高樓大廈,跟農場裡的豬舍能一個價麼?附加價值瞭解一下。”
“什麼附加價值?你給附加的?笑話!”
張校長也咳嗽了一聲道:
“謝先生,法律不支持感情附加之類的,就算這手鍊極有紀念意義,對於曉嵐同學來說非常珍貴,也不會被視爲具有普遍認同的價值。”
謝承文衝着張校長一笑:
“張校長的學問不錯,不像某個不學無術的人,不過,我說的價值並不是這種價值,而是真實存在的價值,是被普遍認可的附加價值。”
黃媛媛有些不淡定了,難道那條手鍊真的是具有極高價值的?莫非是古董?
黃媛媛狐疑的看了兒子一眼,有心問問兒子那條手鍊有什麼特徵,卻又不好當着謝承文面開這個口,那樣的話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沒信心。
“哼!就算那條手鍊是個古董又如何,我們家又不是賠不起!”
“這不是賠不賠得起的問題,黃女士,你這話就是不懂法律了,這是事件的性質問題,錢當然也是要賠的,牢也是要坐的。”
黃媛媛一口氣憋住在胸口,整張臉都憋紅了,這人怎麼這麼惡毒,真是瘋狗一樣的爛人,咬上一口入骨入髓呀!果然,跟那個瘋子一樣的女孩都是一路貨色,自己怕是惹了一羣瘋子啊!
有心想要罵回去,但是黃媛媛卻忽然心虛了,她倒不是真的相信了謝承文的說法,而是被謝承文的狠毒給嚇住了,所謂穿鞋的怕光腳的,顯然,自己面對的就是一羣光腳的,惹不起,惹不起啊!
謝承文笑呵呵的看了看沉默的衆人,然後向於曉嵐伸手道:
“曉嵐,那條手鍊呢?”
於曉嵐趕緊從書包裡掏出了一個紅色的小首飾袋,拉開拉鍊,將斷成了三截的手鍊遞到了謝承文的手裡,儘管謝承文已經說過這條手鍊並不那麼重要,但是看到這條損毀的手鍊,於曉嵐還是心尖都疼的直打顫。
謝承文攤平手掌,讓衆人看了看手裡的手鍊:
“這條手鍊價值極高,李文軒同學是在知情的情況下意圖進行搶奪,正常人都知道,這明顯是在犯罪,至於曉嵐後來對李文軒的傷害行爲,完全是爲了保護自己財物所進行的正當防衛舉動,所以我們正式決定將這件事進行報警處理,張校長,林老師,這是重要證物,請你們做個見證。”
李文軒嚇得臉都白了,別人或許對謝承文的話不以爲然,但是李文軒卻信了個十足,因爲他完全不懂法律。
“媽,媽,我不要坐牢,救我啊,媽!”
黃媛媛回過神來,拍着兒子緊緊抓着她胳膊的手安慰道:
“別怕,文文,根本不可能坐牢的,那都是他嚇唬你的....文文,他說你知情,那你事先就知道這條手鍊價值極高麼?”
後半句當然是咬着兒子的耳朵問的,李文軒剛想搖頭,但是又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
“媽,媽,我不想坐牢,不想坐牢啊。”
“你這傻孩子,怎麼這麼沒用,將來還怎麼繼承家業啊!你真的事先知道這條手鍊價值極高啊?”
“我,我還以爲他們吹牛的,媽,救我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爲他們在吹牛!嗚嗚...”
李文軒越說越大聲,最後徹底失控了,直接哇哇的哭了起來。
這事好像變得越發的神奇了,這個轉折到底是怎麼產生的?難道那條看上去一點都不起眼的手鍊真的價值極高?問題是,現場沒有人能確認這點,果然,大家還是太無知了。
可是,這麼一條價值極高的手鍊怎麼會在於曉嵐手裡,於曉嵐又怎麼會隨隨便便將手鍊借給別人?這不合理呀!
衆人一臉的矇蔽,都下意識的將視線轉向了謝承文。
只有於曉嵐此刻最爲清醒,她發現了一件很神奇也很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大家怎麼就那麼容易被謝承文的三言兩語給說服(忽悠)了呢?當然,謝承文說的的確是事實,可是,事實有時候並不代表真理,真理往往握在強權的手中,這個道理於曉嵐還是懂的。
所以說,難道謝承文能夠潛移默化的影響別人的想法?!這就有些驚悚...不,驚喜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