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文眉頭微微一皺,剛纔因爲被那個奇怪的陰魂吸引,竟然忽略了對周圍環境的觀察,如果這人是有心埋伏自己,他完全可以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看來,自己的危機意識不是太多,而是還遠遠不夠啊!
來人臉上帶着和善的微笑,看上去人畜無害,謝承文將一閃而逝的緊張情緒掩去,省得讓人覺得自己小家子氣,雖然,自己的確被套路了。
“謝道友,幸會,在下馮至源,玄元觀門下。”
謝承文笑眯眯的打量了馮至源一番,馮至源三十多四十的樣子,面貌普通,氣質淡然,看上去不會讓人討厭那種,於是點頭致禮:
“幸會,馮道友。”
謝承文很快就從記憶中找到了玄元觀的資料,這是南粵地區規模最大的道觀,也是圈中道教南派的領軍勢力,至於馮至源這個人,小初心也很快將他的資料找了出來,他正是剛剛玄元觀從省城派來海城加入應急部門服役的人員。
這人爲什麼在這裡?他跟那個邪道是什麼關係?
謝承文心裡存疑,看向馮至源的眼神自然就有些意味深長,馮至源笑眯眯的回視,態度友善。
謝承文視線向疑似被動超凡者的文海斌看了一眼,然後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馮至源,馮至源點了點頭,表示他是知情的,然後他側身延客:
“謝道友,不妨坐下聊聊。”
謝承文點頭,隨着馮至源來到角落裡的一個座頭,兩人略微客氣了一下,各自坐了。
“指揮官,文海斌注意到我們了哦。”
謝承文輕笑,如果這樣他都沒注意到的話那就奇怪了,但是,文海斌多半是因爲馮至源主動跟自己接觸纔會關注自己,謝承文相信以文海斌的水平,應該不大可能發現自己是修行者。
謝承文側頭對跟過來的服務員要了一杯冷咖啡,等服務員離開之後,謝承文直接開口問道:
“馮道友,那位是你們的人?”
馮至源笑了笑回道:
“謝道友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我就是個牧羊人。”
謝承文對於馮至源的直爽有些吃驚,畢竟玄元觀可是正兒八經的正統傳承,這些正統傳承最是講究規則和麪子,就算背地裡也一樣會做一些見不光的事情,但是決不能擺在檯面上來說。
可馮至源卻偏偏劍走偏鋒,直接將他們的齷齪心思擺在了謝承文面前,反倒讓謝承文有點尷尬,這下正義的大旗不好揮舞了啊。
很顯然,對方充分的考慮了謝承文的官方身份,這才直接承認了自己的小心思,畢竟,誰有沒有一點私心呢,如果謝承文咬住這點不放的話,他們最多就是將文海斌交出去罷了,但是得罪了這個南粵地區可以呼風喚雨的大勢力,將來於公於私謝承文的路都會變得更難走了。
“這人手上有人命吧?”
謝承文的眼睛眯了眯,有些事情可以通融,但是底線卻決不能突破,謝承文的意思也很明白,你們的想法我懂,但是我有我的底線,只要你們不突破底線,那麼大家好好相處,但是一旦你們突破底線,那就沒商量了。
馮至源笑了笑道:
“死的絕對不是無辜者,這點我們可以保證,雖然這傢伙看起來不像是好人,渾身都是臭烘烘的死氣,但是他還是有良知的,一旦他過線,我們立刻就會收割。”
謝承文皺眉:
“也就是說那個小姑娘該死了?”
“是的,你可以調查一下,這也算是因果報應吧,她可是親手殺了自己的外婆和外公。”
謝承文驚訝了:
“爲什麼?”
“因爲他們是負擔,會拖累她的生活,相反,他們死了她就能獲得一筆不菲的保險金和遺產。”
謝承文嘆了口氣,這種事情死無對證,想要調查很難,而且,謝承文不過是一個研究員,並非執法者,他能做的就是將這事如實的反應上去,至於結果他管不着,但是謝承文卻將玄元觀划進了不可靠勢力的名單之中。
“那麼,你們對這傢伙的期許是什麼?”
“無他,我們只是想要觀察一下而已。”
謝承文暗暗腹誹,這種話鬼才信啊,費這麼大的功夫只是觀察一下,而且剛纔馮至源自己也用了‘收割’這個詞,這說明文海斌還是能夠廢物利用的,文海斌的那隻陰魂,應該可以成爲鬼物的養分。
什麼?玄元觀是正統勢力不會養鬼?
呵呵,相信這種事情的肯定都是幼稚鬼!
“這麼說,他確實是一個被動超凡者了?”
“是的,不過謝道友是如何確定這一點的呢?”
馮至源饒有興致的看着謝承文,他是真的很好奇,謝承文並沒有跟文海斌接觸,單憑肉眼觀察,謝承文到底是怎麼確定文海斌身份的呢?又或者是某部門早就盯上了文海斌而自己卻不自知?
謝承文神秘的笑了笑,沒有回答馮至源的問題。
“可是,你們沒有報備他的資料。”
“呵呵,謝道友說笑了,我們現在報備好了。”
謝承文擺了擺手:
“這個事情不歸我管,但是今天的事情我肯定會上報的,如果你們動作慢了,這個傢伙被雲部長搶走了你可別怪我。”
“呵呵,不會,不會,我會馬上安排報備的。”
謝承文擡手指了指文海斌:
“能說說這個人麼,我挺好奇的。”
馮至源笑了笑,無可無不可的點頭道:
“這人叫文海斌,三十二歲,原本是個程序員,結過婚,有一個兒子,後來離婚,孩子跟母親,離婚的原因是被綠了。”
謝承文看向文海斌的眼神有些變了:
“聽着挺可憐的。”
“不奇怪,這種事情多了,人心不古啊。”
謝承文想了想道:
“那麼,你們是不是也認爲有過強烈的精神創傷的人更容易被動覺醒?”
馮至源怔了一下,隨即點頭道:
“確實有這種猜測,謝道友應該很清楚,強烈的偏執很堅定的意志其實有些相似,雖然前者很感性而後者很理性,但是表面上看起來卻很類似,既然我們修行者依靠理性的意志來覺醒,那麼與之類似的感性的偏執爲什麼不能覺醒呢?”
“呵呵,有些像是邪道風格。”
馮至源聞言一笑:
“正統修煉秘法中也有以情入道的,只是已經早早的沒落了,因爲感性這種東西太難控制,一不小心就走歪了,但是換一個角度看,如果用十幾億人作爲基數,來進行一場自然選擇的話,貌似這個絕對成功數量還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你們不是認爲被動超凡者潛力有限麼?”
馮至源玩味的開口道:
“或許,只是因爲我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來釋放他們的潛力呢?”
“所以,你們很看好這條路子?”
馮至源神情嚴肅起來:
“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每一條可能的道路,都值得我們全力以赴的去探索,不是麼?”
謝承文不置可否的點頭:
“馮道友言之有理,不過,馮道友似乎顏值未盡啊?”
馮至源坦然點頭,思索了一下慎重的開口道:
“謝道友,我的想法只能代表我自己,但是,未必只是我纔會這麼想。”
“哦,你說,我確實很有興趣知道大家的想法。”
“其實目前的局面大家都很清楚,隨着信息時代的到來,人們接觸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而有能力分辨這些信息,並能保住自己初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修行圈也因此遭遇了最大的危機。”
謝承文點頭不語,馮至源抿了一口咖啡繼續道:
“幸好,上天總是留給我們一條路,雖然這條路現在看起來還挺不靠譜的,但是,這畢竟是一條路,既然有可能走得通,那麼就值得傾力去探索,哪怕因此付出一些代價也在所不惜。”
“一些代價?”
“是的,縱觀古今,每一條通向未來的道路,都是用鮮血和無數靈魂鋪成的,謝道友,我很明白你們思穩求和諧的想法,是爲了整個社會的穩定,但是,有時候求穩就是在求死,如果連必要的代價都不肯付出,那麼等死是唯一的選擇了。”
謝承文仍然只是點了點頭沒出聲,馮至源神色轉而嚴厲起來:
“可是,我們可以等死,別人未必會等死,百年前的恥辱猶在眼前,謝道友,叢林之中不進則退,不生則死,別無他途,我也想歲月靜好,天下和諧,可惜,現在絕不是隻要大家各自努力修行就能盛世太平的年代,我們生在這個時代,就得肩負起時代的責任。”
謝承文看着一臉嚴肅的馮至源,嘴角緩緩勾起,然後玩味的笑道:
“馮道友,我也不是聖母啊,不過,凡事都必須有規則和底線,這個道理不用我說吧,如果舉着優勝劣汰的大旗不擇手段,恐怕沒等你找到正確的道路,自己家裡就亂成一團,甚至內訌而滅亡了。正如你剛纔所說,百年前的恥辱猶在眼前,那是不思進取的禍,同時也是秩序崩潰內亂不已的禍。”
馮至源長長的呼了口氣:
“謝道友,我們的看法並不矛盾,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找到一個平衡點。”
謝承文笑了:
“我們找不找得到平衡點一點都不重要,我不是某部門的負責人,你也不是傳統勢力的代言人,我們能做的就是將眼前的事情做好,千萬別僭越了。所以,這個文海斌你可得看好了,別讓你的羊亂跑亂啃,否則被人抓走或者打死了可就不好了。”
馮至源微微一怔,隨即笑着點頭:
“我會的,有時間我會再去拜訪謝道友的。”
“歡迎,今天就這樣吧,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