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場面有些尷尬,幸好,剛纔離開的陳俊毅及時回來了,他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尷尬的侄兒和一臉好奇的侄媳,沒有在意有些尷尬的氣氛,笑呵呵的對嚴鳳羽道:
“嚴女士,謝先生,還有鈺玲,請隨我來吧。”
三人隨着笑容可掬的陳俊毅上樓,客廳裡就只剩下三個年輕人,等到衆人的腳步聲在二樓走廊裡漸漸消失,年紀較小的一個男子才苦笑着開口道:
“嚴家的人都這麼傲麼?感覺他們纔是豪門,我們就是些小蝦米啊,我們陳家在海城混的這麼慘了嗎?”
“胡說八道什麼呢!讓父親聽到又得訓你,要不,你跟弟妹先回去,有事我再叫你。”
“呵呵,哥你又來了,我纔不上你當,我和安妮就在這裡等着,我其實很好奇的,嚴阿姨什麼時候會治病了?我怎麼就沒印象呢?”
年長的男子笑了笑:
“你這幾年在國外可能不知道,嚴阿姨確實會治病,只不過,她擅長的是心理疾病,據傳,嚴阿姨是海城乃至南粵地區最厲害的心理治療師。但是奇怪的很,一般人都不大願意請她治療。”
年紀小的男子聞言頓時好奇心大盛:
“咦?這個聽起來有點意思啊,心理治療師?呵呵,聽說厲害的心理治療師能無聲無息的查知其他人的秘密,甚至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哦,如果是我,我也不願意讓嚴阿姨治療。”
年長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呵呵,所謂病急亂投醫啊,到時候你還能記得自己今天說過的話?”
“切!我說過的話當然...咦?哥,你這是拐彎抹角的咒我啊,你可真是我親哥呀!我說哥啊,難道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麼,我真的沒打算跟你爭集團的管理權,我志不在此,你也知道,我的心思都放在遊戲俱樂部上面,你用不着這麼防着我吧。”
年長的男子聳了聳肩:
“不要緊啊,你願意爭我也歡迎,咱們老陳家的傳統是能者上、庸者下嘛。”
年紀小的男子不屑的笑了笑,轉而攬着身邊的金髮女子說了起來,兩者交流用的是英語,不過年長的男子也聽得懂,兩人說的是嚴鈺玲身上的漢服,這位金髮碧眼的弟妹也想搞一身來試試,想象一下那個畫面,果然還是無愛。
年長的男子搖了搖頭,仰頭向二樓看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公館二樓走廊盡頭的大房中或坐或站着不少人,見陳俊毅帶着嚴鳳羽等人進來,除了坐在正座上的白髮老人之外,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並從沙發處移動到沙發前的空地上,前後有序的迎接嚴鳳羽等人的到來。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精神健旺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健碩,跟陳俊毅有五六分相像,一看就是兄弟倆。
見到嚴鳳羽到來,這位男子笑着迎上來,很熟絡的寒暄道:
“鳳羽來了,勞煩了。”
“陳哥客氣了,我先跟老爺子打個招呼。”
“好的。”
中年男子側身,身後站着的一男三女紛紛衝着嚴鳳羽點頭微笑,不過卻沒有開口打招呼,嚴鳳羽微微點頭示意,至於站得最遠的那個,明顯不是這個家裡的人,嚴鳳羽也沒理會。
嚴鳳羽來到老者面前,微微展顏一笑,然後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古禮:
“老爺子,鳳羽來給您問好了。”
老爺子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
“鳳羽不必多禮,最近還好吧,好久沒見到你了,怪想的,你身邊的丫頭是玲兒麼?出落成大姑娘了,真俊!”
“勞您掛心了,我好着呢,玲兒,來叫陳爺爺。”
嚴鈺玲乖巧的上前行禮,老老實實的給陳爺爺問好,看上去落落大方,一派大家閨秀做派,哪有一點幹物妹的樣子。
陳老爺子笑呵呵的誇了嚴鈺玲幾句,然後將視線停在謝承文的臉上:
“這個後生就是鳳羽你請來的先生?”
嚴鳳羽笑着點頭:
“老爺子,他姓謝,感謝的謝,別看他年紀不大,實力一點都不比我差,而且上升的勢頭很猛,再過兩年,說不得我得管他叫前輩了。”
“哦?!鳳羽你一貫不會夸人的,這麼說來,是真有本事了。怠慢了,謝先生,請恕老朽身子不便,失禮了!”
謝承文笑了笑,坦然行了個晚輩禮:
“謝承文見過陳老,陳老跟嚴前輩熟識,那咱們也算是自己人了,我就直說了,如果陳老不反對的話,我一會兒肯定盡力而爲,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敢保證什麼。”
陳老爺子哈哈一笑:
“謝先生是個爽利的,那老朽也不矯情,我這就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謝先生儘管施爲,不論成與不成,都沒有理由怪你的,謝先生今天能來,我們一家子就承了你的情分。”
謝承文滿意的點了點頭,別看老爺子說話中氣不足,聲音闇弱,但是那份豁達爽朗的氣度這一屋子人都是遠遠比不上的。
“陳老果非尋常之人,既然如此,不如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好啊,我要怎麼配合?需要先看看病歷麼?我的家庭醫生剛好今天也在。”
謝承文點了點頭,陳老爺子看向站得最遠的那位男子,那人趕緊抱着一堆文件夾跑了過來。
“陳老先生?”
“李醫生,麻煩你給謝先生介紹一下情況。”
李醫生雖然心裡對謝承文持懷疑態度,但是人家陳家老爺子都發話了,他也就不廢話了,反正他也改變不了結果,最多在這年輕人開始治療時上點心,一旦發現不妥,他再盡一下家庭醫生的職責好了。
李醫生將手裡的文件放在茶几上,正準備挑出關於診斷方面的記錄,謝承文卻開口道:
“李醫生是吧,那些我就不看了,你就跟我說說陳老目前的狀況,以及用藥情況。”
李醫生一怔,隨即無奈的點頭,然後巴拉巴拉的將陳老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番,用藥也詳細的說了,然後他有些期待的看着謝承文,當然,他心裡更多的是期待謝承文出醜,畢竟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年輕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跟李醫生一樣想法的,在場或許還有幾個。
謝承文稍微想了想就在衆人的注視下開口道:
“你說了半天,其實陳老的病症核心在於主動脈瓣感染變形,導致主動脈瓣狹窄,其他的都是因此而引起的繼發或者併發症,包括聯合瓣膜病變以及心肌勞損等等,至於肺動脈高血壓,那是也屬於此列,只要將鏈球菌感染問題解決,然後改善主動脈瓣狹窄問題,其他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對吧?”
李醫生怔了一下,隨即點頭道:
“是,不過...”
謝承文沒讓他繼續說下去,他知道李醫生想說鏈球菌感染如果那麼容易解決就不會變成風心病了,同樣,不通過手術手段也沒法解決主動脈瓣狹窄的問題,所以說,謝承文說的都對,但是卻沒法解決,所以說了也是白說。
“行了,我明白了,現在的給藥就是緩解心肌勞損和消炎藥進行保守治療對吧?”
“額,是的,可...”
謝承文再次打斷他的話:
“今天的藥服用過沒有?”
“早上服用了,過兩個小時可以再次服用。”
謝承文不再看李醫生,而是轉向神情有些疲憊的陳老:
“陳老,我大概瞭解了,現在需要上手給您打下脈,另外,無關的人可以離開了,您兩位兒子在這裡陪着就好。”
陳老怔了一下,顯然對謝承文的快刀斬亂麻有些吃驚,不過,他醒起謝承文並非普通意義上的醫生,所以看了嚴鳳羽一眼就開口道:
“你們都下去吧。”
李醫生嘴脣動了動,又看了看陳老,然後又看向陳俊毅兄弟倆,見他們沒有反對,只好收拾了茶几上的文件夾搖着頭跟在另外幾人身後離開了。
走在最後的是一位氣質雍容的中年女子,她小心的將房門關好,最後順着門縫好奇的看了看謝承文。
站在門外一共一男三女,其中兩位年紀較大的女性,是陳氏兄弟的夫人,年輕的男女則是陳俊毅的兒女。
這幾人之中,現在是大媳婦做主,見幾人都站在門口看着自己,大媳婦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到隔壁的書房說話,幾人剛進入書房,剛纔在樓下的三個年輕人也前後腳跟着進來了,他們也都很在意老爺子的情況。
“媽,怎麼樣了?嚴阿姨有把握麼?”
“什麼嚴阿姨?”
大媳婦困惑的看着小兒子,隨即她明白自己的兒子恐怕誤會了,其實一開始她也以爲是嚴鳳羽來治療的,誰知道來給老爺子治療的竟然是那個陌生的年輕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之前是不是知情,如果知道爲什麼不告訴自己呢?那個神秘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人?
大媳婦的話引起了大兒子的注意:
“媽?您的意思是...給我爺爺治療的不是嚴阿姨,難道是...那個年輕男子?”
大媳婦點頭:
“對的,就是他,他叫...”
“謝,他姓謝,叫謝承文,伯孃。”
回答的是站在二媳婦身邊的男孩,雖然他年紀不大,但是性子還是挺穩重的,而且記性很好,一下就記住了謝承文的名字。
“謝承文,沒聽說過啊,是從國外回來的醫生麼?”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包括李醫生在內,大家面面相覷,發現現在除了等待之外,他們沒什麼可以做的。
一牆之隔的臥室內,謝承文正坐在陳老的身邊,伸手輕輕的搭在陳老的手腕上,他確實在打脈,這個也是最近自學的,但是同時,他也在給光輝和小初心搭建信息通道。
很快,光輝和小初心的診斷就出來了,跟李醫生提供的診斷沒有大的差別,當然,光輝和小初心的診斷更全面一些,除了已經檢查出來的問題之外,她們還發現了更多的繼發症和併發症,如果還是採用保守治療,陳老大概活不過半年。
更重要的是,根據光輝的分析,陳老的病症是很痛苦的,不單是因爲肺靜脈堵塞造成的淤血咳嗽,會帶動他胸腹疼痛乃至心絞痛。
事實上他現在基本上是吃不好睡不好,動一動就會有危險,笑不得哭不得,情緒一激動就可能心絞痛,這樣的活法還不如死了痛快。
尤其是這些折磨人的病痛發生在一個單槍匹馬打下一片天地的豪傑身上,他一生的尊嚴和驕傲,正在被病痛一點點的侵蝕,這恐怕纔是最令他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