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名冊……
行事的暗號……
當真是有備而來,專門針對蘇家的,到底是誰呢。
蘇辰在這裡生活十年,對於燕國的皇親國戚和大小侯爵,多少有些認識,不過自己這個老爹跟他們平日都沒有仇怨,不可能平白無故花這麼大的力氣殺人。
駑馬拼盡它最大的速度在坑窪的道路上飛馳,蘇辰摸着懷裡的那枚天公令牌,這個時候人手奇缺,喚出這位漢末天公將軍或許還有一線轉機。
可摸到令牌,顯示在腦海中的竟然是無法喚起,需要五千的功勳點。
這……就有點坑人了啊。
到現在蘇辰從救蘇從芳、牢裡殺刺客、偵查舌人,再到山神廟殺了對方三人拿到名冊,他才漲了三千多點,距離喚來天公張角還差一千多呢。
蘇辰眼下只得鬆開令牌,暫時將喚天公張角的事放下,抓緊馭馬狂奔的侍衛十三,催促加快速度。
“小侯爺,這馬就只能這麼快了!”
他聲音頗爲無奈的在風裡飄着。
……
天色昏黑下來,已是酉時。
掛着‘蘇侯’門匾的府門升上了紅紅燈籠,蘇雍、蘇烈一直忙到此時纔回到家中,母親和妻子都已備好飯菜等着了。
“先坐會兒歇息,喝口茶水,妾身讓丫鬟將飯菜端去熱一熱。”素寰心疼的掏出手絹給丈夫擦去額頭的汗漬,“好讓夫君放心,公爹今日又醒過來一回,還喝了稀粥,胃口還很好呢,就是郎中說,眼下不能吃大補的東西。”
聽着妻子彙報府內的大小事,蘇雍笑着點點頭,隨即看了看周圍,除了母親外,就只剩二弟和弟媳。
“三弟呢?怎麼沒叫他來用飯?”
“他?”說話的是蘇烈旁邊的花紅真,做爲二嫂,她向來不喜歡這個小叔,此時語氣自然也不會很好:“一大早就出門,到現在連一點鬼影子都沒見着。”
老婦人坐在首位,捏着柺杖有些擔憂,“辰兒會不會出事了?”
“娘,你就安心吧,那小子偷奸耍滑比誰都精明,怎麼可能出事。”花紅真還想再說,被丈夫瞪了一眼,只得趕緊閉上嘴。
“先吃飯吧,家裡出事,大夥也都累了,給三弟留一些飯菜即可。”
蘇雍出來打了圓場,這個時候家裡更不能出現間隙,說着話,便招呼蘇烈還有弟媳坐過來開飯。
梆梆~~
報時辰的梆子聲在外面敲響,已到酉時三刻了。
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敲着梆子的打更人,提着燈籠穿過侯府附近的街巷,他叫嚷的話語忽然戛然而止,一道人影站在他身旁,猛地捂住他嘴,手中燈籠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放在更夫脖子上的匕首一拉,鮮血瞬間染紅衣襟,然後連帶地上的燈籠一起被帶進了旁邊巷子。
空曠的街道一道道身影踩着腳步飛快奔走,穿過一條條小巷蔓延開來。
……
同樣的天色裡,吐着舌頭的駑馬已緩下速度,四肢抽筋,嘭的一下撲倒在地。
蘇辰、十三凌空飛起,然後穩穩落到地上,沒有絲毫停歇繼續朝前狂奔,遠方羣山環抱裡,有着斑斑點點的火光出現。
這裡便是蘇辰要來的定安軍營,十年前,燕國皇帝讓各州侯爺裁剪軍隊,所以軍中人數一直不足五千,其中有兩千人駐紮城中協防城牆,到的一定時日,就與另外一半士卒交替。
眼下當值的將領,蘇辰在府中見過幾次,
算得上認識,靠近營地時,哨塔上已有弓手射來一支火箭,照亮了兩人面容。
十三先一步過去,將手中令牌亮給轅門後面的士卒看後,這纔將轅門打開一道縫隙,恭謹的請了蘇辰進去。
想必已經得到通報,名叫段洪的將領,披着甲冑已站在大帳外,拱起手:“拜見小侯爺,恕末將披甲在身,不能行全禮!”
“無需全禮,將軍請進帳,我有要緊事與你說。”
蘇辰看了看周圍遠遠望來的兵卒,他先對方一步走進大帳,十三隨即將簾子放下,提着寶劍站在帳口。
“軍中不能飲酒,就只能以茶代酒,還望小侯爺莫要嫌棄。”段洪笑呵呵的倒了一杯茶水,放下茶杯後,他纔到主位坐下來,開口問起正事。
“不知小侯爺是有何要緊事尋末將。”
“我想讓段將軍抽調營中兵馬,隨我一道進城。”蘇辰將調查出刺客與舌人接觸的事講給這人聽,還從懷裡將冊子遞交對方,“這是對方暗殺的名冊,將軍也在其中。”
“還有這等事?”
段洪皺了一下眉頭,趕緊放下茶杯起身過來,雙手接過名冊翻開,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他的名諱,不過他細思片刻,隨即露出一抹笑。
“小侯爺,光憑一個隨手就能寫出的名冊怎能當真?末將沒有膽量私自調兵出營,恐怕要讓小侯爺白跑一趟了。”
大抵不敢輕信這位名聲不佳的侯府小公子。
“你不信我?”蘇辰眼神冷了下來,距離戌時已經不遠了,再耽擱下去,就怕真有賊人殺入侯府,他站起身,重重拱起手:“段將軍,你平日聽傳聞,我不過一個浪蕩子,可家中安危,我豈能拿來兒戲,倘若事情子虛烏有,這件事我自會向我父請罪,不會怪到將軍身上,還請段將軍調兵進城!”
段洪看着蘇辰片刻,隨即點頭,“小侯爺既然如此說了,那段某就走這一趟,小侯爺請!”
蘇辰拱手抱拳,隨即轉身出帳,掀開簾子的剎那,他腦中彷彿劃過一道電光,回頭看向被段洪丟在長案上的名冊。
不對……
倘若是暗殺名冊,爲何城中官員並無死傷,反而先殺我父親來打草驚蛇?再則真殺了我父,又何須再殺城中官員將領?
除非這名冊與暗殺無關……而是……
蘇辰想到一個可能,站在帳口的身子都微微顫了一下。
——投名冊!
上面那些人名,其實是投靠暗殺者幕後之人,想到這裡,蘇辰牙關咬緊,目光冷得嚇人,在帳口的十三疑惑的一句:“小侯爺怎麼了?”的話語裡,他放下簾子,轉身回頭,走向取兵器的段洪。
手中佩劍擺動,拇指推着劍柄緩緩露出劍身。
取下兵器段洪聽到腳步聲靠近,回頭看向幾乎貼近的蘇辰,開口:“小侯爺,你還有……”
那邊,蘇辰站立不動,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嘴脣微張。
“……段將軍,經常到侯府做客吧,定安侯可曾虧待過你?”
段洪皺起眉。
“小侯爺這是什麼話……侯爺自然不曾虧待過諸位兄弟。”
“那爲何將軍的名諱,在這本名冊上?”
“小侯爺不是說暗殺名冊嗎?我的名諱在上面, 屬實正常。”
蘇辰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嘶啞起來:“段將軍,據我所知,這般深夜多數是不披甲的……將軍卻爲何披甲,可是今夜有大事要發生?”
他緩緩摸到了劍柄上,睜開的目光變得凌厲,“……還是說,這名冊就是爾等投名冊!”
鏘!
劍光出鞘,空氣裡帶起一片金鐵輕鳴。
幾乎也在同時,段洪伸手拔刀,蘇辰一腳踹在他手背,抽出半截的刀鋒插回鞘裡,手中佩劍帶着呼嘯猛地斬下。
“吃裡扒外之徒!”
嗡!
劍光劃過對面驚愕的面孔。
此時,聽到動靜的帳外士兵和侍衛十三推擠着要衝進去,片刻,帳簾掀開,蘇辰提着滴血的人頭走了出來,衣袍染血就那麼站在大帳外,看着圍過來的一個個兵卒。
“爾等也要造反嗎?!”
話語間,手中人頭扔到地上,滾到一個親衛腳邊,蘇辰看了他們一眼,將名冊舉起。
聲音開口。
“你們該知曉我是誰,但可知曉爲何要殺他,這本書冊寫的全是倒行逆施之人名字,他!”蘇辰指着某個士卒腳邊的人頭,“也在其中,爾等乃我父兵馬,受其錢糧,養家餬口,何故從賊?!今日我誅殺此逆,不究衆人,但今夜城中有變,倘若侯府不在,定安軍何存!!”
校場上,蘇辰的聲音響徹。
“定安軍何在!”
軍中營寨躁動,一撥撥士卒匯聚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