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五,南都鹿陽,天氣依舊寒冷,山野、田地間的積雪早在數天前化爲雪水浸進泥土。
爲春播提前忙碌的農人,走出嶄新的村落房舍,這些農人年齡並不大,二十幾到三十出頭,拖家帶口去往自家新田,不時朝附近相熟的人打聲招呼,有着濃濃的北地口音。
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在路邊停靠,鶴扇撩起一點簾子,看着田地間的忙碌,微笑着點了點頭。
“陛下這個府兵制,確實比當年曹操的屯田制要來的更好,士兵有自己的田地,往小說,對自家農事上心,也無作戰後顧之憂,往大了說,對腳下這片土地,對夏國有着深厚的歸屬。”
“確實如此,聽說操持府兵制的,是唐軍的秦瓊,此法來自唐朝。”
車中也有人順着撩起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這兩年來中原大族銷聲匿跡,雖說還有一些存在但已無法阻礙,陛下新法推進,真想看着陛下口中的華夏盛世是如何模樣,當年丞相和遼,都沒機會見到四海歸一,天下一統。”
簾子放下來,諸葛亮放下羽扇,倒了一杯熱茶,順着對面張遼的話,腦中不由浮現畫面,還在燕京時偶爾聽李白和郭嘉提起的開元盛世。
“黃河萬帆盡入長安,紅木街樓華綢掛燈,游龍舞獅引萬千熱鬧,胡女隨胡音漫漫而舞……這樣的盛世,確實令人心神往之。”
諸葛亮依着幻想的畫面,不由感嘆一聲,“後世盛景,我等是無法看到了。”
“那就在此處再造盛世!”
張遼輕笑起來,隨口說了句,便舉杯豪邁一飲。這時,外面響起馬蹄聲,車旁的護衛過來,隔着車簾向裡面的一文一武低聲道:“丞相,張將軍,是北地令騎。”
南北的騎兵服飾統一,但有些一處明顯的區分,以辨別事態是否緊急,此刻過來的北地令騎,右臂上纏着黑色臂章,上有鶴紋。
“北地急報!”
那令騎飛奔過來,不等戰馬停穩,直接從馬背上翻身跳下,快步奔向車簾前,將一根竹筒遞進去。
諸葛亮接過竹筒,將一頭漆封打開,掏出信紙展開看了一眼,便將信遞給張遼。
“要打仗了。”
張遼順着紙張上的內容看完,嘴角微微咧開些許弧度,笑了笑:“那就打吧,再打完早點造就那片盛世。”
他是武人,雖然能不打仗就不打,畢竟辛苦操練的精銳士卒,很有可能下一刻就死在了戰場上,但當兵吃糧,乾的就是士卒該乾的事,既然上頭要打,那就打出一片盛世出來。
畢竟大一統的理念,對於華夏文武心中根深蒂固,不可能放着還有四個國家獨立在外。
“回去將發下徵召令,讓西涼、益州、青州兩軍士兵在鹿陽集結,開拔北地延塘關。”
停靠路邊的馬車重新啓程,駛往鹿陽城,兩人在車廂裡又談了一陣收徵召的指令、糧秣,還有與梅州駐紮的馬超,一起佯攻齊樑兩國的策略。
下午,徵召的命令從鹿陽傳出,奔向三支兵馬的各軍營,再由軍中令騎奔向兵屯。
道路兩邊能見的是新開墾的田地,令騎的視野盡頭,能見到各處村落的輪廓,正裊繞一縷縷炊煙。
一棟棟夯土夾雜石磚的房屋挨的很近,村口玩耍的孩童看着飛奔而來的令騎:“你是誰?”
“你家大人呢?去田地裡叫所有人回來!”
稍大的孩子大抵懂得一些,拉着一幫小孩,飛快奔向田地間,各家各戶的孩童,沿着田埂飛快奔跑,朝田裡的父母大喊:“爹、娘,村裡來騎馬的人,叫你們回去!”
從田裡直起的農人朝孩子回了一聲,“好!”隨即與妻子,或老母對視一眼,扛起鋤頭,走上田埂,喝了口水,飛快朝家的方向而去,紛紛聚集在站在石磨上的令騎周圍,聽着他頒佈軍令。
不久之後,一個個粗布麻衣的壯實莊稼漢回到家中,老母、妻子在廚房忙活,趕製烙餅、饃饃,然後整齊的塞進包袱,遞給穿着皮甲、棉服的丈夫(兒子)懷裡,將他送到村口,與同樣一起離開的村中其他同袍牽着馬匹,或徒步走向鹿陽。
在那裡拜見他們的校尉方天令、曹衷,而在鹿陽四周,挨家挨戶的各軍士卒正迅速集結而來,然後整訓、發放兵器,乘坐驢車、馬車前往延塘關。
此時的草原,還有厚厚的積雪,裹着棉甲的戰馬在雪地裡奔行,衝入中部草原修築的城關,這是駐紮五千多人的方形土城,周圍還有許多來自各地的商旅在這裡搭建帳篷中轉,然後去往別處。
也有發現商機的人在這裡安家落戶,開設旅店、酒肆、茶肆,甚至最近還建起了青樓,這裡儼然成爲草原一座城池市集。
快馬奔入土城,在此值崗的正是哥舒翰,以及新調來的雷銅,聽到詔令時,不顧草原上還有積雪,當即派出兩匹快馬衝往屍逐部、攣鞮部。
詔令很簡單隻有短短一句話:三月十六,兩部各起兵五萬,攣鞮部襲樑國東北,屍逐部南下飛雁關,襲齊國。
北地燕州。
此時已是進入二月中旬,燕京城中糧秣基本已經調動完畢,發往延塘關,匠作坊依舊熱火朝天,各種軍備開始拉車帶走,下放各軍士兵手中。
一直持續到深夜,搖曳的火光中,各種車轅轉動的聲響,轅車正不斷從各個營地進出,軍中匠營中不時傳出敲打修補兵器、甲冑。
整個燕京,已經進入戰前的姿態了。
燕皇宮。
五更天,凌晨夾雜寒意的冷風拂過屋檐,擠進窗櫺,快要燃盡的燭火搖晃着昏暗的光芒。
房間響起窸窸窣窣微弱的聲響,隨後有腳步聲走在寢殿冰涼的地板上,披了一件單衣的身影走到書案前,有熬夜守候的宮女過來,替換了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