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忘川界裡,此時的青冡只是一個小小的低等仙靈。
飛起來的時候輕盈得像一隻蜻蜓,又瘦又細的手上力道卻不小。
貼上去揪住男子的後勁衣領便往後一拽,哎!太重了!
被拽離了馬背的男子在她手裡一沉,一聲哎喲後,兩個人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叫你個無恥之徒敢闖忘川。”青冡摔得渾身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還是急忙坐起來,一隻手揉着屁股,一隻手去揪住男子雪白的衣領。
這時候他才發現,男人兩眼緊閉,嘴角上有血絲,似是受傷了。
青冡不禁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也不自禁地呆了呆。
這個人長得很好看。
長着一張陰柔精緻,優美沉靜的臉。
正在認真地感受着對方是否有呼吸。
男人卻驀地張開了眼睛,如水蕩清澈的眼裡除了痛苦之外,還帶着幾分無賴和戲謔。
“看夠了麼?”
嚇……青冡連忙手一縮回來:“原來你還活着。”
“我當然活着,否則要闖進忘川做什麼?”男子闊寬的長袖一甩,從袖子裡伸出白暫如玉的手來,招招手:“來,扶小爺起來。”
“自己不會起嗎?”
青冡不自覺地紅了臉,傲嬌的別過頭去,這是個什麼物,居然叫她忘川的小仙扶?
閣主曾經說過,天下的男子都是登徒浪子,他們的話,有一半是假的,有一半是爲了圓這半句假話的。
“哧。”他卻笑了。
自行踉蹌着站了起來。
青冡這一扭頭不想理會他,正徑自看着街上倒得橫七豎八的紙人,心裡哀嘆着這要修補到什麼時候啊。
完全沒料防身邊的人自行站了起來。
受了傷的身子忍不住疼痛一軟,半隻手臂就支在了青冡瘦弱的肩膀上……
……
我和小綠已經漸漸聽得入了境,可是故事講到這裡,許太公那邊居然頭一垂,沒聲兒了。
“許老太公,你到是接着講啊?”
小綠急了,她聽得入迷
,伸手去推了推許老太公的肩膀,沒反應。
我看了眼時間,原來不知不覺居然到九點鐘了。
許老太公這百年不改的睡眠時間到了,所以纔會講着故事一低頭就睡了過去。
“小綠,別叫了,明天再讓他接着講。”
無語了,不是說好今天晚上誰都不睡嗎,現在到好,才九點鐘而已,講故事的竟然睡過去了。
小綠一臉失望:“我好想知道青冡最後有沒有和那個男人打起來,她是小仙呀,那男人卻是個登徒浪子。”
我忍住笑,示意她和我一邊一個的扶着許老太公回屋。
小聲問她:“你知道登徒浪子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人呀,你想啊,忘川的閣主不是說了,男人有一半話是假話,有一半話是爲了圓這半句假話,那這樣的登徒浪子肯定不是好人。”
“也是。”
安頓好許老太公後,我讓小綠回房去休息。
旅館大廳裡,就只剩下我和那雙鬼手。
桔黃的燭光輕輕搖曳着,我面朝旅館大門,和牆裡的鬼手打撲克,這雙手在燭光下更顯得白森森的有些瘮人。
這大晚上的,四周都黑乎乎的一片,我卻在這唯一一小團光亮裡和他玩撲克。
要是一年前,想想這樣的場景我都會嚇暈。
這會兒卻一點也不怕了。
鬼手挺好的,他一直陪着我,我心神不寧地一面打,一面要擡眼看門外,無論我打錯了幾次,又或者是多久纔出一隻牌,他都默默地等……
大概凌晨兩點鐘。
都不知道已打了多少把,電還是沒來。
我喝了第三杯咖啡,抽了不知幾支美麗牌。
門外的雷雨一直就沒有停過,這一切都很不正常,我拿煙的手輕輕地顫抖。
突然一下。
嘭……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突然撞到了旅館玻璃門上,我坐在櫃檯裡看出去,只能看清應該是個人。
這大晚上的有人還撞到玻璃門上,難不成是喝醉了的?
多留了個心
眼兒,我把蠟臺拿在手裡,一步步走過去看個究竟。
就見旅館的玻璃門上貼着一張血肉摸糊的臉,這張臉上密密麻麻數不清的裂縫,就像一張被拼湊起來的面孔,那些裂隙里正往外徐徐流着血液,他整個眼珠子往上翻着,血流到眼眶裡,翻出一個紅色的眼珠子,嘴巴如干涸的魚那樣大張着。
我嚇得手一抖,滴蠟掉到手上燙得很疼。
這個人不是別人,居然是北凝的大姑父。
我知道他已經死了,在北凝的時候,我和狐狸親眼看到他的身體在雪地裡碎成無數塊,那掉在血泊裡的眼珠子還佈滿血絲。
現在那個碎成無數塊的大姑父居然再度拼湊了起來,而且就在這個大雨夜站在我的旅館門外。
大姑父的臉貼在玻璃上,同樣有許多裂隙的雙手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在玻璃門上拍打着,雨水和血水混合,原本被狐狸擦得乾乾淨淨的門上歪歪斜斜留下無數個重疊的把掌印。
他似乎想要進來,拼命的一下一下地拍門。
我後退了几上,驀地又覺得身後似乎憑空多了樣東西。
急忙舉着蠟臺回頭一照,便看到一個黑影,就那樣慢慢吞吞地往樓梯上走上去了。
這黑影我以前見過一次,但我覺得可能是陰靈的可能性要大,之後也沒再見到過,所以就沒再多想。
此時夜空中一聲炸雷,閃電之時,大姑父那貼在玻璃門上的臉更顯可怖。
我穩了穩心神,將蠟臺放在地上,自己盤腿坐在蠟臺邊的地板上,神情堅定,沉斂看着門外的大姑父唸咒,有一個咒叫隔生隔世,只有這樣,才能將他暫時隔離我的世界。
雖然纔開始修煉,而且現在心緒不穩。
可我腦海裡彷彿響起阿婆的話:“事情越緊急的時候,越要冷靜收心,氣凝天頂,凝神沉田。”
隔生隔世,原是可以干擾別人的思緒,讓他的思想裡換了個場景,以爲自己到達另一個空間。
說白了其實也是幻術中的一種,總之傷人不可能,但自保到綽綽有餘。
如果,我是說如果,已經修煉成功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