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知道的已經夠多的了,包括龐勁東的那些事情。甚至於陳宇博今天對待龐勁東的態度,都是在她的授意之下,因此陳宇博決定多少還是隱瞞一些。
但是縱然陳宇博不說,唐韻自己也猜測得到:“楊雲龍對你還是有幾分忌憚的,最多隻能對你搞點小動作。我如果沒說錯,這些小動作都砸在龐勁東的手裡了,因此至少是現階段,你還沒有必要和楊雲龍挑明瞭幹。”
陳宇博略有些不服氣的問:“爲什麼?”
唐韻的一雙美目不大不小,似乎有勾人心魄的力量。她乜斜了一眼陳宇博,不慍不火的說:“你現在有什麼?又沒有什麼?”頓了頓,她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你有錢,還有權,但是你沒有勢!楊雲龍本就是洪迎峰的死黨,洪迎峰倒臺之後,原來的那些手下大多依附了楊雲龍,他現在公檢法系統裡的影響力非常大。而且權和權還是不一樣的,你的權是給國家炒外匯,而楊雲龍的權則是辦案抓人。就算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陳宇博被剛纔的驚鴻一瞥弄的心跳加速,正要把心臟病藥找出來,聽唐韻這麼一說,急忙問:“可你不是說楊雲龍很忌憚我嗎?”
“因爲你有錢啊,這年頭有錢就有一切。只可惜你的錢還不夠多,所以現在扳倒楊雲龍還不是機會。等到你足夠有錢了,隨便丟幾根骨頭出去,就有成羣結隊的人幫你咬楊雲龍。而且……”唐韻說到這裡故意打住了,笑嘻嘻的看着陳宇博。
陳宇博的身體和思維同時被唐韻弄得瘙癢難耐,在這種雙重打擊之下,他幾乎是央告道:“而且什麼,你快說啊,我的小祖宗……”
“楊雲龍爲了整治你,把龐勁東扯了進去。如果成了,那可真是一箭雙鵰,既報了洪迎峰的仇,又整垮了你這個宿敵。可是現在沒成,那麼他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以龐勁東的性子,會放過楊雲龍?你就安心看熱鬧好了!”
“這個龐勁東說到底不過就是個毛頭小夥子,雖然在國外可能還有些能力,但是在國內……你就確定龐勁東一定能扳倒我?或者能扳倒楊雲龍?”
“對於你,我不敢絕對肯定。但是楊雲龍,我認爲他一定能!”
“爲什麼?”
唐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提醒道:“你別忘了洪迎峰在公檢法系統裡有多大的影響力,但是他在和龐勁東作對的時候,敢於遙相呼應的人卻很少。當時如果洪迎峰的全部勢力都被髮動起來,你以爲龐勁東能跑得掉?”
陳宇博明白了唐韻的意思:“公安部副部長金嘯的女兒金玲玲,與龐勁東的關係非常好。雖然洪迎峰擺明了與金嘯不合,但是金嘯在公檢法系統裡的影響力畢竟超出了他,而且金嘯的職位也擺在那裡。所以在那個時候,每一個人——包括洪迎峰的人——都擔心站錯了隊,就只能靜觀其變了。”
“對,這就叫投鼠忌器。”唐韻點了點頭,繼續說:“上層官員們的鬥爭,無意之間給龐勁東創造了機會,讓他成功的整垮了洪迎峰。另外,龐勁東是正東集團董事長沈昊的乾兒子,其他人也不得不考慮到這一點。而且這小子的確有手腕,這一點讓我都有些佩服。基於所有的這些因素,楊雲龍恐怕要倒黴了。”
陳宇博知道,唐韻的這種感慨不止是針對洪迎峰的下場,也因爲掌握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但是唐韻如果不願意說,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套問出來的。於是他投桃報李,也就隱瞞了自己瞭解到的,龐勁東在國外的那些情況。
“一個從國外回來的黃口小兒,半年不到的時間裡,就差點在首都官場引發大地震。”陳宇博搖了搖頭,做出了這樣一番感嘆。
“所以這樣的一個人,要儘可能的成爲盟友,而不是敵人。”
唐韻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陳宇博:“這麼說,那件事情就此瞭解?”
“你不是也沒吃虧嗎,還讓你憑空爽了一把!”唐韻說着,“咯咯”的笑了起來。
面對火辣辣的唐韻,陳宇博的臉竟然紅了。他咳嗽了一聲,爲:“成爲盟友,一定要用聯姻的辦法?”
“當然,這是最可靠的。”
“雖然可以肯定龐勁東對陳冰晗很有好感,可是我聽說他的身邊有很多女孩,包括正東集團的千金,公安部副部長的女兒,據說星龍幫的那個女老大還常年住在他家裡……你怎麼知道他就一定會喜歡陳冰晗?”
唐韻能夠得出這個結論,當時是有足夠的理由,陳宇博既然問到了這裡,她索性也就說出來了:“據我瞭解,雖然龐勁東和這幾個女孩走的非常近,但是卻沒有和其中任何一個,有超出一般友誼的關係。這有兩種可能,或者因爲他是正人君子,或者是因爲他不諳男女之情。對於前一種可能,我始終不相信如今還有柳下惠那樣的人,所以我比較傾向於後一種可能。至於龐勁東爲什麼會對這種事呆若木雞,可能與他在國外的生活經歷有關係,反正不是咱們需要關注的了。你只要明白一點,在他和陳冰晗的身上分別用力的推一把,他們兩個自然就成了。”
如果龐勁東聽到這一番話,一定會很驚訝,而在場的陳宇博更加驚訝。唐韻爲了確定龐勁東是否有價值做盟友,竟然把龐勁東的事情調查的如此詳細,而且在這些調查的基礎上,做出了極爲正確的推論。
對內中詳情不是很瞭解的人,會感到奇怪,就算龐勁東成了陳梓陽的女婿,也只是陳氏家族的盟友,與陳宇博何干呢?爲何唐韻和陳宇博都篤定了用聯姻可以把龐勁東栓到自己的戰車上?
其實陳宇博與陳梓陽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陳宇博是通過連襟黃良友認識的陳梓陽,那個時候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國內剛剛改革開放,陳梓陽作爲一個墾荒者獨自一人來到國內開闢事業。
一個人時間長了難免寂寞,雖然陳梓陽對其妻子忠貞不二,但是作爲一個男人,生理需要總是有的。正當其時,國內誕生了一個新興行業——小姐,那個年代的小姐遠不像現在這樣貼近普通百姓,物以稀爲貴,加之質量普遍都很高,成爲了高價值消費品,也只有陳梓陽這樣的富商才能享受得起。陳梓陽經受不住誘惑,於是就做了兩次苟且之事。
最後一次,陳梓陽很倒黴的被公安抓了個正着,如果換成是平常時候,這根本就不算是什麼事。但是那個年代則不同,尤其不巧的是,剛好趕上了那次舉世震驚的“嚴打”,而那次嚴打的重點就是超越正常範圍的男女關係。
幸好當時陳宇博到處爲陳梓陽打點,總歸仗着外商身份才免除了責任。陳宇博的聰明之處在於,事後從不提起這件事,權當是沒發生過。在陳氏家族舉族進入內地發展之後,更是全力幫助陳梓陽遮掩。
陳氏家族門風甚嚴,家中成員但凡有吸毒或是嫖娼的,必定要逐出家門,沒有商量的餘地。這也就是說,陳梓陽的這個小小的錯誤,很可能會讓他喪失繼承權。而陳宇博爲他做的一切的意義,也就彰顯出來了。
兩人之間的關係還不止於此,陳宇博利用手中的職權,不斷向陳梓陽透露許多消息。隨着陳宇博的官越做越大,這些消息的分量也就越來越重,讓陳梓陽大賺特賺。陳梓陽賺到的錢,則有相當一部分爲陳宇博上下打點,幫助他升官提職。也正是因爲陳宇博的這些消息,讓這個一直在家裡很憋屈的長子,有了揚眉吐氣的本錢。
兩人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互利互惠的,這麼多年下來,已經互爲肱骨。在陳梓陽看來,給自己帶來無數利益的陳宇博幾乎就相當於自己的兄弟,卻又不像親兄弟那樣將來要與自己爭財產。而對於陳宇博來說,陳梓陽就是他的靠山,和進身不成時的退路。
連黃良友對這些事情也不甚了了,不過陳宇博很給他面子,但凡涉及陳氏家族的事情,一定由他出面協調,使得他以爲陳氏家族還是自己手頭的一張牌。
陳宇博表示懷疑的說:“但是現在事情已經攤開了,龐勁東還會任憑咱們擺佈嗎?”
“本來你也擺佈不了他。”唐韻輕哼一聲,略帶有些不屑的說:“既然事情攤開了,倒可以讓龐勁東好好想想,或許真就發現了對陳冰晗的真情,也是說不定的。”說到這裡,唐韻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陳宇博的看法卻不一樣:“我擔心他會就此對陳冰晗敬而遠之。”
“不會的。”唐韻微微搖了搖螓首,對陳宇博說:“你對龐勁東這個人,顯然還是不太瞭解。”
陳宇博有些不服氣的問:“你瞭解他?”
“我雖然沒有和這個人正面接觸過,但是通過一些事情,對他的大致性格也能揣摩出來。”
“那就說出來聽聽!”
唐韻知道陳宇博用的是激將法,但是並不在乎,反而把自己的分析一一道來:“第一、他是一個很自信的人,例如說,他假如喜歡一個女孩子,就絕不會在乎是否會被別人利用,因爲他有信心擺平別人的謀劃;第二、他是一個很高傲的人,雖然他今天向你示好,願意和你合作,其實從內心深處而言,他是很看不起你們這些官兒的;第三、這個人睚眥必報,如果你招惹了他,他肯定會十倍的找回來;第四、這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如果有人傷害了他身邊的人,他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第五、這個人很有手腕,也很有心計,所欠缺的是有些年輕氣盛,還需要多加磨練……”
除了第三點有待商榷之外,唐韻對龐勁東的分析基本是正確的,陳宇博與龐勁東接觸這麼多次,都沒有唐韻總結的這樣全面。
唐韻突然嘆息了一聲,說:“不過這個人雖然剛硬堅強,倒是也能屈能伸,知道自己錯了,馬上就去給你賠禮。”
“我覺得這是他沒有心機的表現,這些事情能夠說在明面上嗎?”
“不……”唐韻雖然不贊同陳宇博,卻也沒把自己的觀點說出來。
在唐韻看來,龐勁東是因人而宜,採用不同的對策。陳宇博在本質上是一個知識分子,對於這種人以誠相待,更容易打動。如果是換作其他人,龐勁東可能就會變換其他的招數了。
“不錯……”唐韻想着自己的心事,嘖嘖嘴,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如果有機會,我倒是想見識一下這個龐勁東……”
陳宇博心中暗想:“難道她要打龐勁東的注意?那可有熱鬧看了……”他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唐韻反問:“陳梓陽那裡怎麼樣了?”
“我覺得他已經心動了!”
“那就好……”唐韻站起身來,一邊思考着,一邊在客廳裡緩緩的來回踱着步,浴袍的下襬隨之有規律的擺動着,讓那雙玉腿若隱若現。“陳梓陽非常寵愛這個女兒,就更會關心女兒的婚姻大事,恨不得一手操辦纔好。而龐勁東這個女婿,顯然是不會讓他失望的。此外,他在家族內部地位不穩,更需要有一個強力的女婿,幫助他穩固住……”
“那麼我們靜觀其變?”
“對,就看龐勁東下一步會怎麼做了……”
陳宇博沒有追問,而是說:“希望這個盟友足夠有價值吧!”只要想到TV發生的事情,他就感到很不痛快。雖然他早就想品嚐那個女秘書的滋味,但是被人操縱的感覺總歸是不好受的,更何況對方現在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陳宇博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的秘書……現在……要向上級領導和黨委反應……說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