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注射這種興奮劑後心跳會受到很大影響,正常人在平靜的時候,心跳爲每分鐘六十次到一百次之間,在運動的時候會加快許多。而這種興奮劑會讓人心跳立即快到難以承受的程度,遠遠超出任何運動可能帶來的加速,即便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科比諾中心曾經進行過地下的秘密人體試驗,結果有受試驗者因爲心跳太快,導致心臟無法承受而死亡,還有受實驗者的動脈和其他血液循環系統被超速流動的血液所毀壞,結果留下了無法治癒的嚴重疾病。
這個心跳加速的過程大約只有兩到三分鐘,但只有少數人能夠平安的挺過來,而且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在度過這個階段之後,心跳會逐漸恢復正常,興奮劑隨之開始產生作用,並有很長的作用時間。
此外,這種興奮劑在失效之後會讓人感到極度的疲勞,甚至就如同重症肌無力患者一般,渾身的肌肉全部徹底喪失了活動能力。至於這個副作用持續時間的長短則因人而異,有的人在用過之後成爲了癱瘓,還有兩例變成了植物人。
國國防部的高級計劃局曾經有一個打造超級士兵的秘密計劃,核心內容是通過藥物讓士兵不知道疲倦,並且能夠爆發出超強的戰鬥力。科比諾研究中心承接了這個任務,經過半年左右的時間研究,結果得到了這種興奮劑。
這種興奮劑的效果完全達到了預期的目標,但正因爲致人死殘的副作用,所以最終沒有被採用。科比諾中心曾經試圖加以改進,然而仍然無法消除這些副作用,最後只得選擇了放棄,只保留很少一些用做未來可能的研究。
但是,此時此刻對於幾乎處於絕境的龐勁東來說,任何副作用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興奮劑剛注入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龐勁東就感到胸膛裡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衝擊力,這種衝擊力來得是如此的猛烈,差一點將整個身體從沙發上彈射起來。
片刻之後,龐勁東聽到了“砰砰”的響聲,快速、有節奏且沉悶到無以復加,不斷的刺激着耳膜,進而順着聽覺神經傳導到大腦,產生了一種異樣的劇烈頭痛。這種響聲很快就充斥了全部聽覺世界,使得龐勁東再也聽不到其他人說的任何一句話。
這是龐勁東自己的心跳聲,極少有人這樣傾聽過自己的心跳,在曾經不幸聽到的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無法忍受這種恐怖的感覺而瀕臨於崩潰。
伴隨着這種可怖的心跳聲的是胸膛裡劇烈的跳動,感覺起來就好像是一面鼓塞到了裡面,不斷的猛烈的敲擊着,與心跳聲始終保持着同步。這面鼓的敲擊幅度實在太大,給心臟周圍的組織和肋骨帶來衝擊的疼痛,而且越發的強烈起來。這使得頭痛進而帶來了強烈眩暈感,讓龐勁東看周圍的事物全部都是朦朦朧朧,其上還飛舞着許許多多不可觸及的金星。
龐勁東在這種雙重摺磨之下,感到自己似乎徹底喪失了力量,連最簡單的一個動作都無法做出。龐勁東嘗試着將自己的手臂擡起,然後即便是在拼盡了全部力氣之後,手腕也只是微微擡了一下,便立即無力的垂了下去。
葉仁榮最早發現了龐勁東的異樣,關切的問:“你怎麼了?還好吧?”
葉仁榮說話的聲音很大,但是龐勁東沒有聽到一個字,只是模糊的看到他的嘴脣張合了幾下。不過這句話也提醒了其他人,注意到龐勁東的表情和狀態出現異常。
龐勁東剛下拳臺的時候,表現出得是痛苦和虛弱,這兩種感覺現在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恍然。更加讓大家感到驚恐的是,覆蓋着龐勁東左胸位置的牀單,竟然猛烈的一跳一跳,像是下面蓋着一隻青蛙。
葉夢涵鼓起勇氣,抓住牀單的一角猛地掀了開來,發現這隻青蛙不是在牀單下面,而是隱藏在龐勁東的胸膛裡面。
葉夢涵愣怔了許久,才顫聲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在牀單被掀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龐勁東的左胸不斷劇烈的起伏着,彷彿心臟不願承受身體的束縛,正強烈的試圖從裡面衝出來一般。
林佩雯搖了搖龐勁東,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你……你到底怎麼了?”
“我……”只吐出這麼一個字之後,龐勁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便頭一歪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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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金嘯將手頭的一厚摞文件沉重地放在桌子上,摘下鼻樑上的眼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金嘯坐在一張長條形桌案的後面,金玲玲坐在桌案前不遠處的一個小方桌後,堅定從容的表情當中帶有些許悲傷。她看着自己的父親,緩緩地說:“我也不敢相信,最開始的時候更沒有想到,但是現在已經完全可以證明這些都是事實!”
“這些東西,還有其他人看到嗎?”發話的是坐在金嘯旁邊的一個五旬上下的男人,武短的身材略有些發福,油光鋥亮的頭頂周圍長着稀疏的幾綹頭髮。總的來說,他的相貌很普通,但是身份絕對不可以被忽視,因爲他是最高檢察院檢察長。
金玲玲認識這個人,當即回答道:“我從河北迴來之後立即就來報道了,在整個調查期間嚴格保護這些材料的安全,可以保證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過,只是很遺憾直到今天才能交給你們!α.①.”
“知道你回來之後,我們很想立即見你……”坐在檢察長旁邊的一個女人說話了:“但是這很不容易,一則是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二則是在沒有正式會議通知的情況下,我們這些人全都湊到一個地方,肯定會引起注意。”
這個女人的年紀已經超過六十歲,看着金玲玲的目光當中帶着關愛,表情也非常的和藹。金玲玲可以說是她看着長大的,所以她纔會有這樣的表現。在日常工作當中,她的雙眼總是如同鷹一般銳利,而且從來都是不苟言笑。
這個女人是中央紀檢委書記,金玲玲對她回以充滿尊敬的笑容:“我完全理解!”
“真正遺憾的事情是……”最高檢察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你的姐姐因爲這次任務而犧牲了!”
金玲玲一字一頓的回答:“我希望她的犧牲是值得的!”
最高檢察長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當中摻入了一點點的愧疚,只是不太容易被察覺。他聽到金玲玲的這句話之後,沒有做出任何表態,而是轉而對金嘯說:“那個女孩叫呂菁吧,是你的外甥女?”
金嘯點點頭:“準確說是玲玲大姨的女兒!”
“太遺憾,太可惜,也太讓人痛心了……”最高檢察長一邊說着,一邊緩緩的搖起頭來。
面對坐在長條桌後面的這些人,金玲玲知道根本沒有自己發言的餘地,只能去回答對方提出來的問題。但是姐姐的死帶來的仇恨讓她永遠無法釋懷,所以她急於知道那些兇手將會得到怎樣的懲罰,於是急忙追問道:“檢查張先生,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最高檢察長倒是沒有裝糊塗,擡起沉重的眼睛看了一眼金玲玲,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材料,輕聲說了一句:“我很想讓這些人全部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事情那裡是那麼簡單的啊……”
金嘯打量着最高檢察長,不動聲色的問:“那麼先放放?”
金玲玲是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放下這個案子的,哪怕僅僅是暫時的,但是她知道父親這樣說肯定有原因,所以沉住了氣沒有出聲。
書記在旁邊有些坐不住了,提高了聲音問:“檢察長,你的意見到底是怎樣的?”
“我的意見……”最高檢察長沉思了片刻,無力的搖了搖頭說:“我很想將所有這些人法辦!”
書記指了指那份名單:“那就動手吧!”
“但是事情那裡是這樣簡單!”最高檢察長拿起名單看了看,然後用力的摔到了桌子上:“這份名單上面有太多的人,一旦動手全部抓起來,垮掉的就是半個華北官場,進而還會引發強烈的政治動盪!這樣沉重的代價,我們在座的人沒有一個能承擔起來!”
最高檢察長說的完全是事實,所以話音剛剛一落地,整個屋子裡在沒有一個人說話,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靜。
過了良久,金玲玲深深吸了一口氣,試探着問:“那我們怎麼辦?”
書記提出了一個意見:“要不,先弄起來一部分?”
最高檢察長又搖了搖頭:“你們紀檢只負責調查官員是否存在腐敗的可能,還有腐敗的嚴重性,並牽出同案犯!但是你們並不進行真正意義上的案件偵查,所以這其中的很多微妙根本就不理解!”
書記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那麼你好好講講,這裡面都有什麼微妙之處,也讓我們這些人都跟着開開眼界!”
面對書記這種十分明顯的刁難,最高檢察長當仁不讓地說了起來:“名單上面的這些人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腐敗網絡,在共同犯罪的同時也形成了一個食物鏈的關係,那就是上級吃下級!”
書記又“哼”了一聲:“這些是常識,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最高檢察長當作沒有聽到書記的話,繼續說了下去:“這也就意味着我們牽動這個網絡上的任何一個部分,都會觸動整張腐敗網絡,進而向我們撲過來!”
在座的人都是經辦了多年的各種案件,最高檢察長說的這些道理何嘗不明白,金嘯聽到這裡也搖了搖頭:“這些的確是常識!”
“既然大家都知道就也會明白,我們沒辦法先把一部分人弄起來!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我們將面對來自各方的極大壓力,並遭受極大的阻撓!”
有一種很有趣的現象是,一些非常淺顯的道理雖然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不直截了當的明說出來,多數人都會無意之中的忽略掉。忽略的原因並不是真的沒有想到,而是因爲寧願去冒這種風險,就像在座的金嘯和書記。
金嘯沒有去反駁這番腐敗網絡理論,而是詰問最高檢察長:“那你認爲應該怎麼辦?”
最高檢察長又拿起名單看了看,一邊看着一邊說:“挑出一批小蝦米下手,那些大魚是無論如何不能碰的!”
“你以爲小蝦米就可以動了?”書記冷笑了起來,冷冷的告訴最高檢察長:“你可以抓其中的一隻兩隻,但是如果抓得太多了,他們的上層掠食者就會感到不安,進而帶動更高層的掠食者對我們施加壓力!”
最高檢察長聽到這些話才明白,這個案子的難度和可能帶來的影響,金嘯和書記已經全部意識到了,只是他們寧願承受任何代價也要將案子查到底。其實最高檢察長本人也有這樣的心願,只不過有着太多的顧及,也缺乏足夠的勇氣。
金嘯和書記現在實際上是將問題簡單化爲兩個選擇,一個是乾脆不去動這個腐敗網絡,另一個則是將整張網絡徹底剿滅。而這兩個選擇都是最高檢察長不願意去選的,於是一時之間沒有再說什麼,眼睛在名單上一行行的看着。
“或者……”坐在角落裡的一個人這時插了進來:“可以這樣做……”
“哦?”金嘯看向說話的人,頗有興趣的問:“賀國文局長有什麼好主意?”
賀國文猶豫了一下才說:“分步進行,先抓小蝦米再抓大魚,最後端掉整個腐敗網絡!只是在抓小蝦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