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姐挑着眉頭,睫毛輕揚,氣若游絲地問我:“姐姐是不是不年輕了?”
我半眯着眼否認說:“沒有啊。”
莉姐說:“騙人。”
我說真的沒有。
莉姐畢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了,也生過孩子,要說還像十幾歲的姑娘一樣是不可能的。但對我來說,她一點也不老,做那種事,全憑兩個人當時的投入程度和感覺,不僅僅外表上的問題。
四月的西安楊柳成蔭,白絮漫天,芳菲遍地。
我和莉姐的生活也過像這爛漫的季節一樣溫馨,這段同居生活在我的記憶力留下的是無法代替和難以磨滅的痕跡。儘管那段時間偶爾會聽到別人說起我們之間的事是總是帶着鄙夷的神情,但我從來沒有在乎過,不管別人是在背地裡說我被富婆包養還是看中莉姐的錢,我都一笑而過。
這一切都是我從莉姐那裡學到的人生態度,淡泊、從容的面對一切。
四月末的一個晚上,我正在客廳裡看電視,莉姐在洗澡。家裡的電話響起來了,一般她家裡的電話很少響起,除非是她家裡打來的。所以我也沒敢接,跑過去給莉姐說了,她說應該是她爸媽打來的,讓我不要接。
她出來後給她媽媽回了個電話。通完話後她對我說:“豬頭,你不是想見小寶嗎?我爸媽明天下午的飛機就到了,帶着小寶來西安旅遊。”
我緊張了起來,問:“那叔叔阿姨明天過來直接來這裡嗎?”
莉姐說:“是啊,難道自己的家不讓住還讓住酒店啊?”
我說:“那我是不是得搬出去住了?”
莉姐坐下來想了想,說:“也只能先這樣子了,我爸媽只知道我離婚了,還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豬頭,你要暫時沒地方去?就先住酒店吧,就最多一個禮拜,他們就回杭州了。”
我說:“我去大勇那擠擠就行啦。”
莉姐說:“那也可以,真是不好意思,只能讓你委屈一下了。”
我說:“就算你讓我住着,我都不敢呢,你爸媽沒見過我,也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他們把我當流氓抓了怎麼辦啊?”
我逗得莉姐呵呵直笑:“你本來就是流氓嘛,流氓豬頭。”
我說:“我只是莉姐的流氓豬頭。”
她盯着我,像個孩子一樣笑嘻嘻地說:“說好了啊,這輩子就是我的豬頭。”
我歡快的點着頭。而一輩子到底有多久,我不知道對於我們來說,一輩子是不是意味着沿着這條錯誤的路一直走下去,直到白首。
多年以後,我和莉姐口中的這輩子卻顯得太短暫了。
因爲莉姐的父母會帶着小寶第二天下午就到西安,我和莉姐聊完天,就收拾了一下看起來較明顯的男人的東西,背了一個包出門。
莉姐把我送到門口不捨得說:“豬頭,要不然明天再走吧,今晚就住這吧。”
我說:“明天一早我還要去上班,沒時間收拾東西的,晚上想我就打電話或者發信息給我都行,不管在
哪住,我都會陪你的。”
莉姐這才欣慰地笑了笑,一直把我送到了曲江公館外面的路邊,看我打上了車,揮着手叮囑我住下了給她說一聲。
我說:“知道了,莉姐你回去吧。”給她揮揮手,我坐上車離開了曲江公館,結束了與莉姐那短暫的同居生活。夜晚的風吹着,涼颼颼的,我彷彿一個出遠門的人,站在家門口和自己的女人揮手再見,在旅途上卻又生出許多不捨的情緒。
到了車上我給大勇打了個電話去,他責備說:“哥們,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啊,今天怎麼這麼有閒情啊?”
我沒說廢話,直奔主題:“在屋子沒?想去你那借個宿,行不行?”
大勇問:“怎麼回事啊?放着大別墅不住,跑我這小茅屋來借宿啊?是不是和莉姐吵架啦?”
我說:“你少廢話,行不行?來了再和你細說。”
他爽快的答應說:“行,那你過來吧,我在呢。”
大勇和之前的我一樣,也是在一個小區租了房子住,離曲江公館半個小時的路。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打開了門恭候我。
見我來了,大勇迎上接住我的包,好奇的問我:“怎麼回事啊?”
我一口氣爬了六樓,又沒吃蓋中蓋,氣喘吁吁地說:“讓我歇會,喝口水。”
大勇給我倒了杯水,坐下來說:“說說啊,怎麼回事啊?還鬧得無家可歸了。”
我喝着水,打量了一下他的房子,物品擺放有序,空氣還帶着香味,看見一些女性用品,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故意問他:“什麼時候學會收拾屋子啦?”
他說:“我哪會,還不是心如整理的。”
我逗他說:“不錯呀,都過起了小夫小妻的生活了。”
大勇說:“咱哥們彼此彼此啊,你和莉姐住大別墅,我和心如住小蝸居,不敢比啊。”
我問大勇:“心如人呢?”
大勇說:“聽說你沒地方去了,本着人道主義精神把牀位留給你了,回家睡去了。”
我問大勇:“心如爸媽知道你們兩的事情不?”
大勇說:“上個禮拜帶我去她家吃飯了,知道了。”
我問他:“怎麼樣?同意麼?”
大勇唉聲嘆氣地說:“反對倒是沒反對,就說讓我能儘快買個房子就好啦——別光說我,問你話呢,怎麼回事?是不是和莉姐吵架了?她應該不會攆你出來吧?”
“她父母要從杭州過來西安旅遊,明天就到了,所以我才跑你這躲來了。”
大勇一頭霧水,說:“那你不見見你岳父母,還跑我這來躲來了?你這什麼心態啊?”
我說:“人家莉姐的爸媽都沒見過我,再說莉姐也剛離婚不久,她爸媽還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呢,就住人家莉姐家裡,她爸媽知道不好的。”
大勇給我遞了支菸,說:“那倒是。心如和我住,都偷偷摸摸的呢,給她爸媽說家裡遠,在公司附近自己租了房子。”
我點上煙吸了口說:“關鍵是
莉姐和我的情況有點複雜,她比我大,又有孩子,她爸媽要是知道我比她那麼多,肯定不同意。”
大勇吐了一個菸圈,說:“既然你都打算和莉姐在一起了,那她父母那一關,你必須得過啊,總不能一直躲着不見吧?”
我說:“這要看莉姐怎麼想了,她如果想讓我見,我就見。她暫時覺得還不太合適。”
大勇說:“遲早都得見得,不光你要見莉姐爸媽,莉姐也要見你家人的。你有想過把莉姐帶回家去嗎?”
我搖搖頭:“暫時還沒想過,打回家倒是沒什麼,但是如果讓我媽知道莉姐比我大那麼多,又有孩子,打死她也不會同意,估計得氣壞她。”
大勇說:“誰的父母都會那樣,本來差距太大了。不過你們既然堅持要在一起,那就堅持吧,堅持就是勝利。”
晚上躺在大勇的牀上,我睡不着,給莉姐打電話過去,她問我怎麼還不睡,我說睡不着。想起和大勇聊天時說的那些話。我問莉姐:“莉姐,你爸媽來了後你打算讓他們見我嗎?”
電話裡莉姐溫言細語地說:“豬頭,你想見他們嗎?”
我迷茫地說:“我也不知道,想見,但又怕見,怕他們會看不起我。”
莉姐呵呵笑笑說:“怎麼會看不起你呢?我爸媽人挺好的。其實我想讓你見見他們,總不能躲着呀,我們得試一試他們的態度啊。”
我問莉姐:“怎麼試?”
莉姐說:“等明天我去機場接了我爸媽回來,我就會給你打電話的,也許他們逛西安的時候我會叫上你,幫我們做一下導遊,反正我也不清楚西安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我說:“那可以,五一節我們放一個禮拜假,我給你和你家人做專職導遊,呵呵。”
晚上和莉姐打了十幾分鍾電話,商量着該怎麼面對她父母的事。她說讓我明天晚上隨便帶點東西去她家裡吃飯,就當是假裝拜訪她。
四月的最後一天,來到公司後我整天心裡忐忑不安,想到晚上要去莉姐家裡面對她父母,在辦公室裡焦急的坐立不安。
太陽落山了,這一天結束了,莉姐給我打來電話,說:“小王,晚上來家裡吃飯。”
她的聲音很朗爽,我聽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的聲音在旁邊,我猜測應該是莉姐的媽媽。
我說:“一會就過去了。”
我不知道該帶什麼東西過去,就買了瓶陝西的名酒西鳳十五年和一條吉祥好貓煙,花了幾百塊,對平時只抽五塊錢一包白沙的我來說,挺心痛的。但爲了拜見從杭州遠道而來的莉姐的父母,我還是忍痛破財了。其實這點東西對莉姐的爸爸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因爲當我到了莉姐家以後,她爸爸隨手掏出的是軟蘇煙給我發。
打了車到莉姐家裡,摁響了門鈴,我聽見裡面一個小女孩用稚嫩可愛的聲音給莉姐說:“媽媽,有人摁門鈴呢。”
很快門打開了,是莉姐開的門,她的長髮在腦後挽了一個疙瘩,身上還繫着圍裙,見到我溫柔的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