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在擲彈筒和機槍的火力掩護下,步步逼近我們的防線,我們的陣地裡,傷亡慘重,不少都是被鬼子擲彈筒投進來的手雷彈片擊傷,現在大家除了耗子以外,我們幾個多多少少都掛彩了,鬼子的距離已經不到60米,“上刺刀!”營長大吼一聲,“刷!”所有還能喘氣的兄弟全都拔出了刺刀,一個被炸斷了左臂的兄弟依然拔出了自己的刺刀,想用單手裝在自己那步槍上,可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一個老兵走了過去,給了他一顆手榴彈,拍了拍肩膀,便轉身走了。我看到,一行熱淚從那個斷臂的傷病眼中滑出,我知道那一定不是因爲傷痛而流的。
手裡拿着自己剛剛從鬼子屍體上拔下來的刺刀,明晃晃的刀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這冰冷似實質一般的侵入我的身體,帶走我的體溫,呼出的氣息都似乎降到的零度,我的全部心神都定格在這明晃晃的刺刀之上。
“別怕,都有第一次的,看準了,扎進去,拔出來,再扎進去,就這麼簡單!”柱子移到我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你不怕?”我看向身邊的柱子說道。
“怕什麼?死?”柱子拿出身上所有的手榴彈放到身邊說道。
“是啊!”我默然的看着一臉興奮的柱子。
這傢伙翻了翻白眼,好像想了想一樣的說道:“死有什麼可怕的,疼一下就完了唄!”
無奈的搖了搖頭,和這樣大條神經的傢伙討論這種問題簡直是在浪費我寶貴生命,看着人數明顯多於我們,體格也要比我強壯的鬼子,我實在是找不到生的理由,我的生命正在隨着鬼子那侵略的步伐而消失。
“聽我命令,把所有的手榴彈,手雷,能仍的全都給我扔出去,炸死這幫狗孃養的!兄弟們,咱們一起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就他孃的這一仗打的窩囊,不過兄弟們,今天咱們是打國仗,是保家衛國,不是自相殘殺,咱們身後就是咱們的爹孃父母,就是咱們的兄弟姐妹,想想我們的爹孃,想想咱們的媳婦兒,想想那些擁軍的老百姓,想想死了的那些弟兄,兄弟們,你們又孬了的嗎?”
“殺!”隨着大家一起喊出我們這一個字的口號,就這一個字,一個聲音卻讓我的熱血瞬間沸騰了。
“殺一個夠本,殺倆就賺了,你們怕死嗎?”
“殺!殺!殺!”死命的喊着桂軍的口號,桂軍那軍魂清洗了我們的心神,一具具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身軀立刻爆發出野獸般的鬥志。
“你們怕死嗎?”
“殺!殺!殺!殺~~~~~~~~~~~~”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已經被血水染紅的戰壕中迴盪着。
“準備!”營長緊了緊手裡的手榴彈說道。
“殺啊!!!~~~~~~~~~~~噠噠噠噠噠噠!”身後突然傳來了滔天的喊聲。已經抱着必死決心的我們木然的轉過了頭。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正在我們決定與鬼子拼死一戰的時候,桂軍的大部隊從後方火速趕了過來,迅速的鑽進我們的戰壕,一時之間,我們的火力立刻得到了增強。
此消彼長,我們的火力很快便壓制住了衝上來的鬼子,已經衝到不足50米的鬼子,立即臥倒和我們展開對射,但火力明顯不如我們,他們也在等待他們的援軍,希望通過自己吸引火力爲自己的後續部隊鋪平前進的道路。
“鬼子撤了!鬼子撤了!”看到拉起同伴的屍體轉身逃跑的鬼子,很多新兵都歡呼起來,
“不對啊,怎麼會撤了呢?怎麼沒上來後續部隊呢?”四喜看着陣線摸着腦袋嘟囔道。
直到很久以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們才知道原來日本截獲了我們的軍事情報,爲了能全殲我們21軍而做出的戰略部署。
陣地,一罈子酒在士兵的手裡一個接一個的傳着,分到每個人手裡,也就是潤潤喉嚨。
“媽的,又是這一套,準沒啥好事,柱子,耗子,四喜都過來。”老鬼低聲喊道。我就躲在老鬼的身邊,所以也湊了過去,老鬼看我湊過來,也沒有說什麼。反正我心裡是跟定這個老東西了。
“鬼哥,什麼事?”耗子鑽了過來地聲說道。看着耗子的動作,不由得的歎服,戰爭纔是訓練士兵最好的機器。雖然敵人炮火停歇中,而且鬼子也沒有衝鋒,但是耗子跑過來的整個動作卻沒有半點的鬆懈,整個身體沒有一絲一毫的露出戰壕,完美的軍事動作,竟是能帶給人一種緊湊的美感。
“耗子,柱子,看見了嗎?又發酒呢,準沒他媽的什麼好事,一會兒機靈着點,尤其是你——柱子,他媽的一打起來就發飈,這次不是剿共,這次對面可是有槍有炮的鬼子,都機靈點。恩~~~~你也是”老鬼最後衝着我招呼了一下。
“恩,鬼哥。”我點了點頭,有人關心,感覺真好!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個字,卻說的心頭一暖。
“知道了鬼哥。”耗子一裂嘴,露出兩個板牙,低聲說道。
“嘿嘿,老鬼,還是你對咱柱子好啊!”柱子一臉憨笑着迴應着。
“一班集合!”班長四喜喊道。
“說一下命令,所有人一個不留的向敵人反衝鋒,拿下敵人陣地,所有人準備好拼刀子。”
“兄弟們,一開始別衝的太猛了,不然見到鬼子的時候腿也軟菜了,氣也不上來了,都機靈着點。這他媽的也不知道是哪位老總下的命令,這火力往上衝,呵呵~~~”老鬼沒繼續說下去,估計後面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了。
喝了酒之後,營長說了些鼓舞士氣的屁話,我們就在硝煙的掩護下悄悄的開始向前衝鋒了,因爲有些硝煙造成的煙霧而且對方也沒有開槍,所以整體衝鋒的速度都不是很快,算是隱蔽接敵的狀態。前進了不足百米敵人的炮擊開始了。
“鬼哥,不對勁啊,這炮火準頭也太差了,基本上都打在咱身後了啊。”耗子邊跑邊說道。我一直跟着老鬼、柱子、耗子所組成的戰鬥小組,覺得這樣活命的機會會大很多。
“都機靈點,不知道鬼子這是玩什麼呢。”老鬼迴應道。
“這炮怎麼跟趕鴨子一樣啊!”我一直跟在老鬼後面,趕上一步,也說了自己的想法。
老鬼轉頭看了看我,我可以感覺到他明顯思考了一下我說的話,但是卻沒有做聲,隨着部隊繼續向前衝去,不過前進的速度讓人沒有感覺的變慢了一絲,而耗子和柱子也跟着老鬼的節拍,速度慢慢地減緩了。
“兄弟們,衝啊!”團長一聲令下,手裡的小手槍“碰”的一聲打響了。與此同時,小鬼子陣地裡的火力也全部打開,輕重機槍彈的聲音隨着子彈在耳邊響起的破空聲傳入耳中,我發現每次聽到子彈的破空聲我都會本能的縮一下脖子,雖然知道沒什麼用,但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身邊不斷有弟兄倒下,但是鬼子的火力並不是很猛,隨着我們這邊的幾挺機槍進行壓制,基本上沒有多大的損失。
“衝啊,殺啊。”兄弟們一個個叫喊着衝了上去。
“耗子,幹掉左前方的機槍手,柱子火力壓制。”老鬼邊衝邊喊道。
“碰!”耗子一槍將對方的機槍手斃命,正中頭部。
“50米了,上刺刀!”團長再一次威聲震天的喊道,那破鑼嗓子發出的聲音猶如一股熱流襲便了我的全身,“刷”身邊幾百人一起刺刀出鞘的金屬摩擦聲非常好聽,尤其是這樣幾百人一起,我幾乎能明顯的感覺心裡的勇氣又張了幾分。
“團長鬼子跑了,團長鬼子跑了。”一個警衛員高興的喊着,那聲音幾乎能讓半個團都聽到。我看到他剛剛他幹掉了個小鬼子,估計現在現在心裡美得厲害,不過實話實說這小子的槍法不怎麼地,剛剛那一槍蒙的成分比較大,也許他瞄準的根本不是那個被他打死的鬼子,如果不是蒙的,那他一定學過我前世cs裡面的——甩狙。
“孃的,有點怪啊!”團長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但腳底下一點也沒猶豫,依然大步的衝在前面。
耗子,老鬼,柱子以及一直跟着他們的我衝在隊伍最後的位置,這時候前面大部分的兵已經衝進了鬼子的前沿陣地。
“老鬼,柱子,快看啊,好多武器,好多香瓜(鬼子的手雷)啊,還有很多的彈藥啊,快啊!”四喜搶先進入陣地,拿着兩顆手雷,好像撿到金子一樣興奮的回頭衝着老鬼他們喊道。相隔不過十幾米的距離,我清楚的看到四喜臉上的微笑,那麼的燦爛。突然,一個士兵舉起了一個綠色的鐵桶,和現在的行李箱差不多大,突然一個恐怖的年頭闖了進來——汽油!
“媽的,壞了。”我上前一把拉住老鬼和耗子大聲喊道。
“怎麼了?”老鬼,耗子,柱子同時回頭問道。
“那是汽~~~汽油桶,炮~~~~~~鬼子~~~~一轟~~~~~~~”我好像已經看到了一片火海,太過緊張讓我無法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耗子,柱子,老鬼互相看了一眼,立即扭頭衝着四喜和其他人大喊:“快回來,回~~~~。”
“轟~~~~~~~轟轟轟轟轟!”“來”字還沒出口,一連串的爆炸聲頓時響起,戰壕裡瞬間騰起一條巨大的火蛇,炙熱的高溫吞噬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一個個生命揮舞着燃燒的軀體拼命的掙扎,那痛苦的喊聲聽得我腦袋發漲。每一次的爆炸都會飛落出一些胳膊大腿,或是已經看不出部位的器官或是碎肉,這就是戰爭的殘忍和恐怖,眼前的慘象和叫喊聲完全佔領了我全部的思維。
透過滔天的火光,我依稀的能看到遠處的鬼子,在歡呼跳躍着。悽慘的喊叫,生命最後的掙扎和鬼子那一張張**的嘴臉同時映射在我的眼中,巨大的反差衝擊着我的大腦,這就是戰爭的殘酷嗎?
強烈的刺激讓我的身體失去了對大腦指令的反應,根本沒有做出臥倒的軍事規避動作,“轟”隨着一聲巨響,鋪面的熱浪邊將我直接震飛,身體還沒有落地便聽到老鬼喊道:“柱子背上那個小傢伙,耗子突前,咱們撤!”這聲音猶如來自天外,隨即眼前便黑了下去。